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月下旬,秋高气爽,然而也正是这二八月,才是最让人无法拿捏穿衣尺度的时候。最后一丝温暖的午后阳光从教室里溜走,冰凉的气流瞬间涌动起来,让秦洛万分后悔自己早晨没有听管家的叮嘱,直接穿了短袖来上课。于是当下课铃一响,他便拉着林远晨迅速地溜到楼下,借以十几分钟课间的空档好晒晒暖阳。
林远晨看着站在阳光下仍然哆哆嗦嗦的秦洛,一时忍俊不禁,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袖,是无法给他的,这让远晨想着借以聊天转移他的视线,“你与秦爷爷的谈判总是以完败告终吗?”
“喂喂喂,你是否可以说些让人温暖的话?”秦洛一下停止了哆嗦,没好气地瞪着林远晨。
林远晨怔了怔,瞅着他忍不住笑起来,“洛洛,我想我说的的确是够让你温暖的了,否则你怎么能立刻停止了哆嗦?”
秦洛一脸郁闷地叹口气,垂头丧气地道:“这是既定事实,你大可只用肯定句。老头子狡猾的很。”
林远晨不以为意地笑笑,上前拍拍他的肩,淡定而沉稳地道:“你我无须介怀,几十年的差距确实无法超越,可未来是我们的。”
秦洛见他眸中闪烁的光芒,心下微微一怔,却转移了话题笑道:“当然也不是毫无结果的。”秦洛见远晨斜睨着他,而眸光又添了分凌厉,这样的对视让秦洛觉得他有了几分陌生感,然而,这才是真正的林远晨,不显山不露水地在不必要的时候隐藏着自己凌然的霸气,是一只标准地装睡的狮子。秦洛偏过头,懒散地道:“你也知道的,沈念安确实是棋界天才,只是从不露面,想要与他对弈就得提前在网上预约,约好后也是在网上实现比赛。每次对弈后的棋谱都会被网络上的棋友疯狂转载,无限传播。”
林远晨双眉微蹙,沉声道:“如果是网络比赛,谁能保证比赛的另一端是他?而他身边又不会有人指导呢?”
秦洛瞪大眼睛看着他,忍不住揶揄地笑起来,“喂,我们可是这方面的高手耶,我能说你这是关心则乱吗?”
林远晨瞪着他不说话。
秦洛见他隐有懊恼的愠色,忙打个哈哈,道:“其实,与他面对面下棋的人也不少,只不过,他们都在对弈前签署了保密协议,棋谱可以带走,就是不能以任何形式暴露他的容貌。我还看了爷爷的保密协议,毫无线索。”他说到这儿耸了耸肩,叹道:“所以,6班的沈念安到底是不是棋界天才沈念安,我是无从知道的。”
林远晨沉思着,抬头望向远处教学楼的高台,白鸽在上面盘旋着,却空无一人。
秦洛对他忽然的执着有着莫名的好奇。这家伙从不曾真正在意过什么,连家里的财产他都懒得争,下棋无非是他的一个爱好,而他也是借着下棋想让自己的心沉静下来。秦洛一脸好奇宝宝地模样笑道:“喂,我说能让你如此执着的事儿,我可是能用手指头数过来的,为什么偏偏对沈念安……”
“他是我的对手。”林远晨依旧望着远处,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些少年轻狂,“任何游戏只有遇到对手之后,才会让人兴奋,才会让人有玩下去的欲望。不是吗?”他含笑看着秦洛。
秦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喉头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什么。抬手看了看表,说:“走了。”
当秦洛和林远晨回到教室,就见原本趴在桌上会周公的陈凯一脸不爽地坐在秦洛的桌上,晃着一条腿,懊恼地瞪着二人,“我说我什么时候成了你们俩的免费信差?”
“哟……睡神何时复活啦?”秦洛嘻嘻笑着来到他面前。
林远晨看着陈凯脸上趴睡时压出的褶皱,忍不住“噗哧”给笑起来,指着陈凯的脸,对旁边的秦洛道:“地理课上刚讲了褶皱山脉……”
“去你的。”陈凯忍不住笑起来,将信扔给林远晨,“如此执着的爱慕者啊。”
林远晨利落地接好,看一眼上面的字迹,耸耸肩将一封信丢在课桌上,不理会他的揶揄。
“这个是你的。”陈凯说着将怀里的衣服扔给了秦洛。
秦洛顿时喜笑颜开,抱着衣服高兴地穿上道:“哟,够体贴的,知道哥哥我冷……”
陈凯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说你想什么呢?这是一个土包子还你的。挺瘦的,带着眼镜,那眼镜都要比他脸都大了。”
“啊?什么?”一个土包子?带着眼镜?秦洛揪着自己的衣服瞅了瞅,忽然想起那日雨天昏暗的灯光下男孩苍白的脸,一脸悲伤的样子,忍不住抬头问:“他人呢?”
