踏在贫瘠的黄土地上,厚厚的尘土覆盖了雪白的鞋子。前方风沙阵阵袭来,直入口鼻。安澈用白布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抬头望了望正上方的烈日,这片尘土中,烈日也显得干燥朦胧,黄土飞扬仿佛直达九天,覆盖了整个山头,很是闷热浮躁。
拿出水袋,珍惜的小饮了一口,脏污的小手抹掉要侵入眼睛的酸涩汗水,总算出了烟云山,可这又是哪?还是继续往西行吗?
出了烟云山后,她已经整整行了十来天路了,夜息日赶,脏污的就像从土堆里挖出来的乞丐,山中所预备的食物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找不到村落,她就要被这熊熊烈日活活烤熟了。
正思量着,突然听见前方传来惨叫声,还夹杂着女子的呜咽声。
安澈身影一闪,便以迅雷之速朝声音的源头直奔而去,她体内那古怪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若能全部掌握,应该不下与陒炅吧?只可惜她到现在,对这力量还是无法掌控,用的也是时灵时不灵。
赶到时,安澈险些被这场景骇的昏厥过去,地上满是残肢,老人和小孩的脑袋被人活生生砍去,鲜血浸染了黄土,前方一群大汉兴奋的高呼着。其中一人,他那肌肉突起的壮实身体牢牢的将一黄衫少妇压在地上,女子单薄的衣裳支离破碎,衣不蔽体,难以遮羞。
暴露在外的肌肤满是伤痕和污血,她的身体在牢牢的枷锁下挣扎着,扭动着,发出极为凄厉的哭喊,却只能换来男子们****的嘲笑,所有人都像看食物一样的看着她,眼中燃着欲火,摩拳擦掌。
“住手!”突地一个人影飞射而来,如离弦利箭,众人都还在发愕之间,那压在少妇身上的壮汉已经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这一脚,来的疾、猛、狠,那两百来斤的壮汉在地上连翻了好几滚,才撞在一处石头上,止住了这球儿似的不雅姿态,只是他被撞的地方也未免挑的太好了点,正正好是男儿最薄弱的地方,只见他眼泪鼻涕迸出,一声惨叫比之那少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其余众人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捂住下身,好似能感受的到他的痛楚。
安澈这个始作俑者也忍不住捂住了脸,哎呦,这地方可真痛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生了。
“给……给老子抓住这小鬼!决不能让这斯给……跑了。”那为首的壮汉,一手痛苦的捂着下身,一指颤抖的指向安澈,那声音只差没丢脸的鬼哭狼嚎了。
“兄弟们,别让这小鬼给逃了。”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个个手持大刀,冲着安澈凶神恶煞的叫嚷。
“快走。”安澈拉起无力瘫倒在地的少妇,瘦小的身子毫不迟疑的将满是血污的少妇挡在身后,那单薄的身子好似风儿都能将其吹倒,却又让人异常安心,她一身脏污的男装,脸儿被蒙在白布中,只露出一双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睛。
“恩公快走?”那少妇却一把将安澈推开,柔弱的她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一下子就扑过去,扑倒最先来的那个大汉。
那大汉粹不及防,脚下一绊,跌了个狗吃屎,闻见周围伙伴的嘲笑,当下心中大怒,一脚踢在少妇的肚子上,将那瘦弱的身子踢飞,口中恶狠狠的道:“你这不知死活的臭娘们。”
安澈看的一股邪火直冒,“噔噔”三两步,已飞射至那大汉面前,一个盖头,就把那大汉打歪了脖子,口鼻鲜血直冒,也不知死活的倒地不起。
她完全不会武功招式,只凭一股充沛的真气横冲直撞,但这儿却有三、四十人。安澈那不太灵光的真气,也不知能否对付。
众人皆被安澈这狠辣的一手给震住了,有人上前,却不敢太过于靠近,一群肌肤黝黑,肌肉如小山丘耸起的壮汉,只敢在安澈四周环绕,一点点逼近。
“恩公快走,恩公不必顾我。”那少妇见安澈不走,从地上捡了一把大刀,一把架在脖子上,她本就一心求死:“妾身亲人皆因保护妾身,被这群歹人所杀,妾身又已是不洁之人,即使逃得这一关,苟且活命,妾身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的千夫所指。若妾身死前,还拖累恩公,且不是让妾身身上再多一条罪债,恩公既然能走,便快些走,那头儿甚是厉害,只怕恩公难以招架,莫要让妾身再拖累恩公了。”
话毕,银牙一咬,锋利的刀锋在脖子上一抹,只是这么轻轻一抹,便无力的缓缓瘫软在地,她死的干脆,只那轻轻的一下,甚至还没让人回过神来,便已经带走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如此轻松,如此之脆弱。
这少妇死的壮烈吗?不,她的丈夫死了,父亲死了,儿子也死了,她一个失了身的女人,被剥夺了一切可以活的下去的权利,就如她所说的,又有何颜面面对世人的千夫所指呢?不洁的女人,不吉的女人,克夫,克父,克子,为何他们都死了,却偏偏这该死的女人不死?
安澈的心像突然失了线的风筝,毫无方向,她这时才看清这女人的容貌,满是血污的脸上,还是依稀能看出美丽娇柔的线条,是这张脸毁了她和她的家吗?
众人都喜悦美人,历史上多少绝世美人被人当成胜利品,被人当成货物,她们的命运不在自己手里,她们的命运在强者的手中,若美人是生在如此重男轻女,又动荡不安的社会,并没有足够保护自己的力量,那又是何等的可悲,还不如只当一个平凡的人。
出了烟云山庄,出了柏夜和翠衣的保护,这外面的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和残酷吗?她想躲回蛋壳里,她想回去,回那个温暖的家,烟云山庄是她的家,可是回不去了,她突然好怨陒炅,为何要欺骗她,活活斩断她美好的生活,拆散她和柏夜。
她该往哪去?下一站又是哪里?她完全没了方向。这浩浩大海,她一叶孤舟,何处是归途?
安澈的情绪起伏,体内的真气也随之起伏不定。这力量越来越难以掌控了,安澈自嘲的笑了笑,忍着经脉上传来的剧痛,她沉重的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对着周围一圈围住她,却缩手缩脚的壮汉全然不见。安澈进一步,他们便不自觉的退一步,成为一种古怪的对持。
“一群孬种!连个小鬼都怕!出去了还不丢我们白虎寨的脸!”那被安澈踢飞的壮汉,想来是已经恢复过来了,踏着八字步,只是走路的样子不太流畅,一上来就赏了其中一人一巴掌,他那国字脸上满是戾气,恶狠狠的瞪着安澈,似要将她碎尸万段。
那被打的人也不敢还嘴,缩了缩脑袋,畏惧的退至了一边,给他让出位来。其余的人见着壮汉过来,像是充足了底气,纷纷举起大刀,又开始不断的对安澈叫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