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泽麒抬眼向上看去,三七偎依着的老者蓄着花白的山羊胡子,慈祥温和,竟是那尸体的制造者,那恐怖房间的主人,三七口中的“晨叔叔”!
他很想再次晕过去!
他准备装晕……
但是三七和老者都已经注意到他醒了,老者嗬嗬一笑道:“这俊娃儿醒了,怕是被吓坏了吧!”
“是啊,”三七说,“看他悚然的神情,肯定和很多人一样,以为师傅您和晨叔叔是一个人,正发寒着呢。”
“呵呵,娃儿别怕,我和晨老头长得比较像罢了,我是三七的师傅,以后你也叫我师傅吧。”
洛泽麒心想,不怕才怪呢,明明是俩个人如此相像,不怕就不正常了。即使是双胞胎,都五六十岁了,怎么还都蓄着花白的山羊胡子,装扮得一样呢?简直太恶趣味了。
老者看到他眼中的不理解,没说什么,又呵呵笑了。
三七站起来重新系上绿色丝带,老者又嘱咐三七道:“凤凰磐丹还尚在试药中,你用时可要慎之又慎啊。另外,你刚刚问的大还丹有起死回生之效,确可以和凤凰磐丹配合使用,药性没有冲突,只是大还丹非常来之不易,我们至今无法炼出,只有你母亲留下的2颗,这是你母亲留给你保命的,用时你可更要想好啊。”老者看了洛泽麒一眼,他预感三七这傻孩子可能会将这些来之不易的药丸用在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师傅,知道了知道了。”
三七受不了在这儿听唠叨了,拖着洛泽麒就走,走到宫殿长长的走廊尽头,不知又想起什么,小小身影回头掀起裙摆,高抬玉腿,又踹了拖着的人好几脚,洛泽麒抱着头挨踹,感觉那个冤啊。
老者立于门口,负手看着他们消失,莞尔一笑,年轻,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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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藏洛泽麒的父亲之后,三七拖着洛泽麒跑了俩处地方,终于回到自己的竹阁楼内。此刻,洛泽麒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又饿又渴又累,头晕眼花。而且他也没见三七吃东西,难道此地犹如仙境,三七是仙女,果真如此,原来仙女是杀手啊……
三七见他被自己折腾得几乎眼睛也睁不开了,暗暗满意,斜眼睨了他一眼,嘲讽道:“感觉如何?”
洛泽麒老老实实把自己的想法报告主子:“禀告主子:只有一个感觉:又饿又渴又累,头晕眼花。”
床上睡觉的皇帝猫一听,忍不住“喵”了一声,翻译过来就是:“切耶……这是五个感觉了好不好?”“切耶”现代著名的语气词之一。皇帝猫很怀念自己曾经生活的现代。
三七也觉得好笑,不过她对于真正好笑的东西一贯笑不出来。
她喃喃自语道:“五十八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竹门外脆脆的男声响起:“三七姐姐,我来了有一会啦!”推门进来的是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少年,一脸汗水,稚气未脱的眼眸闪着一派天真与无限热情。少年进来就在不大的屋里寻摸,寻摸一圈后,撇撇嘴说:“三七姐姐,你这怎么连水也没有啊?”
三七笑着说:“五十八,怎么还这么不稳重呢,来,坐下吧。”
“坐哪?”
三七屋里,一床一桌一箱子而已,坐哪真是问题。
五十八问着,不待回答,自己跳到箱子上盘腿而坐。
“三七姐姐,我的功夫有进步了吧?”
“嗯,轻功很不错,我都不知道你何时来的。”
“被三七姐姐夸我一点都不高兴,”五十八得意地笑:“三七姐姐武功太差啦,姐姐没察觉我来了我一点也不得意。”
皇帝猫又忍不住“喵”了一声,翻译过来就是:“切耶……表情太明显啦,表情太明显啦。”
“五十八……”三七准备交待一些事,却被五十八打断了,“三七姐姐以后叫我展鹏吧,清姐姐给我取的名字。她说我们为什么要等着父亲给赐名字,等不到的东西干嘛不自己去争取?”
