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看夏天就要来了……”太后娟秀的手指直直的向太阳,眼里盈满了笑意。是啊,夏天来了,该是时候清清朝堂了。太后心里暗念:皇太极,我承诺你的事也是时候去做了,你放心吧,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福临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微风轻拂,太后那绛红色金丝滚边的衣摆在风中轻轻摇曳着。想这太后也是极为注重保养之人,年逾三十看上去却仍是如双十年华的妙龄少女一般,着实不易。保养得益的脸庞配上无暇的笑容,饶是谁看了亦难免动心。只是那笑容总进不到她的眼底,她的双眼就仿佛蒙了一层雾一样,总是让人看不真切的。
对于太后所说的话福临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即使生在皇家从学便开始学习谋略计策但毕竟十三岁的他还太稚嫩,很难完全理解太后的话外音,碍于面子又不能问,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能暗自猜测。
稍作停顿,太后接着说道:“皇上,哀家刚才和你说的话你明白了吗?忍得一时,方可成大事。其实那孟古青也是不错的,那年吴克善亲王入京朝贡时你也曾见过她几面的,真真是一个绝美的丫头,我们科尔沁草原出来的公主是不会差的!”对于最后这一点太后是无比肯定的,就是旁人听了这话也不大会有疑问,皇太极那已逝的辰妃——海兰珠不说,就是面前这位太后亦可以称得上是绝色美人。
“皇额娘,朕才不管她美不美,朕只知道她是多尔衮硬要塞给朕的,朕就是不要,朕就是不喜欢。朕是皇上,贵为一国之君,难道朕连决定要封谁为后的权利都没有吗!”听着太后的话,年轻的福临激动起来。
他此番前来原是为了请太后帮忙阻止多尔衮,怎知太后的态度居然是让自己听从多尔衮的安排。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太后要对那气焰嚣张的多尔衮一再的忍让,莫非真如外面传的那样,太后和多尔衮之间真有什么不堪。如若不然为什么每次当他问到究竟太后那日和多尔衮在永福宫中说了些什么的时候太后皆是避而不谈。
听得福临的话,太后心中不禁叹气,福临这孩子,才智虽然过人,成熟与稳重却欠缺了几分,喜怒不定,真真让人操心。
哎,或许是自己这些年把他护得太紧了,看来也是时候该让他出去碰碰壁了。若不然,他如何能够扛起大清的江山。“皇上,你绝对有权力决定要谁做你的皇后。只是这得付出很大的代价,那将会是怎样的光景,你曾想过没有?如若你决定要去做了,那么哀家定当拼尽全力只为达成你的心愿。但若你愿意听哀家的,那么哀家还是那句话:忍一时,方可成大事!”太后厉声说道,脸上已不如刚才那般和颜悦色。
“皇额娘……”福临还想要争辩什么,只是他自己也明白,再争辩下去已是徒劳。刚才太后的话其实早已摆明了她的观点,这皇后无论如何是立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太后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皇上,明日你就赢了摄政王的折子吧!让他安心去连山迎朝鲜公主吧!至于这大婚的日子嘛,哀家会和摄政王再商量商量,尽量延的明年开春吧!不过,得先把聘礼送到科尔沁去,这礼数决计是不能废的。出来这么久了哀家也累了,要是没什么事你就先跪安吧!”
