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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戶政十三農政上(2)

說五百里米

王效成

一方之生。備一方之耗而有餘。此地力之概也。古太倉之藏。罔非取諸畿甸。後世總制宇內。萃五方之眾以嗿食京師。勢不得不飛粟千里。顧漢唐之初。僅漕數十萬石而止。食之條日增。而生之方。以有恃而日惰。勞勞之計。遂積重於東南。倍倍其資以致之。而猶慮不給。生之理不如是也。近一囷之穫。即遠一舟之減。宜及暇豫而籌之。物力足以作興。而靡蹙蹙意外之警。民樂於就利。無倡之而有不從也。土所以養人。而水為利病者半。溢為泉。蒸為雨。有儲以備需。不俟其合流而散消之。古人溝渠之囗也。夫專其尊秩以督之。非可久也。是有司之責也。蚩甿狎於循故。有變作者必怪之。其相比也多阻。而逮視其利也或爭。至勢涉歧界。尤非民力之所得攝役。夫令長者。民之帥也。隴畝之間。相視勤焉。勿擾勿偷。慮若家事之必密。任害而導利。斯強懦之情自一。此非徒一邑為也。得二三良監司。周其巡察。其職足以甄別賢不肖。而分於民未絕遠。簡從所至。可咨所樂苦。立加之以薦斥。以斯為振激。幹者著而庸必勉。積歲月之劬。黃茂且遍於州邑。果多有不毛之區耶。孔子之至蒲邑。入其境。田疇易。草萊辟。而要之溝洫深。治民之所為盡力也。洵足以覘為宰之恭。信矣。管子曰。積於不涸之倉者。務五穀也。言乎積之自有其不涸也。遠郊之豐輸。不若勤課諸負郭。斯細民之智所及知。亦食其食者之所宜采計也夫。

讀孟子

王效成

治道之要。首在於制民產。農桑者。民產之所為立也。孟子之書。陳王道。拯時艱。其告齊梁滕者於農桑尤勤勤。是時助徹雖廢。而秦制之外。阡陌未盡蕩然。孟子所言。必詳及於畫畝正界者。蓋已有不均不盡之患。還受乖訛。口業不相準。徙絕之產。棄為蒿萊。民生蹙蹙。轉亡道路。有心者憫焉。而必推本於田制之不囗。且古之法。於歲杪穀入。用地小大。視年之豐耗而計之。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設非界數整詳。所入何以核之。信乎養民之政。田制之不可不審也。往見前時有司奏籍。海內軍民定墾田七百三十四萬五百五十九頃三十六畝。通膏瘠之地。勤惰之力。舉五穀而籌之。畝收以一斛五斗為率。歲得穀十一萬有一百有八萬三千九百有四斛。蹂舂揄簸。去其糠囗。為食者半。得米五萬五千有五十四萬一千九百五十二斛。其紀丁口萬有三百有五萬。十倍前。古人日食一升。歲當食四萬四千五百十七萬六千斛。以定墾之產。養日滋之丁。去征賦之入。通轉四方。歲乃僅足以周給焉。又況菸草酒麴之屬。爭嗜廣作。奪地而耗穀。而千里之內。輒異凶稔。歲無悉大有之理。小歉之區。立形窘促。此民所以惴惴焉有饑流之懼也。夫民生於天。載於地。有以生必有以養。而地之所容。其所產必足以裕其生。此其理之可信者。海內十八行省。以今尺步里制。準星度鳥道衡之。其廣輪不下方四千餘里。即僅以三千里為程。為方千里者九。地方一里。為田五頃四十畝。方千里。為田五百四十萬頃。川陵墉洫塗室。三分去一。實有田三百六十萬頃。即再減桑棉蔬果諸地四之一。亦應有田二百七十萬頃。方千里者九。則應有田二千四百三十萬頃。出穀以養生齒。一歲之蓄。足以支五年有贏。而今以墾田較之。僅三之一而殺焉。此其說必有可推矣。何也。地者生成有定數。田者人為無恆限。蓋丈量之不清。而閒荒之不闢之所為害之也。荒瘠之墾。始不起科。有司奉丈地之令。賢者懼其累民。私均其數於原限。劣者率任意參差。於是有七八畝折一畝者。又有千餘步為一畝者。計奏一上。永承為準。故公賦其一。私或不止穫十。而歲得以補其不足。然賦輕民惰。穀出益以嗇薄。而徵收彼此懸絕。重者又不免逃棄之患。不均之病。蔓滋莫究。是宜齊其尺步地分三則。良牧令必躬監度之。分區畫畝。備注於圖冊。而後田畝之真籍出。上得據以消息之矣。然要非可以非人而擾累之也。古上中田多在西北。後世乃以東南為沃壤。大河以北。平荒彌望。民生不識芒種之利。並黍稷梁麥之種亦不繁。而北邊屯政既囗。西粵滇黔。更宇闊田疏。稅課亦減。誠令有疆土之責者。必以地闢野聚為最。考振厲田氓。疏通甽隴。舉天下之人。除宦士工商暨執事之屬十之一二。其餘八九千萬之眾。盡驅而納之二千餘萬頃之中。地不廢其力。人不失其業。而游蕩傭丐奇詭之民可以不作。食者寡而生者眾。洵百世之利也。詩曰。無田甫田。維莠驕驕。蓋警其廣而荒也。周公曰。務耕而不耨。維草其宅之。古者一夫受田百畝。百畝之制。視今二十三畝有奇。使例之於今。歲穀不過三十餘斛。僅以餔其(八)[入]口。而昏囗喪祭備饑之資無有焉。三代之囗囗。不宜若斯之隘也。計其時規制備具。耒耜有教。夏秋所刈。必有倍倍於後世者。就今所已發之土。苟務竭其人功。如所傳代田法。畝收至四五斛即十餘畝。贍一家而有餘。而地有遺藏之未為害也。然則汙萊者拓之。已熟報虛者覈之。其磽薄鹵莽者。尤囗為之藝。是在相地與丁以經營變通而得其宜焉。不然。膠古之士。以其所養人者害人。此孟子之所大禁也。嗚呼難哉。

