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仨儿掀了被褥,来至梳妆台前,纤手轻抚过梳妆台上的各式精致小饰盒,慢慢划过妆台至下,拉开了妆台桌下的小圆环取出一下长形雕花红木盒,打开来程了个三层阶梯状的饰盒,里内放了些精致小巧的手环、花钗、丝帛巾帕,最下层一个小荷包,不似名贵之物,极为普通。
白仨儿取出荷包内里之物,一块青色绣帕,她慢慢打了开来,青帕内赫然包了一小缀渗了炉灰的香沫,白仨儿眸光一暗。
那日开窗午歇,忽闻异香之时便已转醒过来,她自幼便对药物异常敏感,一闻便知内里是渗了药物。透过纱帐,隐约见有人影轻晃,待室内之人离开,她便起身去探。
这味让她想起楚先生七宝楼内的味道,故而多留了个心思,将炉内未燃尽的香沫取了点子出来,想着哪日找个人验验的。只要知晓这香里的药物是何用处,或许就能探知她那夫君究竟想由她身上得到些什么了。
原想着博赢了便无事的,哪知竟是自己想得太过天真了去。
小心的收起青帕,收起心绪。此事定是要小心谨慎才行,这永宁王府让她乱得很,以前在白家过得简单,偏是嫁至这里,让她理不清。
三个兄弟表面亲厚,暗里却是相互提防,逮着机会,竟是暗下杀手;父子间不是该亲情浓厚的吗,他们却是处处作对,面和心不和;永宁王与二太太夫妻间更多的是利益争夺,毫无夫妻情份……
四月初十,天气阴霾沉沉。
白仨儿独自在屋内用完早膳来到外室,便见着宝福一人立在外头,不时的往内瞧。白仨儿慢步走了过去,笑问宝福:“怎的就你一人回来了?你主了呢?”
宝福见她出来,规矩的行了个礼,在旁陪笑道:“回二少奶奶的话,主子让奴才回来给您说一声,这两日在外有事儿忙着,怕是不能回府了。您若有个什么事要吩咐的,跟奴才说声便是了!”
白仨儿挑眉问道:“哦?可知是去哪的,竟要几日不归?”
“这个主子也没跟奴才交代,奴才可不敢问主子的去向!”宝福答。
白仨儿敛目微忖,“我知道了,你忙去吧!”
宝福躬身退了出去,白仨儿见他行远了,便回了内室,坐于暖炕上,知桐立马奉上了热茶摆于小炕桌上,见白仨儿盯着炕桌发愣,便也没出声,立于一旁候着。
出府两日不归?事忙?
哼!这会子还能忙什么事儿,还不是长空则琉的事儿!
三兄弟在月华楼忙活了这么久,怕是商讨好了要如何应对的点子出来了。因着蓝三与长空则琉的交情,定也不会危害其性命的,他们的目的不就是想让长空则琉离开京城吗!打从由麻衣假扮长空则璃开始,他们便是有了计划要勾出策划此事的幕后主使者的。
如今长空则琉一来,怕是他们意料之外的,定是要想着法子的把他弄走的。
先前或许还有疑虑,可她夫君那日在密室底以长空则璃的死因换取长空则琉得知消息的源头时,便对他的说词生了怀疑。
长空则琉的解释虽说得通,可细细想来,却是巧合太多,反而得见漏洞。
他姐姐出嫁之日偏是他回武陵山之时,未能亲送长空则璃出嫁。此其一;
他每三年回来与家人团聚一月,其余时日全在武陵山渡过,修身养性,习武强身自是练就得收放自如的,何以偏是那年他回山后,其师傅道他心浮?收去他血玉蟾蜍,使他错开了长空则璃死亡之日,一拖便是三年之久,此其二;
听他们所说,这血玉何其珍贵,他师傅怎可能不知这对血玉蟾蜍对于他们这对双生子来说喻意为何?其主身死,圆目即灭,血脉相连,连其它身!何以他师傅不告知他此事?此其三;
三年之期,下山之日,偏又是那几****师傅驾鹤西去,还他血玉,让他察觉血玉蟾蜍有异,决心到此一探究竟,此其四;
这么多的巧合凑到一起后便不再是巧合之说了,只能说明一个原因---长空则琉在说谎!
或者他早已知晓长空则璃已死,此次借故前来,另有目的!
她夫君最初定是怀疑长空则琉与其姐姐之死有关,借故去了月华楼道与大公子蓝朝钴知,不想蓝三怕他大哥对他二哥哥不利,也凑了过去。想是说得及为隐晦,蓝三没明了其中含义吧!
蓝三太过单纯,与长空则琉的交情不浅,所以,此事要她夫君亲自去办了!
若长空则琉真与他姐姐之死有关,蓝朝钴决不会如此饶过他的。
即是她夫君亲自去了,那长空则琉定是与此事无关了,只是对他们隐瞒了些事儿罢了……
白仨儿深吸了口气,轻啜了口茶,“鸣雨好些了吗?”
“回主子,鸣雨妹妹还是毫无起色。”知桐垂首应答。
白仨儿蹙眉想了会儿,“你能帮着找人送她回芜州么?”
“自是可以的。”
“嗯,一会子我写封家信,你找个人送鸣雨回芜州白家静养,顺带的,把那信也一道带回去。”
“是!”
鸣雨再留在此处,就算她夫君不取她性命,永宁王也不会再留她了。唯有此时先送她回芜州白家修养了,待身子好些了,便让大伯帮着找个好点的人家嫁了去。
至于鸣红,若是想跟着回去,便放她一道走;若不愿意,经了鸣雨这一次,往后定也是会加倍小心了。鸣红处事比鸣雨稳妥,心细得很,留在这儿,只要不受诱,自保是没问题的。何况还有知桐知柳两人照应……
午时未,知桐着了人送了鸣雨出府,请了两人送她回芜州,鸣红坚决要留在自家小姐身边服侍,没跟着回去,只是跟着出去送鸣雨去了。
鸣雨知晓这一决定,红了眼眶,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白仨儿在园子里闲逛,忽然想起那夜她夫君带了她去的那个水潭子来,遣了跟在身后的知柳回去,自个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走了去。
今日没见着阳光,亦未落雨,只有厚厚的云层集在空中。偶尔见着几只小雀在半空中旋舞翻飞,吱吱喳喳的叫唤……
踏进树阴内,感到一阵冷风划面而来,白仨儿拉了拉竖领边角,向里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