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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章038 幕后(上)

听到这喊话,满场都安静了下来。看到浑身血污的周坚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吴安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方才阻挡不及,也没想到周坚竟然真的有本事在众敌环绕之中割了孙学正的脑袋,只是这么一来,谋杀朝廷命官的大罪却是由他吴安定坐实了。

接下来他该怎么做?带着今日在场参与劫狱的弟兄通通落草?吴安定不由苦笑了起来,以前他剿匪的时候,总是跟手下笑道这次的山贼首领多半又是有一段杀官造反的经历,谁知世事难料,到了今日,看来他吴安定也只能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无论是哪一边的人,此刻都有些不知所措了,舒州最大的官就死在这里,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开始去揣测起将会引发的后果来。就在这种不安的气氛当中,刘章走了出来,道:“大家稍安毋躁,听我一言!”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集中了过去,孙学正一死,作为别驾的刘章就是舒州最大的文官,今日之事,吴安定一伙人是何命运,很大程度上也要取决于刘章一言。刘章清了清嗓子,道:“孙刺史已死,大家不必太过惊慌,此事有本官上书朝廷,定然不会牵连到大家!”

周围的人一听,立刻嗡嗡的交头接耳起来,周坚大声道:“不知刘大人准备如何跟朝廷解释今日之事呢?”

刘章朗声道:“今日事起何因,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实话,本官是不相信吴司马有阴谋犯上之心的,今晚劫狱救人虽然稍有逾越,不过司马大人护卫家人心切,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是淮南的同乡,本官不愿看到那自相残杀之举,不若就以刺史大人因公殉职了结此事,如何?”他说着这话,眼睛却是看向了吴安定。

吴安定始料未及,万万想不到一向为孙学正左膀右臂的刘章竟然肯主动为自己开脱罪责,这一下峰回路转让他心头大喜,一时之间来不及考虑太多,他连忙道:“刘大人所言甚是,吴某多谢大人仗义执言!”

刘章哈哈大笑,走到吴安定面前,道:“吴司马不必言谢,大家同僚一场,日后说不得还要齐心协力,治理这舒州一地。”

“那是自然,吴某日后一定全力辅佐刘大人,”吴安定心神定了下来,脑筋才活络了些,他隐隐猜到这刘章恐怕是为了这刺史之位才作此姿态,死了个孙学正,他要是再跟自己闹个鱼死网破也毫无意义,还不如大伙和和气气的各寻各的好处。吴安定越想越觉得此事必是如此了,反正他自己是无意刺史之位的,今日承了刘章这么大的人情,他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刘吴二人都是干练果断之人,有了计议,当即命人打扫现场,遣散兵士,然而回到州府衙门商议了一番,决定将孙学正之死推到刺客行刺上面,编好了故事,这才发丧的发丧,上书朝廷的上书朝廷,等到孙府的人哭天抢地的扑进来之时,已经是天色微明时分了。

一干琐事自有下面的人去打理,刘章待送孙家人领了尸首回去,这才回转自己的偏堂,一进门,就看到周坚笑呵呵的等着他。

刘章看到是他,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只是微微点头道:“你今日做得很好。”

周坚道:“周坚还要谢过别驾大人言而有信,果然消了我家大人的罪责。”

刘章笑道:“吴大人有你这样的忠义手下当真是幸事,我早说过吴大人为人不懂得变通,让他去杀孙学正他定然顾虑颇多,只怕最后会被孙学正逼得走投无路,还好有你代他出手,只要孙学正一死,自然没有人会再为难吴大人了。”

周坚咧嘴一笑,道:“周坚贱命一条而已,死不足惜,只要能保我家大人平安,别说是一个刺史,就是皇帝我也敢杀。”

刘章闻言也有些动容,他常年攻于心计,少有与人推心置腹的时候,听了周坚这番话,也有些感念他的忠义,他眼神柔和下来,道:“果然是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子,说不定日后当真有要你杀皇帝的那一天……”他想了想又叮嘱道:“不过这次的事你还是不要说与吴大人知晓了,就怕他心中会不喜。”

周坚爽快的应了,他心思单纯,只要能帮助吴安定就心满意足了,也没有什么表功之心,待他走出房门后,刘章揉了揉额头,做成了这件大事,他精神亢奋,没有丝毫睡意,谨慎的观察了一番左右无人,他掩好房门,磨了墨,取出一张小纸,在上面书上“舒州已落吾手,只欠朝廷任令。”吹干墨迹,将纸卷成小条,塞进一个小竹筒里。刘章推开窗户,只听一阵扑簌簌的声响,数只信鸽整齐的停在外面……

长安城安盛客栈里,吴潇潇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看着余青生着红泥小炉煮茶,好不容易等到茶水滚了起来,吴潇潇立刻眼巴巴的将杯子递过去索要茶水,谁知余青却没理她,一扬手,把壶里的茶汤全倒了。

“你有病啊?”吴潇潇气鼓鼓的把茶杯一放。

余青淡淡的道:“你要有点耐心好不好,这第一道水是用来洗茶的。”

吴潇潇不满的道:“我都渴得嗓子冒烟了,偏生你这人这么麻烦。”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她又道:“艾,你不是说劫货的那个什么二公子这些天可能要来长安吗?你整天窝在这里偷懒,我们还怎么抓他啊?”

