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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上班，莫南就留意到姚媛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莫南竖起耳朵，没听到脚步的去向，这老太太近来行动越发敏捷了。于是她干脆趴在门上向外瞄了一眼，正好看见姚媛的身影消失在于信办公室的门缝间。
这倒让她放了心，无非是跟于信咬耳朵去了，要是她到别的办公室搞串联倒更麻烦。
杨林燕轻笑一声：“你也开始听墙根了？”
“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经管系全都是武林高手，我不防不行啊。”莫南懒懒踱回座位，重重地叹气，“我听说姚媛到处散布我和张岩的坏话呢，能不多长个心眼吗？”
“这事闹的，搞的跟台北市长竞选似的，还明枪暗箭，赤膊拉票呢。”杨林燕打趣说，“姚老太最近精力健旺的很，呵呵，也幸亏这事赶在这阵子办了，要是赶到下半年她退休时竞聘，她肯定气的鼓鼓的。”
莫南笑了笑，这个节骨眼上，大约也只有杨林燕这个局外人还能轻轻松松说笑话。
“对了，小叶说你给她带了英国原产的玫瑰膏？你怎么弄到的，网购？”杨林燕眨巴着大眼睛。
原来前几天莫南和小叶闲聊时，小叶对某个英国牌子的玫瑰膏十分眼馋，只苦于找不到可靠的代购。之后莫南与王磊合计怎么拉到小叶这票时无意中提起这事，没想到王磊很快就拿来了英国原产的玫瑰膏要她送给小叶。莫南很是踌躇了一阵子，这东西本身就贵，而且这么短的时间从英国运过来，国际邮费也是很可观的一笔开支——该怎么跟王磊计算价格？
可王磊笑着说：“不是特意为你买的，恰好前几天有朋友从国外回来带的，赶得巧了。”
莫南知道这话未必信得，然而他肯为她解围，她也领这个情。她坚持按汇率付了钱给王磊，只是一想起居然有人带这种女人用的东西给他，就觉得王磊身边有无数妖冶的影子在徘徊，这联想让她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小叶拿到东西后乐得眉开眼笑，谢谢不知道说了多少回。后来莫南发现她把玫瑰膏摆在办公桌最显眼的位置，好让每个进来的人都第一眼看见这个高档进口货，杨林燕就是其中之一。
如今杨林燕带着无限憧憬说：“你是不是有同学在国外？那太爽了！我正想买海藻面膜呢，要是方便也给我带一瓶呗？”
莫南在心中呻吟，果然是这个结果，硬着头皮说：“不是啦，我男朋友有个同事出差去英国，我正好托他带玫瑰膏，赶得巧了，就分给小叶一管。”
杨林燕失望地说：“倒霉，又没赶上，要是他同事再去英国就给我带一个吧，去美国也行啊，可以带蒲公英粉和猪油膏。”
莫南胡乱答应着，心里不住叹气，女人啊女人，为啥一见到化妆品就迈不开步子呢？幸亏竞聘几年才有一回，不然岂不得天天给这帮小女子买化妆品！
姚媛回来时带着一股洋洋得意的神气，莫南猜她大约又听于信说了什么好消息，心里强烈的厌恶鼓动她断然地出了办公室，原本想去程星河那里聊聊，谁知张岩正在，于是转而走去保卫科。
屋里只有老杨在分信件，看到她进来，老杨随便点点头，手上的活计并没停。莫南坐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自觉无趣，正要离开，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老杨不等第一声铃响完立刻抓了起来，急匆匆问：“怎么样，联系好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莫南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可是老杨的脸色渐渐暗了下去，似乎这消息并不如他所愿。半分钟后，老杨闷闷地撂下了话筒。
莫南正要走，转念一想，不是正要跟老杨套套近乎吗？看样子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倒正好是个开口的契机。于是小心翼翼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为难事吗？”
老杨瞪着她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要不要告诉她，半天才说：“咳，我怎么忘了这茬，你不也管学生吗？你跟宿管科那些人熟不熟？”
莫南迟疑着摇头：“不是很熟，就是见面说话的交情。”
老杨的脸色又黯淡下去，砸吧着嘴不吭声。
莫南被他这欲言又止的磨叽劲儿闹得心急火燎，忍不住又问：“有什么事找他们吗？我看看能不能说上话。”
老杨这才说：“咳，我一个远房亲戚来北京找了个工作，没地儿住，我琢磨着能不能从宿管科借间教工宿舍，前几天就托张岩打听，刚告诉我不行，说是教工宿舍连毕业生都不能租，更别说外校人员了，还把我数落了一通。真是的，我们家就那么大点地方，总不能让她睡客厅吧！真闹不明白一个二个都挤着往北京来干嘛，这不是添乱吗？”
莫南恍然大悟。看来老杨是不愿意把亲戚带到家里去住，又不舍得掏钱租房，所以想借学校便宜的教工宿舍。问题是教工宿舍一向是宿管科的宝贝，别说校外人员了，就连那些毕业后没找到工作的应届生都别想租到，除非跟宿管科是铁关系或者本身极有面子。
可惜老杨和莫南都不具备这两个条件。看来是帮不上他了，莫南想，反正张岩也没帮到他，再说张岩跟他关系更好，就算老杨生气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她安慰了老杨几句，随口说有机会就帮他问问，将出门时心念一动，转过头来问他：“你那亲戚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表姐的姑娘，二十刚出头。”
莫南一拍巴掌：“那就有门儿了！先让她住我宿舍吧，我的宿舍还没退呢，等她安定下来再慢慢找房子。”
老杨喜出望外，立刻抛下手里的信把椅子拖近些，摆出一副笑脸连声说：“哎呀，那多不好意思，无缘无故麻烦你！宿管科的人不会来管吧？”
“应该不会吧，你放心，就算他们来查，一切有我呢！”莫南见他摆出多年不遇的热情模样，心中暗自发笑，刚刚还只顾分拣信件对她爱答不理呢，一听见有好处立刻就换了个人似的，人可真够势利的。
不过势利些也好，势利的人容易收买。莫南想起此来的目的，觉得差不多该开口说竞聘的事了，但又不好意思刚给人帮忙就要回报，于是想了想说：“你让你亲戚先住着，我的宿舍能租到四月份，要是到时侯她还没着落，我再想办法续租几个月，反正先把她安置下来。”
老杨欢天喜地：“行，行，都拜托你了！”
莫南在屋里走了几步，说了几句不相干的闲话，老杨无不热情回应。时间拖得越久，莫南心里越犹豫，越觉得不好意思拉票，然而如果不开口，这一番努力岂不是白费了？她背对着老杨，鼓足勇气问：“老杨，你觉得这次竞聘我还有什么地方要改进的？”
老杨显然没料到她会问起这个，顿了一阵子才说：“我觉得没有，你放心嘛，你活干得怎么样大伙儿都看在眼里，怕什么。”
“我总觉得比起张岩和于信，我还有好多地方做的不太好。”
老杨忙说：“挺好，真挺好的，你别瞎想，多半跑不了你的。”
莫南到底没有经验，脸皮又不够厚，话到这里就不知怎么往下续，两个人都微觉尴尬，莫南咳嗽了一声，讪讪地转身走开，到门口时忽然想起来，忙又回头叮嘱老杨：“我那个同屋有些难缠，你最好跟小姑娘说说凡事忍着点，不然闹起来她是要吃亏的。”
老杨连连点头，一直把她送出门外，莫南转过拐角时偶一回头，只见老杨仍定定站着，似乎陷入了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