重刊農政全書序

文舒燿

國之本計在農。明徐文定公農政全書所由箸也。書為天下之民言。尤為天下之長民者言。黔地瘠磽。又不通舟楫。無商賈之利。舍農更何以為治。夫黔非不重農也。然而耰鋤錢鎛之器不完。則草其宅矣。火化土蒸之法不悉。則糞無多矣。桑麻吉貝之種有遺。則利未溥矣。乃不曰貧難以措也。則曰土有未宜。於是終年鹵莽。鰓鰓然徒仰救於不可知之天時。上莫之先勞。下亦莫之奮興。游惰之民職是。饑寒之民職是。訟獄攘竊之民悉職是矣。道光丙申秋。中丞囗化賀公來撫黔。董屬吏勤聽斷嚴緝捕。實倉儲。興學校。仕風駸駸丕變。數月。出此書示僚佐曰。急則治標。今訟獄稍息。攘竊稍戢。是不可不圖其本也。是書盡之矣。森受而讀之。作而歎曰。何獨富民也。即教亦詎外是。夫使天下之民。皆終歲勤勞於畎畝。尚暇訟獄乎。使天下之民。皆衣食充足於家室。尚樂攘竊乎。即云貧難以措也。然器不完。法不悉。種不備。不益之貧乎。即云土有未宜也。然器果完。法果悉。種果備。豈概弗宜乎。文定此書。大抵於民之營治耕種器具作用樹畜種植。則詳焉纖悉不遺。於長民者之興除利獘開墾屯田水利荒政。則諄焉復焉再三不倦。嗚呼。小富由勤。豈難能難知之事也。而黔之民。胡為聽其游惰而饑寒而訟獄而攘竊邪。且民非不農也。未若是書之言農也。長民者非不重農也。未若是書之言農也。愚民耳目。囿於方隅。因之而已。士君子幼而佔畢。長而學製。或未嘗躬親農事。目囗農書。率之無方。亦安之而已。誠人人取是書講明而切究之。器有必完也。法有必悉也。種有必備也。民生其有不阜。民俗其有不醇者與。囗乎禹修之序曰。倣而準之。天下無石田。穰凶無艱食矣。又何貧無以措。土有未宜之為慮也哉。貴陽守馬田侯以是書為可捄黔之瘠也。請付剞劂。予曰。中丞之出是書。非徒供僚屬省覽也。其各究心以教吾民焉。則是書之刻不虛矣。

區田種法序

唐鑑

區田。伊尹教民救旱之法也。區方一尺五寸。旁空如之。凡山陵原隰。以及荒畦廢壤屋角牆邊。但稍近水者。皆可田焉。沃糞壅以培土膏之不足。倍灌溉以補雨露之不齊。勤民所以裕民也。觀其以少勝廣。以約得豐。變瘠為肥。轉薄為厚。舉磽埆之地而化為良田。策怠惰之民而勉於力作。則於黔為尤宜。黔之民知耕種矣。而實未盡其法。有告之用人功者。則曰無奈土薄何。勸之窮地力者。則曰無奈石多何。水田之利不豐。而山囗之所收尤薄。中人之家。食包穀紅稗以為常。稍旱則饔飧不繼。而山居窮乏者。更不勝其飢餓矣。夫天之愛人。不以山谿之隘而異其量。不以邊徼之荒而薄其施。黔之少豐多匱。少樂多苦。其蓋有以取之歟。抑亦臨民者無以起其惰而導之勤歟。中丞殷殷然講求農政。既以農政全書付之梓人。又檢區田種法。命為之序。考區田之法。隔年掘下八九寸。墊以底糞。使之經凍融酥。通接地氣。來年清明後撒種。密者疏之。蕪者耒員之。冷者覆之以灰。薄者壅之以土。一日一灌。或間日一灌。用力專勤。獲效孔厚。天下事惟不專不勤則所廢必多。所以為計必不周。所以用功必不至。由是積而為瘠。因之就荒。大抵皆然。而農事尤其最著者也。余願黔民之不安於瘠也。因體中丞之意。而序以告之。

