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公主站在殿门外,天色依然阴阴沉沉的,寒风刮在脸上,有刺痛的感觉。
众人看到雅公主走出来,都纷纷围上来,各宫娘娘和公子、公主们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雅公主看着一张张熟悉、亲切的面孔,她心里非常难过:明天,明天这一大家子的人,这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再要相聚的话,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本来骨肉相连、血浓于水的一家人,顷刻间便要天各一方,虽然不可以说是生死两茫茫,但要争、要吵、要再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她哽咽着对大家说:“父王有旨,请各宫娘娘、太子、公子、公主们回去吧!今晚在各宫设宴,让各位娘娘和公子们好好相聚,明日再起行!”
“雅儿!你……你没有为我们向大王求情吗?”狐姬问道。
“父王说了,各位哥哥弟弟们驻守在边城,就犹如父王亲临镇守,各边邻邦国才不敢入侵我们晋国,这样社稷才会安稳,百姓才会安居,父王才会安心!此事关乎国家社稷安危,父王绝不会让步的!各位娘娘就不要再为难父王了!”
“那,太子呢?曲沃可不是什么边城之地喔!”伯姬公主冷言相向,咄咄逼人。
“父王说,曲沃是我们宗庙所在,是晋国的根本,有太子的守护,那么就可以防止心怀不轨之人,动我晋国根本,毁我祖宗命脉了!”
伯姬公主虽然觉得这是搪塞之词,但也不好直言,只能沉默不语,心想,要是母后还在就好了!母后在生时,谁都不敢欺负他们兄妹俩!她也知道齐姜夫人在世时,倚仗自己是齐国宗亲的女儿,把持**、气焰嚣张,甚至不把父王放在眼里,还害死了父王不少的宠姬爱妾,父王也因此一向都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对待太子申生,相信或多或少也有一点向母后报复的心理吧!但这一切又能怪谁呢?要怪就只能怪母后当年做事太绝,没有为自己的儿女积下福德吧!
“殿外实在太冷了!不要说小公子、小公主们受不了,各位娘娘也是千金之躯,何曾受过这等寒风吹袭呢。各位还是多保重金躯,回去吧!和公子们多聚聚!父王说了,公子们也并非一去不复返的,每年春秋大祭,或有什么大事,公子们还是会回绛都的,大家都可以见面的,请各位娘娘不要过于悲伤!”雅公主看到大家还是没有去意,她想起献公所说的:寡人无论给多长的期限他们,都是没有用的,寡人给多长时间他们,他们就会闹多长时间……雅公主苦笑着摇摇头,心中一片凄然、和无奈,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盛大王族的没落,她再也没有心情跟他们耗下去了,她觉得很累!很累!“大家都散了吧!为了国家社稷,父王是铁了心,绝不会收回成命的!”
雅公主说完,走到露姬身边,一手拉起靳炘公子,一手扶起泣不成声的露姬,往承露宫走去。众人见她们走了,无可奈何之下也陆陆续续散去了。太子申生和公子重耳、夷吾商议好,今晚在太子的乾德殿相聚。
伯姬公主还是不死心,还想继续留下,期望献公会开恩,网开一面!太子申生见劝不来,于是只好硬拉着她往乾德殿走回去。重耳也强拉着母亲狐姬回去了。公子夷吾看到众人都散去了,于是无可奈何之下,只好跟随母亲狐姜回宫了。
骊姬在门缝中一直看着外面的情况,看到众人散去之后,她转身回到献公的身边,向献公道喜,“恭喜大王!各宫娘娘、太子、公子、公主们都被雅公主劝走了,大王可以安心了!”
“嗯!看来还是雅儿有办法!”献公面露喜色。
“雅公主之前把青公主和裴息公子送走,现在又把露姬和靳炘公子给带走了,最弱小的公子、公主都离开了,他们那些大的,还有什么好闹的呢?小的都不闹了,大的有借口说自己吃不了苦吗?啊!雅公主也真厉害!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逐个击破,那样就瓦解了他们的团体,削弱了他们的力量!哎呀!连臣妾也不得不佩服她的能力了!”