余青小心的照料着炉火,看都没看她一眼,道:“我自有安排。”

面对着这么个说话老是藏一半的家伙,把个吴潇潇心里堵得好不郁闷,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余青抬头笑道:“你看,这就来了,”说着就走过去打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后面还跟着个气急败坏的店伙,那店伙显然认定了这小孩是乞丐,正想要轰他出去。

余青忙对店伙道:“这是找我的,你自己去忙吧。”说着扔了个大钱在他手里。

小孩子这才昂着头对那店伙道:“看,没骗你吧,我就说是来找这位爷的,你偏不信!”

店伙这才满腹狐疑的走开了,余青让那小孩子走进来,一回头,看到吴潇潇已经倒出了尚未到火候的茶汤,正作牛饮状,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对那小孩子道:“怎么样,有什么情况吗?”

小孩子一进屋才看到个明媚靓丽的女子在里面,立刻把脸上一溜长长的鼻涕吸了回去,听到余青问话,他挺起胸膛得意的道:“你放心,咱们百虎帮在长安道上那是响当当的牌子,办事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今日我们就是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物进了那院子,这才赶来通知你的。”

“哦?”余青看他一个小屁孩却装出老气横秋的样子很是有趣,笑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孩子回忆着道:“反正穿得很是富贵,年纪轻轻的,身份却不小,那个扫帚眉毛的老头都跟只狗儿似的围着他转。”

余青听了他这番描述不禁莞尔,扫帚眉头的就是陆老了,听起来这情形倒是跟那位“二公子”的身份相配,于是他摸出五个大钱递给那小孩子,笑道:“那要多谢你跑这一趟了。”

谁知那小孩却把手背到身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帮主说了,你对咱们帮有恩,咱们帮你做事绝对不能收你的钱。”

余青看到他眼睛瞄着自己手里的钱,明明很想要,便笑道:“我跟你们帮主是另外一码事,这钱只是我赏给你跑腿的,你拿着吧。”

小孩子还是摇头,这次更加坚决了些,余青心里也有些赞赏,小小年纪就能做到格守规矩,不贪图不该要的钱财,殊为难得,他要是再劝恐怕反倒弄巧成拙了,正准备收手,吴潇潇却走了过来,一把抓过那五个大钱,塞到小孩子手里,道:“他赏的不能收,姐姐赏给你就是了,这样就不算坏了你们帮主的规矩了对吧。”

小孩子见这个长得比画里仙子还漂亮的姐姐拉着自己的手,不禁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张着嘴巴,两行鼻涕忘了管制,又高高兴兴的拉了下来,吴潇潇噗哧一笑,掏出个巾子帮他擦了,道:“男孩子也要注意清洁,别老是挂着鼻涕虫,也不怕羞。”她以前经常随父亲接济穷人,照顾小孩子惯了的,也不嫌脏,又帮他擦起脸来。

小男孩如同在梦里似的,任凭她摆弄着,半晌才道:“谢谢仙女姐姐。”

吴潇潇愣了下,伸出根指头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嘴巴倒是挺甜的,平时经常这么讨女孩子欢心啊?”

小男孩连忙道:“没有没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姐姐,平时唯一跟我们有接触的女孩子也就我们帮主夫人一个了。”

余青听得好笑,这帮小屁孩的头头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子,居然都有帮主夫人了,他忍了笑道:“你们帮主夫人几岁了啊?”

这可把小男孩给问住了,他皱着眉头想了想,不确定的道:“九岁吧?反正跟我们帮主差不多大,”都是群无父无母的孤儿,谁会记得自己生日是哪一天。

吴潇潇也笑了,她想了想,转身拿出一些昨日刚买的糕点,递给小男孩道:“这些给你吃吧。”

小男孩被那纸包里透出的香气勾得喉头动了好几下,但他却生生的忍住了口水,问道:“我能带回去吗?就我一个人吃的话可不好。”得到吴潇潇的同意之后,他立刻兴冲冲的一溜烟跑了。

“真是个好孩子,”吴潇潇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说道,隔了一会儿才问余青道,“对了,你是怎么认识这帮小孩的?”

余青答道:“我前几日有意想出钱找一些小混混帮忙盯梢,于是就去了一趟贫民区,正赶上这帮小孩子打架,有两个孩子身上伤还不轻,他们也没钱去治,只能听天由命了,正巧我还懂得些疗伤之道,就顺手帮了个忙,那位小帮主很是感激,听说我在找人打探事情,他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唉,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人管了,”吴潇潇不禁感叹了起来,那小男孩爱护同伴的行径显然勾起了她的同情心,她皱着眉头道:“那你有没有办法可以帮帮他们?”

余青颇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还勾起了吴潇潇的善心来,只是这世上贫苦孤儿又不是一个两个,他又哪里能有什么好办法,最多也就是资助他们一些钱罢了。

看到余青脸色怪异的看着自己,吴潇潇一皱眉头,不悦道:“看什么?”

余青笑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性子虽然泼辣了些,不过心地还蛮善良的。”

话音刚落,吴潇潇就勃然大怒,柳眉一竖,刷的一下抽出青钢剑,又一脚踢翻了凳子,恶狠狠的道:“本小姐哪里泼辣了?今儿你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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