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余嬷嬷领了锦绣到了柴扉园。
早有小丫环搬出一张雕花椅摆在凉亭里,余嬷嬷摆出教养嬷嬷的派头,“把园子里的人全都叫上。”
锦绣答应了一声,出去办了。
不多时,园子里头的丫环、婆子,一干人等全被叫到了后院里等着。
乌压压的一群人,在廊桥那边看过去,把池塘到假山的那一片都占满了,人人脸上都带着疑惑不安,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
有些资历体面的,偷偷向锦绣打听,锦绣一脸高深莫测道:“反正等着就是了。”
众人干等了一柱香的功夫,才听得余嬷嬷问道:“人都到齐了?”
锦绣躬身道:“都到了,只差……”
余嬷嬷面无表情的盯了她一眼,突然往桌上大力一拍,震得两个装着苹果的
铜盘摔在地上,好一阵响。
“荒唐!”
锦绣连忙拜倒,“是奴婢无能,请嬷嬷责罚。”
余嬷嬷冷笑道:“你差使办得不好,自然要罚,今日权且记下,先将人带上来来再说。”
众人听得要动刑法,心下皆是惴惴。
不消一会儿,两个丫环领着英奴来。此时大家都会意余嬷嬷是专门为了她而来,都非常有默契的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来。
英奴这些日子服侍小侯爷,累得瘦了一圈。也不知他是不是有意,一个晚上少说起来三四趟,不是口渴就是头晕,害她一连几日都不曾好好睡上一觉。今日他好不容易出门去魏府,正好捂着被子睡大觉。哪知正睡得香甜,就被人拉了起来。
此时还带着几分睡意,一路走一路打着哈欠。到了院子发现站了一地的人,竟然鸦雀无声。忍不住揉揉眼睛问道:“你们怎么了?”
“放肆!”
余嬷嬷见她脚步虚浮,面带倦容,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且目中无人,半点规矩也不懂,气得腾得站起来。
英奴正在迷惑,一旁仆妇已经站出来喝道:“跪下!”
英奴叫她们一吼,这才离了瞌睡虫清醒过来。落到别人眼中,却是一副目中无人的嚣张气派。
夹在丫环中的非烟见她这般不知死活,急得直跺脚。
余嬷嬷心中怒气更盛,面上的寒意又盛了三分,“叉上来!”
两个仆妇立刻一左一右的上来叉她,唬得她急忙用力一推。那两人不料她胆大包天,不曾防备,一下子叫她推dao在地。
余嬷嬷气得直发抖,正要呵斥,英奴已经迈出几步,指着她怒道:“你是什么人?作什么抓我?”
气得余嬷嬷龇目欲裂。待她上到前来,看清了五官却吃了一惊。
眼前这人的长相怎地这般像吴国夫人?这两人有何关系?难道她勾引小侯爷尽是有目的的?
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好半晌都反应不过来。锦绣瞧她脸上阴晴不定,也暗暗称奇,心内又有几分焦急。
指着那两个仆妇道:“余嬷嬷的话都听见了?莫非聋了不成?”
余嬷嬷这才惊醒,连忙收敛起来,呵斥道:“什么你你你、我我我?没规矩的奴才!来人,先赏她五十记鞭子!”
什么规矩?什么鞭子?
“我哪里不懂规矩了?你凭什么打人?你又是什么奴才?”英奴被人强摁倒地上,犹自拼命的扯着脖子骂道。
果真是一般的模样禀性,荒唐的是小侯爷尽然也吃她这一套,果真是一对嫡亲的父子。侯爷如今年纪还轻,将来迟早叫她掏空了身体,不如早早除去,以绝后患!
主意一定,面上露出厉鬼一样的脸色,尖声道:“好好好,你这是要造反了!来人呢,把这没王法的奴才给我拖出去,用浸了水的小羊鞭子抽!”
什么?我哪里没王法?还要打我!
英奴还在奋力挣扎,又有几个仆妇扑了上来,用布塞住她的嘴巴,把她死劲的拽。
众人看余嬷嬷这下要动真格了,各个都屏住呼吸,深怕一不小心,糟了池鱼之殃。
眼看就要被人拉到天井处打个皮开肉绽,忽然听见一个声音。
“且慢……”
尽然是非烟出声阻止。
她快速跑上来跪在余嬷嬷脚下,“嬷嬷,奴婢有一忠言要说。”
余嬷嬷好像很惊讶,打量她一眼,却不曾见过这个丫环。
非烟不等她开口,径直压低声音道:“嬷嬷请息怒,我听说小侯爷是极喜欢她的,且又在新鲜头上,嬷嬷打了她,不就是打了侯爷的脸面吗?一个丫环不要紧,可千万不能伤了侯爷同夫人的母子情啊。且等侯爷丢开了手,再收拾她不迟。”
余嬷嬷叫她说得游移起来。思量了一会儿,果真觉得不妥,此事可大可小,还是先回过夫人为妥。
于是赞许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这园子里头,还有你这样的老成之人,你叫什么名字?如今是几等?”
非烟一一答了,锦绣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余嬷嬷沉吟了一会儿道:“念你是初犯,又有人替你求情,我就给你个恩典,打个十记罢。”
恩典?恩典!
英奴气得要炸开了,从来没有的屈辱感要把她撕裂了。
“啪”
第一记鞭子落下,硬生生的落在背上,疼痛的感觉沿着背脊直窜到脑门里,连头都要疼得炸开了。
“二!”
有人在身后高声数数,风声在脑后响起,鞭子着肉,带来一阵可怕的剧痛,象肉被刮掉一层似的。
“三!”
凭什么?凭什么!
“四”
一下一下的皮鞭,落在身上。几乎每一下都能要了她小命。
“五!”
放开我!放开我!
“六!”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七!”
背上屁股上,火辣辣的疼,脑袋被按在地上,眼睛里是无数双人的脚,好像随便什么人都能上来踩她一脚。
眼泪开始不听使唤地掉下来,一滴一滴的全部落在地上。
为什么我要被这样按在肮脏的地里挨鞭子?
身上似乎被打得渐渐麻木,再没有象开始一样疼。身后的人还在数数,也不知道数到几啦。
视线渐渐模糊,忽然发现眼前完全黑下来了。
“住手!”
小侯爷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在她快要晕过去的一霎那,落进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