“展鹏……清姐姐是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大鹏展翅。展鹏,”三七看着还稚嫩的展鹏,寄予希望,“以后,你不要让清姐姐失望啊。”
“嗯,我知道!三七姐姐,明天又有任务是吧,让我去吧!我想跟清姐姐一样,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的武功已经很好啦。”
自三年前清秋寒开始做杀手,第一次杀人后,每次有任务,也不知这小子哪弄到的消息,总是能知道,在前一天跑到三七这里,吵着闹着要去,三七以他武功不好并且他的亲姐姐清秋寒也不同意为理由回绝,然后他还接着吵闹,然后三七强调武功不济不可能让他去,然后他还会闹很久,然后,他被三七打得抱头鼠窜,灰溜溜地窜去神武殿练功。
这次,即使他不吵不闹,也是让他去的。
“嗯,你准备一下,明早日出时分来我这里。”
“啊?”展鹏没反应过来。
“随我出去。”
“真的么?真的么?”
不怪展鹏一时反应不过来,碧落宫的人很少离开这里,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存在,像展鹏这样经常去深山打过猎的,都不知道出去的路怎么走。而和三七一起出去,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杀人。
“真的。”三七淡淡地说。
“太好了,”展鹏嗖得从箱子上跳下来,跳得太高,头顶撞上房顶,“哎吆”一声,双手捂着头顶上的包,开心得说,“我这就去跟清姐姐说去!”
“慢着。”
“啊?不是她不同意吧?”展鹏的脸立刻垮了下来,接着又斗志昂扬,“我会说服她同意的!”
“她同意,”三七一派的云淡风清,“你出去后不要这般轻浮了,遇事喜怒不要放在脸上,遇人尽量不要说话,什么事看在眼里就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好姐姐,你可真是啰嗦啊。我走了啊。”
展鹏轻功极好的,直接从二楼纵下,小竹楼不高,从二楼纵下本也不算什么大本事,但是他一纵足有七八丈远,展开双臂,如鹏鸟般翱翔,最后如羽毛般轻轻落下,未扬起一点尘土。
三七追出来阳台时,他跑得几乎只看见一个点了。
害的三七只能扬声高叫:“展鹏……”她的嗓子还疼着呢,呜呜。
远处的小点慢慢变大,展鹏一脸汗水在阳光下发光,仰着脸问:“姐姐,还有什么事啊?”
“咳咳,”三七捂着又疼起来的嗓子,“叫你,明天,别穿这么抢眼。”
“不抢眼啊,黑色夜行服是夜里最好的掩藏服饰啊。”
三七抚着开始发痛的脑袋,“白天,咳咳,穿你清姐姐给你的那件。”
“哈哈,我知道!三七姐姐真够啰嗦的,我走了啊。”展鹏转身飞般跃走了,远远传来他脆脆的声音,“姐姐多喝点水,嗓子哑啦。屋里备个水杯吧……”
三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他的活力与热情,感觉自己老了,莞尔一笑,不禁感叹:年轻,真好!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她在师傅那里,觉得师傅啰嗦;等她嘱咐展鹏,又被这少年觉得啰嗦。
看来作为长辈,只要想到的,总忍不住一遍遍嘱咐,哪怕是很小的常识,哪怕是一遍又一遍,也许正因为是长辈,曾经经历凶险,所以感到肩上作为长辈的责任,希望孩子没有一刻不是平安开心的,能避免一切的错,避免自己走过的所有弯路。
永远这样天真热情,像以前的自己。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一遍遍嘱咐,哪怕无用,哪怕被觉得“啰嗦”。
回到房里,三七捂着脖子,掀起裙摆,高抬玉腿,又踹洛泽麒好几脚。心想:“我踹,我踹,我踹踹踹,果然解气。”
与此同时,展鹏站在天葬悬崖边,对着苍茫的山谷暗暗发誓:姐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从今天起,一切我来承担,你再不用做不喜欢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