區田議

周濟

余世農也。斂穀於堂。一穀闌入几之缾。明年發秧一絲。庭之荷。蒔而弗萌。缸有草茸茸然。余弟傚昆。生十二年矣。因田時。茀缸草。取瓶秧雜他秧而值之。佃者水亦水。芸亦耘。糞亦糞。蓊焉勃焉。莖敷葉垂。缸幾弗容。乃植蘆而闌之。莖如指。葉如蒲。穗餘五寸。穗得二百六十穀。穀長大視常穀加什之三。佃者穫亦穫。得穀九升。礱之得糙米五升五合。鑿之得白米五升。凡缸之值為錢三百五十。權其什一之利。為錢三十五。糞土之值五十。凡需錢八十五。米之值百有二十五。其贏四十。缸之大二尺五寸。周以餘地可通人。一缸占地方五尺。是為一弓。畝容缸二百四十。得米十二石。得贏錢九千六百。其次糞可減二十。則缸贏六十。畝贏十四千四百。石山之有不竭泉。其出高者。以次羅缸。或木桶。木桶值賤而易朽。絜之與缸等。引泉而周灌之。一夫可藝五畝。婦人可三畝。老弱可二畝。歲之贏。衣食大豐。旱潦蟲災減於田。易溉。故不憂旱。盈則溢。故無潦。疏寘而通風。故鮮蟲。施之石山。是以無草木之廢。地為沃土也。其利宜溥。其法合於區田。故曰區田議。

書魏志劉馥傳

錢儀吉

古之教民稼穡者。不在土地之廣。而務盡其力。欲盡其力。又必以時休代。積其生氣而後發之。故趙過述后稷始田田。以二耜為耦。廣尺深尺曰田。長終畝。一畝三田。一夫三百田。而播種於田中。本作三田中。今從姚氏去三字。一歲之收。常過縵田畝一斛以上。田也者。界田之溝也。蓋今年為田。明年為田。歲易其處。以休地力。湯之時。天下大旱。伊尹為區田。負水澆稼以救饑。氾勝之賈思勰皆嘗述其事。而思勰言種禾黍麥大豆荏胡麻諸方法尤備。大抵以一畝之地。度其長而橫分為町。町又分為道。町廣尺餘。道廣亦如之。橫鑿町間為溝。廣尺深尺。夾溝為兩行種之。勤其灌溉。歲收常百斛。雖古之斛小。僅及今斛三之一。然古之百畝。亦僅及今四十一畝百六十步。以今地計之。一畝之收。乃得八十餘斛。不已豐乎。周官遂人。上地夫一廛。田百畝。萊五十畝。鄭氏云。萊。休其地不耕者。晉之強也。始作爰田。爰之言易也。齊風曰。無田甫田。惟莠驕驕。言力之不盡。雖廣無益也。孟子曰。深耕易耨。易讀如字。易之言爰也。蓋三代以上。樹藝之道未有不出於此者。即趙過代田。行於漢武末年。史稱是時邊城河東宏農三輔太常。民皆便代田。用力少而得穀多。至宣帝之世。穀賤至石五錢。於是始為常平以權之。其足穀之效如是。魏劉靖都督河北。為戾陵渠。堨水溉薊南北。三更種稻。邊民利之。夫更者代也。三更者。其用一畝三田之遺意。而歲代其處者與。薊之故城。在今順天府大興縣西南。今畿輔旁近小民惟種麥高梁。收亦至薄。論者皆謂其土磽瘠使然也。豈知昔人囗為之。其穫乃與江南水田無以異乎。蓋自漢末大亂。人民飢饉。興平之初。穀一斛五十餘萬錢。軍中無糧。至卬給於桑椹蒲蠃。上下危懼。講求政本。然後棗祗韓浩之說興焉。諸州皆置田官。在所開屯。司牧之良。又皆治溝洫之利。如靖者。乃能種稻於薊中。而鄧艾在上邽。亦行區種之法。其後傅休奕上言於晉武。乃曰。魏初課田。不在多其頃畝。但務修其功力。故白田收至十餘斛。水田收至數十斛。自頃以來。至畝數斛。不足償種。非與曩時異天地也。其病正在功不修耳。嗚呼。觀休奕之言。足以知魏時農政之囗。後世莫及焉已。夫今之田猶古之田也。世教日衰。人心日偷。而天施地生。無或息也。往在康熙中。桂林朱君龍耀宰晉之蒲城。蒲居萬山中。非雨不穫。朱君為作區田。而畝嘗致三十石。比年以來。畿輔方興修水利。使能經委百川。悉行地中。因時節宣。旱潦有備。復取此三更之法。變通其意。不必盡強以種稻。但令田必有溝。溝之數必與田均。歲必易其處。立苗糞治之宜。一如方法。俾勺水皆有用。則倍收可立致。閭閻擅蓋藏之富。廯稟有三登之積。若文恭遏表所謂潤含四五百里灌田萬有餘頃者。其罔俾專於前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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