“雅儿一向都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唉!可惜是个女孩子,她要是个男儿身的话,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那幸好她是个女孩子了!大王那么宠信她,我们奚齐可是再怎样好都不及她一半的!”
献公听出骊姬话中的醋意、酸味,就马上搂着骊姬安慰她,“寡人做那么多的事不都是为了你和奚齐?难道爱姬你还不明白寡人的良苦用心吗?难道还要寡人把心肝挖出来给你看吗?”
骊姬也不敢太过嚣张,她深知雅公主在献公心目中的地位,而且雅公主并非她骊姬的目标,她犯不着因为一个无关痛痒的人而得罪献公,坏了自己的大事,她依偎着献公,满眼含春地说:“大王对臣妾的宠爱,臣妾岂有不知之理呢?臣妾虽万死不能报之一二呢?臣妾今后自当更加努力伺候大王,以报大王爱宠之恩!”
“好!好!好!骊儿真是寡人的宝贝啊!不枉寡人那么宠爱你!哈哈哈!”献公被骊姬哄得非常开心!
“大王,依臣妾所见,诸位公子之中,夷吾公子是最有野心的!”
“哦?骊儿何出此言呢?”
“众公子和太子都相继离去,只有夷吾公子仍然愤愤不平、久久不肯离开,最后不得已才被狐姜带走的,我看以后大王要小心着他。”
“夷吾?哼!他太小心眼了!难成大气!”献公不以为然。
“大王还是小心些为好!”骊姬有点不放心。
“嗯!寡人自有主张!爱姬不必多虑!”
骊姬看献公不上心,也不敢多说,只是自己心中多留了一个心眼。另外一个她没有说出来的人是伯姬公主,她看得出伯姬并非一个逆来顺受的人,虽然她没有见过齐姜夫人,但从宫中人们的传言中,她看得出伯姬公主跟她母亲的性格很相似,同样是个性格很刚烈,很有心计的人,她要铲除太子申生,首先就要除去伯姬公主这个障碍,否则的话,要成事就比较难了。
雅公主一整天都在各宫之间游走,尽力安慰各宫娘娘,尽量多和弟弟们相聚、玩耍,如果说三个哥哥年纪都大了,可以自我保护,而且身边还各有不少能人贤士相助、保护,那么,那四个弱小的弟弟就真是命如风筝般飘零了!今日之后,他们既无父母爱护,也无能人相扶,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雅公主看着弟弟们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玩耍的样子,真是心如刀割啊!生在帝王家,锦衣玉食,看似受人景仰,宠幸万分,实质却有着太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从小缺少父亲疼爱,现在又要与生母分开,明天一走,将不知会落入谁的掌控之中了,未来的命运如何,是生是死,谁又能预测呢?
裴息公子的母亲芛姬实在不忍与年幼的儿子分离,于是前去觐见晋献公,说希望能与裴息公子一同前往边城,谁知献公发话说:各宫娘娘生是他姬诡诸的人,死是他姬诡诸的鬼,除非她死了,否则绝不能离开晋国王宫。
芛姬本来身子就弱,一听这话,当场就气得吐血,晕倒在地,内侍、宫女们一会儿要把芛姬送回裕蔺宫,一会儿要去召唤太医,搞得**又乱作一团。
雅公主听到消息,马上赶到裕蔺宫,好生劝慰着芛姬,裴息公子伏在芛姬身上哭得很悲凄,一个八岁的小孩,似乎也读懂了命运的悲哀,看到了前途的渺茫。
看着芛姬命若游丝一般,雅公主心寒得很,唉!身为一国之君的女人,外表风光无限,实质内心彷徨。一入侯门深似海,至死都难以抽离啊!
正是:
一日为君妇,终身锁深宫。
王恩如白雾,日夜各不同。
朝宠东来鹊,暮栖西飞燕。
可怜**妇,独数阶前露。
雅公主看着**各位娘娘悲惨的命运,她不禁暗暗发誓:我姬雅绝不做王公侯爵的妻子!我要找一个真正爱我的男人!我绝不让各位娘娘悲惨的命运同样落在我姬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