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十四}清曲轻吟唱,缱绻绵忆深
陌生坐着殳授的马车回府。一路上,绿筱的脸色很不好看。陌生假意的说着趣事儿,依旧没能把她逗开心。绿筱仿若座冰山,愣是不待见陌生这不足道的火焰。陌生无奈的吐口气,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的神色。
“吁……”马车一个晃荡,绿筱紧紧握住了陌生的手。陌生回以安心的笑容。
车夫是个老手。只见他手紧紧收住马缰,受惊吓的马匹即刻安定下来。只听得人声道:“殳爷,事已办妥。”
陌生撩开了帘子,来人一呆……立刻看向近旁的车夫,严喝道:“怎不禀告!”
车夫惊惶的答应:“荆爷,属下不知爷突然来到,正安抚这受惊的马儿……”
被称作荆爷的人闻言看了车夫一眼,车夫害怕的低下头。
“陌生,外面发生什么事吗?”
绿筱的探头而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绿筱脸一热,看向陌生。陌生不解的摇了摇头。
“荆爷,这两位姑娘是殳爷的客人。”车夫张口解释道。
对方点了点头。眼光扫过陌生俩,脚尖点地,一个跃身,消失不见。
适才才感受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如今人去,寒意不去。下午的阳光掩在云层里,没有早上刚现时的温暖。
“姑娘莫怪!”车夫突然开口,“方才那位是荆刑,荆爷。和我们殳爷是结义兄弟。为人冷淡了些,可和我们爷都是好人。”
荆刑,正如他的名字,令人感受不到温暖。
“既是兄弟,为何会以爷相称?问什么不直呼殳授名字?”
对于陌生的问话,车夫了解的笑笑。“姑娘有所不知。爷们结拜是后来的事。刚开始时,荆爷是跟随着殳爷的近身侍从。由于武功高强,多次救过殳爷的性命。爷心里面感恩,当大家伙的面前,和荆爷结义。殳爷嘱咐过的,荆爷叫习惯了,就没改回来。这多半也是对殳爷出于一份敬意在里面……”
陌生倒不怀疑荆刑的武艺。看他的身手想是不凡之辈。只是,她好奇,殳授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有人行刺,而且还是多次……
马车到了陌府门口,陌生跳下车,伸手欲扶绿筱下来。绿筱啐了她一口,“现在这么乖巧,早干什么去了?”
“好姐姐,气还没消呢!饶过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陌生信誓旦旦的说。
“呸!”绿筱伸手把她的手打开,自己扶着车壁慢慢下来。“还没有那么娇弱!再说,你一个小姐,让人看了成何体统……”掂了掂手腕上的包袱,“挺沉!里面装了什么?”
陌生笑了笑,扶过绿筱的右手。绿筱摸着陌生的手顺势下来。
“四妹,巧!”不远处陌昀殊拉开车帘,温笑着。
绿筱赶忙放开了陌生的手而来,站到一边。陌生没有说话,对着她微微笑,随着她。
“四哥,从哪里来?”
陌昀殊走到陌生身旁,仔细的端详着她,而后发问:“四妹没戴簪子?”
“簪子?”陌生摸了摸发丝,“戴着呢!我很喜欢!”
笑容渐渐散去,“簪子呢?我记得我明明戴着的……”说话间带着惊慌。
哪里还有簪子的影子啊!陌生冷静的想想,或许是奔跑时掉的。可能还落在街上!马车……陌生唤来车夫。
“有劳了!”只听得陌生说。
“姑娘放心,我定当传给爷!”说完,车夫驾着车扬长而去,卷起滚滚尘土……
“四哥,簪子暂时丢了。不过,我定当寻回!”陌生转头抱歉的说道。
陌昀殊淡笑着,“既是送与四妹,就是四妹的。四妹无需放在心上!”
“哥哥,你送什么给别人?为什么没有送我?”
乍闻人声起,陌一末由人扶着下了车,跑到陌昀殊跟前质问着。眼光流转间,指着陌生道:“你……你不是西院的……你怎么在这?”
面对陌一末的突然一问,陌生不知怎么回答。视线轻带,整颗心随之锁在她的身后……上官蔚缓缓而来。
心里有点疼。陌生定定的看着上官蔚。有他出现的地方似乎都不需要阳光。他本身就散发着夺人的光华。韶光清泽,清辉似月……日月争辉,偏偏她选择月的轻淡柔情。
陌生深深眷恋的望着他。
上官蔚的笑淡淡的。轻微处,站得远些就辨不出表情。他的目光停留在离去的马车背后车帘上醒目的“殳”字印记。白布黑字,真是刺眼!
“喂!问你话呢……”陌一末气恼道。见陌生还是没反应,拉了拉出神的陌昀殊,“哥哥,这丫头欺负我!”
“不可无礼!”陌昀殊正色道,“末儿,你该叫四姐!”
陌一末撅起嘴角,“什么吗,看着比我还小!”
陌生心里苦笑。人道是怕老,畏老,不服老,不料有人争抢着要人比大。父母手心捧大的孩子不解人之忧愁……
从绿筱手里拿过包裹。殳授倒是客气,送了四五件价值不菲的衣服给她。陌生用手触摸衣料,手感光滑、细腻。她从里头挑出件红色衫裙,递给陌一末。
“一点心意。”浅笑着。
“咦,哇!”陌一末翻过衣服大叫着,“‘天丝缎庄’可是皇宫御用绸缎庄!上次我看中一件衣服,可是贵着!央求爹爹给买,他硬是不让。你这件比我看中的那件还要漂亮,是上好的天蚕丝做的。但是,你怎么会有……”陌一末说话间把衣服放在身上比划着。
陌生没有理会陌一末的问题。只是不明白宠爱女儿的陌寒松难道真是舍不得钱财?“天丝缎庄”衣服真是如此贵不可言?
