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澈跑了好久,她双脚越来越沉,好累好累,安澈再次抬起脚往前奔跑,她拂开前方遮挡了视线的巨大枝叶。
枝叶被挪开,柏夜一袭月牙白长袍,林间山风将他的衣袍与乌丝吹起,如迷蒙的烟雾,仿佛会随着这清冷的山风飘散。
在这青翠的山林间,这白衣飘舞的男子,俊美如神祗,他的风姿,他的气韵就是整座浩瀚的山林也无法将其掩盖。
他清丽白皙的脸庞上不再是那琢磨不透的淡然笑容,星星点点的,满是苦涩,他干净修长的眉此刻使他看起来如此的酸苦。
葱白的手指缓缓的伸出,停留在安澈愕然的脸蛋上,指尖带着微微的温热。再一次,他张开他淡色润泽的嘴唇,轻轻柔柔的问:“为何躲着我?”
“我……我满身赃污……”安澈在柏夜的指间拉回了自己的心神,她抱住自己的身体,蜷缩着蹲下,柏夜亲手为她披上的那件月牙白外套,现已经完全没了之前干净洁白的摸样,脏污的如同乞丐。
“你为何还是碰灵玉?”柏夜酸酸涩涩的收回手,即使安澈没说真话,然而他却已经知了。
安澈心里猛的被掐了一下,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安澈忍不住双手发颤,甚至连声音都颤抖着,她蹲在柏夜脚下,抬起头,望着柏夜,可怜兮兮的:“因为陒炅说你娶我是为了灵玉,又说灵玉可以治我的病。”
她满身杂色汁液和水渍,头发湿漉且凌乱,娇小的身子卷缩着,瑟瑟发抖,如同被弃的小猫。
“为何信他,却不信我?灵玉能治你,难道我便不能医治你了?”柏夜沉痛垂首,他细细的看着安澈,他的眼里满是伤痛。
“我……”安澈被说的哑口无言,那一刻她确是抛弃了柏夜,信了陒炅。看着柏夜伤痛的眼神,她揪紧了胸口的衣服,她的心好疼。
“撤儿。”柏夜白玉般的手掌再次抚着安澈脏乱的头发,安澈等着柏夜的下文,柏夜却说:“你可知,你碰了灵玉便不能与我成婚,不可留在山庄了?”
“为什么!”安澈乌黑的眼惊惧的睁大,一把抓住柏夜的衣角,她泣声哀哭着:“我不离开,我知道错了,你别赶我走,以后我都听你的!”
他的眼里有着愤怒和哀痛,还有一丝心疼,最后他还是挣脱了安澈死拽着他衣袍的手,他伤痛的转身,吩咐着隐匿踪迹的翠衣:“翠衣,扶撤儿先回去更衣吧。”
话落,他便消失在这茂密的山林间了。
“翠衣,为何柏夜不愿留我,只单单因为一个灵玉吗?”安澈被翠衣背在背上,她双脚满是血迹,疼痛钻心,可她的心,更像被人撕裂了一般。
“少……撤儿姑娘,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翠衣停住了脚,将安澈放下,转身对着安澈,她的倾国倾城的面容上依旧是那么的平静。
见着安澈一脸迷茫,翠衣平静的面容终于皱起了眉,继续说道:“撤儿姑娘你难道真忘了,是你自己拿着灵玉当嫁妆,要求少主娶你的么?而如今,你出而反尔,使灵玉变为一块废玉。那这不是你自己悔婚么?”
“啊?我自己要求柏夜娶我的?”不是自小定亲吗?好像柏夜也没说过自小定亲,那定好的意思,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我本来一直怀疑,现在看来撤儿姑娘真是把那几日的事情全都忘光了啊。”翠衣面容上微露着怒气,她虽这么说着,但是表情却像在说:安澈,你装的。
翠衣的态度,如一把利剑,安澈的心被猛击的一痛,而这时她却无故想起了陒炅的话,嘴巴不自觉的再次张开:“翠衣,你喜欢柏夜吧?”
“是。”没有任何悬念的,翠衣一口就应了下来,接着,她又继续说道:“只是仆人对主人的喜欢,撤儿姑娘那夜的梦,怕是陒炅少爷做的手脚,澈儿姑娘切莫再听陒炅少爷的鬼话了。”
“翠衣,你讨厌我吗?”安澈的心被揪的紧紧的,她看着翠衣那微怒的绝美面容,她心里难受的紧。
“我只是个侍女,我也不会以我的喜好评价人,我只是已少主的吩咐行事。”翠衣看着安澈落寞的眼神,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回了山庄,翠衣依旧尽职的为安澈的脚敷了药,柏夜的药,效果自然是极好的。安澈的伤口已肉眼所见的速度恢复。
第二日,安澈被柏夜送出了山庄,临行时,柏夜交给安澈几样衣物,一些盘缠,还有一个香囊,这香囊中所发的香气,可驱散林中的动物对她的仇恨情绪,但只有一个月的期效,香气散发殆尽,便也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布包了。
为了出行方便,安澈依旧身着柏夜儿时的衣服,消瘦的背上背了个羊皮缝制的包囊,鼻子哭的通红,眼睛也大大的肿了,她心里难受,有着对这神秘山庄的留恋,对着多日照顾她的绝美丫鬟的不舍,对那淡雅出尘的男子的眷恋。
“你去吧,往着日落的方向行,不管那有何拦住,你只管去便是了。”柏夜白玉雕琢一样的漂亮手指,再一次拂去安澈眼眶中的泪水。动作依旧是那般的轻柔,他指尖的暖意让安澈的泪水更凶的涌出。
安澈泣不成声,她双肩颤抖,她因久病而瘦小的身子,如秋日寥落的秋叶,她哭的让人心疼,让人不舍。
为何不能留下,她浓浓的伤愁感染了翠衣,翠衣将她送至山庄门口,便回屋了,这次,翠衣却未像松董武那次那样的送她下山。
安澈不舍,她伤心落泪,但柏夜还是走了,留下空旷的大门,朱漆鲜艳夺目,在这一片绿意黯然的深山间显得格外的出类拔萃,像是要呼之欲出一般。
柏夜真就只是为了灵玉娶她吗?没了灵玉,她便连留下都不可以了吗?她们那段日子的感情都是虚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