福临瞪着眼看着太后,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片刻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儿臣告退!”婚期延后这已经是太后所作出的最大的让步了,若再强求恐怕只会得到反效果。思及此,他也就不再纠缠,跪安之后便离了慈宁宫。
太后并不知她的态度深深的伤了福临,亦不知今日之事竟成了他日母子二人隔阂、矛盾的开始。
出了慈宁宫后,福临并未回乾清宫,而是带了图海与常喜换了便服骑着马离了宫向着襄昭亲王博穆博果尔府去了。
福临与博穆博果尔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两人岁数却很是接近,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两人亦有惊人的相似,故而很是亲近。自豪格死后福临最为亲近的便是这个小他四岁的弟弟。对于这一情景太后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现在福临还算稚嫩,羽翼尚未丰满,多与亲王、贝子之类的交往、拉拢是必不可少的。只望有一日这些亲王、贝子们能够为其所用,那就最好了。反之,那么太后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那些不忠于福临的人。
“皇上登基多年,如今也到了立后的年纪。汉人的古语有云: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皇后是一国之母,此事应该早早定下。”次日朝堂之上,多尔衮再次提出封后一事“臣窃以为吴克善亲王之女:博尔济吉特•清茹当是一位适合的人选。另外皇上可以借此稳定蒙古。实为一举两得之举。”
次日朝堂之上多尔衮再提立后一事时的语气已不如头一日那般的和善,有意无意间已加入了几分强硬。想必昨日福临在早朝时的当众顶撞已是让他动了真怒。他今日再次提起,大有势在必行之意。
就在这时苏克萨哈亦站了出来,道:“臣以为摄政王所言极是。立后只是不容耽搁。”苏克萨哈与多尔衮并非是一路人,他今日之所以站出来乃是因为昨日太后的召见。
“臣亦以为摄政王所言极是,望皇上三思。”见苏克萨哈带头请旨,只见朝堂之上大部分的臣子都出列跪了下来异口同声的道。
见到这般情景,多尔衮的心情不禁大好,看来这满朝文武大多是识趣之人,不像索尼那般食古不化。这样一来,看那小皇帝还怎么反抗。
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福临见到这般景象,心头的无奈与愤怒同时扩大开来。他默不作声的看了看跪于朝堂之上的百官,又看了看立于首位的多尔衮,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太后昨日所说的那句话“忍得一时,方可成大事!”哎……也罢,既然反抗无用,那就应了他吧!“众卿家都起来吧!朕昨日下朝之后已认真思考过,立后之事就依了摄政王吧!朕善未亲政,这大清朝还得倚仗皇父摄政王啊。”
多尔衮没有想到小皇帝居然那么痛快就答应了,看他昨日的态度还以为他今日仍然要反抗到底。这一切实在太出乎意料,原本他准备好的说辞临了却完全没了作用“臣,多尔衮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多尔衮朝着上首的小皇帝勉强算是行了一个礼。这一个礼实在是牵强得很,看得出多尔衮是多么的不情愿像这位年轻的小皇帝行礼。这也难怪,福临是他一手推上王位的,换句话若不是有他多尔衮福临也不可能当上皇帝,因为有着这层关系,所以这七年来,多尔衮一直不曾把这位稚子皇帝放在眼里。就连福临身后的那位太后在多尔衮看来也是不值一提的。
这时的多尔衮正值意气风发的时候,他又怎会把这孤儿寡母放在眼里。权利的熏陶使得他早已忘记了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将福临推上王位,那份曾经最宝贵的感情如今也已在岁月的长河里渐渐搁浅。多年前那位立于马背上,迎风浅笑的身影也已渐渐模糊不清。
“臣奏请皇上尽快完婚。”虽然小皇帝已经答应了立后,但多尔衮似乎还不满足。
这一次福临是真的恼了,双手在袖中握成拳头状,立于他身旁的常喜清楚的看到他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着,福临不觉提高了声音“所奏不准行,退朝!”
群臣哗然。博尔济吉特•孟古青乃是吴克善亲王之女,是太后的亲侄女,亦是皇上的亲表妹。今日的奏请只是一个形式,因为这桩婚事早已由太后与摄政王确定。既有亲上加亲的意思,亦有笼络蒙古贵族的含义,还有皇太后加强自己娘家势力的深意在。若非如此群臣也不会于朝堂之上集体请奏,像这样一件铁板钉钉的事,怎能容得十三岁的福临不准行。
相对于昨日的顶撞而言,今日的直接驳回在多尔衮的眼中是不可容忍的,即使坐于上首的是她的儿子,是他亲手推上王位的皇上,他也是愤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