“好看吗?”陌一末对着陌昀殊问。
“嗯,不错!不愧是‘天丝缎庄’!”陌昀殊点点头。
“你说了不算!”陌一末看向身后的上官蔚,轻轻的说:“上官哥哥你说呢?”
“小末配红色!”
上官蔚没有正面回答。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陌一末欢欣雀跃。陌一末高兴地旋转,“上官哥哥夸我了!”满心的喜悦。
上官蔚笑笑。目光透过眼前翻转的人儿,看向对面站立的白衣女子。她身上穿的可也是他送的……自嘲的笑笑,上官蔚,爱情终究是奢望……而后的神色如常,云淡风轻处竟似目空一切。随着陌一末的停下,唇带微笑。
陌一末拉起陌生的手,“虽然你不见得比我大,我还是得叫你四姐。不然,四哥会骂我。好吧!看在你送我礼物的份上,明日我请你去郊游。你可是愿意?”
陌生笑笑,果然礼多人不怪。她不过两次看见她穿红色,没有想到竟是让她猜对了。陌一末真是钟爱红色!
“四妹,一起去吧。”陌昀殊轻轻劝道。
“人多热闹。”上官蔚眼看他处,口吐温言。
点了点头,陌生露出笑容。“好。”——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如春风拂面般舒畅。
坐了两辆马车,结果去了七人。陌昀诘和杨从也去了,杨从带上了撷衣。
陌生自然不想和杨从坐一辆车。陌昀诘的话让她心里有个疙瘩。陌昀诘没心没肺的嘲笑杨从,“你小子也有被女人拒绝的时候啊!”,丝毫没有一点顾忌挂念。
陌昀殊见了杨从很客气。这份疏远出于身份的悬殊,也透着若即若离。上官蔚只是一如既往的淡笑着,就好似见了任何人有的表情一样。杨从的出现显然并未使得气氛热络。陌一末紧张的拉住上官蔚的衣袖口,对他不敢直视。陌生纳闷,为什么在陌家就好像陌昀诘和杨从走得很近?而且那种亲近纯粹的朋友间相处。其实陌生也明白,陌昀诘大而化之、不拘泥权欲的性格,高高在上的杨从会对于这样的简单、真心对待自己的人另眼看待。只是杨从的身份……难道陌寒松并未表态,只是观望中?还是,陌昀诘在府中特殊的不被拘束,抑或不去拘束……
这样微妙的关系!陌生叹口气,随着撷衣踏上马车。进马车时候,她刻意的回过头,猝不及防的收获了上官蔚的目光。她朝他微笑;他看着她淡笑,一如人生初见……
马车平稳的行驶。车夫小心翼翼,一点都不敢怠慢。陌生感叹,是同一个车夫!不知该替他高兴杨从对他的青睐有加,还是堪怜他的境遇?杨从可不是好伺候的主儿!
杨从半躺半靠的坐着,任由撷衣的绢帕擦拭着脸庞,口中尽不休的和陌昀诘说着话。近旁的马车传来阵阵清脆笑声……笑语连连,落地有声。
陌生突而感伤,有感而出,“我为大家唱首歌助兴吧!”
“坏丫头,你要唱歌?我只听得你吹xiao……”陌昀诘转头向杨从道,“这丫头箫吹得很不错!”
杨从一脸兴致高昂的看着陌生,“也是个好乐趣。唱好了重赏!”
撷衣浅笑着,看着陌生淡淡的期待。
没有理会杨从,他当她是卖艺呢!陌生整理情绪,目注前方,轻启唇,低低吟唱——
“三月烟花被风吹起,
飘满地,粉红色燃尽所有回忆。
所有点滴浮现眼底,
那过去缠绕着记忆让人挥之不去。
烟花盛开又凋零,爱情再美也会过去,
相遇总太过美丽,分离却难以预期……
以为忘记,痛却还在心底……
烟花飘零……”
陌生的声音轻扬,明净,点点滴滴,所有情绪直入人心底。
陌昀诘一直看着她。令人震惊的并非曼妙的歌声。心底某处柔软被打动,跟随着她的深深感情一颗心上下飘零……哪怕是歌里再美的香雪海,此刻没能及陌生动情的侧脸让人倾倒!陌昀诘暗叹,这丫头长着一张惹祸的脸和一颗玲珑的心灵……
杨从神色凝重。撷衣不解的看着他的表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帕子收入怀里,迎着他的目光看向歌唱的女子。
杨从的眼神望向远方,余光却停驻在对面坐着的女子脸上。心里波涛翻涌,她的眼中有什么?顺着她的视线片片苍茫,什么藏在了她心底……
静心倾听,如怨如诉的笛音起——
杨从把握了陌生歌中的韵律,在歌曲的第二部分转接处以笛声相和。歌声,笛声,好似天作之合,缱绻动人……
陌昀殊,上官蔚看着同一个方向。他们眼前出现的一个红衣女子执箫,月下吹奏……
陌昀诘抚掌而起。身形修长的他愣是直直的撞在车壁上。歌声,笛声顿止。碧珠落玉盘,笑声倾泻而出……
陌昀诘气恼的坐下。看着陌生笑容满面。
杨从停下笑容,从撷衣哪里拿得帕子,仔细的擦拭笛身,将笛子递到陌生手上。
“这是赏赐!”乍现的笑容里全是不容拒绝。
陌生接过,看着手中的紫玉笛。有人送过箫,有人赠过笛,唯独不曾许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