“噢。走了。”陈凯满不在乎地笑道,“你何时遇到过那样的土包子?一副磨磨唧唧,想说又不想说的样子,最后只说了声谢谢你。就走了。”
秦洛淡淡地笑了笑,“噢……也没什么。”他穿着衣服,鼻端传来淡淡的肥皂味,看来衣服已经洗过了。
——
刘慧倚在沈家的阳台向下望去,远远地便看到沈念安奔跑回家的身影,夕阳余晖将那个少年的身影染上了不同的光彩,她忍不住讶然地问身后收拾东西的沈文秀:“你家小安不用上晚课的么?”
沈文秀一头雾水地瞅着好友,眨眨眼眸,有些狐疑地道:“怎么这么问?好像……除了周五周六,平时都有晚课啊,上周我刚问过的呢。”
刘慧也不多说,干脆上前将沈文秀推到窗边,指着楼下沈念安的奔跑的身影,道:“呐,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沈文秀眼巴巴地看着沈念安跑进楼道,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她笑笑说:“多半……是他落了东西回来拿的。还好他回来的及时,不然我们一会儿走了,他都不能进门了。”
刘慧有些不屑地瞅着好友,将她重新推回原位,否认道:“得了吧,你对你家小安了解太少,那种丢三落四的少爷毛病,在我们小安身上可绝对没有。再说,即便我们走了,他也有办法进门的,你把他一个人丢在国内,他早已学会同龄人所不会的生活常识了。”
沈文秀顿时有些赧颜,虽说是自己的儿子,却还不如别人了解的多,她遮掩着自己的愧疚,笑了笑,道:“我去收拾包包,你帮小安开门。”
这时门铃也刚好想起来,刘慧忙小跑着去开门,劈头盖脸地问:“怎么回来了?”
沈念安喘吁吁的神色在看到家人还在时,登时笑逐颜开,“还好,还好我赶上了。慧姨你来啦?”
刘慧关门后也不动,只倚着门框,挽着双臂,看着这母子二人,笑道:“嗯,我下午就到了,奉命护驾前往大剧院看演出,不过由于你爱漂亮的妈妈挑衣服耽误了时间,所以我们还在这里。”
“喂喂,慧慧,你居然在孩子面前拆我的台?这个时节穿衣服本来就很难啊。”沈文秀不服气地笑起来,多少有些孩子气。
沈念安笑着上前帮母亲收拾手包,道:“妈妈披上次那个金色薄纱披肩吧,现在是秋老虎,白天虽热,晚上却很冷,金色披肩和这套黑色长裙颜色很搭。”
“真的么?”沈文秀本已不敢再问好友着装建议,忽然听到儿子这么提议,急切地道:“我原本是想搭那个披肩的,却担心金色和黑色显得过分老气。”
“普通的黑色和金色搭配,搭不对了会很容易显得老气。”沈念安边说边去取了金色的披肩,帮沈文秀装扮好,将她推到衣镜前,笑道:“但是妈妈这身黑色裙子是时尚剪裁而披肩又是薄根纱,只会更显得更大气安静。”
沈文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温婉而澄净,淡淡的装饰恰到好处,笑笑地拍拍儿子的手,“好吧,就听你的。”
刘慧在这对母子身后,看着镜子里沈文秀平和而轻松的表情有一瞬的动容,嘴上却不留情道:“你们这对母子温馨的一幕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她抬手看看表,“好了,不许你再磨蹭,时间就要到了,此刻晚高峰,到了剧院也只剩半个小时的入场时间了。”
“好吧妈妈,我们不能再磨蹭下去了,我看慧姨已有举刀赶人的架势,还是赶紧出发吧。”沈念安笑着将手包递给沈文秀。
三人说说笑笑地下了楼,因为沈文秀穿着裙子,且又腿脚不便,沈念安便将母亲一个公主抱放入刘慧的车里,笑着说:“慧姨,我跟你们一起去大剧院。”
刘慧直到到大剧院下车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沈念安会急匆匆地跑回来。因为沈文秀的腿不方便,上车下车等事若真要她一个人来做还真是有些困难呢。一念及此,她心中顿时感慨万千。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