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七}一世人,两段情,俩相宜
待见到倚竹居三字漆墨匾牌时,撷衣已消失不见。陌生不由得轻赞其身手灵活,身法灵敏。
隐隐有喧喧人声传来,陌生立于院门,举目望去,俨然的翠竹、君子。只见疏落的竹丛间,一众男儿席地而坐,以竹为伴,把酒言欢。其潇洒、惬意不较于春日百花兀自芳,而是春花烂漫时他在丛中笑,傲然审视之姿。一眼瞥见陌昀殊的身影,一个欢快雀跃,陌生轻跑向前,已由身后环抱住他的颈脖,愉乐的叫唤:“四哥!”
感受身下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而后,身下的人缓缓转过身,四目相对……
本是应邀前来聚首,不料众男儿侃侃而谈,浑然忘忧,遂举杯对竹,与众人饮。忽的,一缕桂香袭来很是享受。怎料被人环搂住颈项。心下颤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伴着清淡的花香由背后传来,心里迟疑却不受控制地缓缓回首……
“陌生!”
听着熟悉的声音,陌生一片惊。只见,陌昀殊端坐对面翠竹的阴影下,颇有微怒的注视着她。那身下……
他的眼睛如碧海般无垠,宽广却温暖,正笑意吟吟的望着她。唇角清淡的微笑宛若清澈的溪流,潺潺流入心间,伴着泥土的青草香正蓄势待发的徐徐抽芽……
每思及那日,陌生总是尴尬的一阵脸红。他有着和陌昀殊般的如玉身影,他叫上官蔚,上官家的长子,才华横溢,风姿卓然。当下,陌昀殊便拉她到身旁,朝他一揖:“上官兄,舍妹失礼了!”
清风朗月的微笑,“不妨事!想必这位便是陌兄的四妹了……”
“她叫陌生。”陌昀殊介绍道。
陌生低着头,脸微微发烫,忍不住用眼角看向上官蔚,发现他正浅笑的看着自己。他的笑有种魔力,不知不觉恢复了自己。陌生仰起脸庞,坦然纯净的回以笑容。上官蔚顿了顿,笑意更深了……
陌生由丫环领着,去了厨房,泡制了一大壶自己带来的桂花茶。提着茶壶返回时,见陌昀殊与上官蔚并立在竹前,伸手在竹身上似乎比划着什么。从背影看来,两人竟难以区分来。上官蔚的一袭蓝衫和陌昀殊的一身青衫,蓝青,活像一人穿出两种色彩的味儿来。陌昀殊偶着蓝衫,不知上官蔚是否喜穿青衫?如此一交换来,迷惑间竟像两人从未换衣。陌生望着他们呆呆笑着。手下一个颤动,眼看茶水要溢出来……
“小心!”异口同声的叫唤。陌生回过神来,歉意的朝转过身的二人笑笑。陌昀殊一个箭步上来,接过她手中的茶壶,细心的叮嘱着,关切的问她伤着没有。陌生摇摇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上官慰。却见他己回身,宛若无事的研究手下的竹子。心中一股难言的滋味。
酒不醉人人自醉,酒若醉人人更醉。早已酒醉的众男儿已是不辨茶滋味,茶与水恐无区别。陌生侧头看着仰头把茶喝下的一众男儿,心想真是白浪费了她的好茶。但想到桂花茶有解酒的效果,也算物尽其用。自她进门起,清醒着的只剩陌昀殊和上官蔚二人。
忽的,一地醉态的男子谈起北方战事。大叹天降灾难阻江山社稷。率性的朗声大议康皇治国的种种作弊。
陌昀殊脸色捉摸不定,上官蔚却是洒脱的淡笑着。陌生轻轻的合上了门,随意的说道:“只是无伤大雅的谈论,别叫人听去了好!”
“哦!”上官蔚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依陌小姐的观点呢?”继而补充道:“只是无伤大雅的谈论,率性而言,无妨!”
陌生望向陌昀殊,见其轻点点头,遂说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决定胜败权始终在人手上。天时固然重要,但是面对最坏情况未雨绸缪的战略部署却是重中之重。细究下,此次战役虽是天灾导致防御崩塌,使敌军有机可乘,然布军不利,军队操作素质是导致战事失利的主要原因。戍军轻敌,幻想依借长城防御一本万利;将领疏忽,缺乏军士日常正面作战的演习。所以即使在我方战场依旧难以发挥优势……”
陌生的一席话已引得在座的男子侧目。陌昀殊凝了凝眉,上官蔚则是一脸兴致的发问:“即是布军不利,那可有应对之策?”
“允许地方养兵。”
此言一出,众人俱惊。自开国以来中央高度集权。为防止地方官拥兵自重,加上忌惮地方与地方的联合会威胁中央统治,不允许地方私自敛兵。而由地方上报募兵名单,从中挑选。组织统一由中央演练。陌生此言分明在与政令违抗。
像是看穿众人疑虑,陌生接而道:“只是特令的几个边塞要地允许有地方兵。此次战役如能从地方调得兵,其行势不可同样而语。国皇派遣的大军虽可作为后援,但已失先机。在紧要关头,远水救不了近火。假设能从离长城附近的一些郡县调得兵马,却是省去了长途跋涉的物力耗损,又是利于前期作战,岂不两全其美!如果担忧地方的图谋不轨,大可由中央特遣将士前来统帅;更不然,使将领有领兵权无调兵权,二权分离,调兵权收归中央。只是确保消息传达即可。这样一来,应是无后顾之忧了……”
说完,陌生低头重重叹息:“自古道,明君与人敬仰!又怎有谋反心思?”
一片沉寂。陌生抬头望向四周,见众人的目光全是看着自己。虽然是坦然的肺腑之言,此时却不经的心里发虚。有绿馥作为首例,但在大沐女子涉足朝政还是少之又少。更别说自己还是不知死活的对政令提出异议。其后果,难以预知……
正当陌生哀悼自己的以后,懊恼悔恨不已,忽闻掌声响起。上官蔚抚掌而立,“好一个女中诸葛!”。陌昀殊则一副自豪神色,冲着陌生的目光片片璀璨。而地下东倒西歪的一众男儿,鼾声四起。
陌生讪讪的回笑着。心想着,祸从口出,少言多福。
后来,陌生静静安坐于一旁,看着陌昀殊与上官蔚写意对饮。
到了晌午,酒后的小眠已使众儿郎清醒不少,接连的纷纷辞行回府。陌昀殊起身相送。只留下了陌生和上官蔚两人。
上官蔚眼有醉意,只手抚着额角。陌生起身倒了杯热茶置于他手中。上官接过喝了口,抬头炯炯有神望着她,“陌生这名字不好。冰冰凉凉,不合适你。你本该是受尽宠爱的女子。”低目审视眼杯子,“宛桂。宛桂!你是宛桂……”
陌生感受此时的上官蔚的眼神是炙热的,而自己的心也不知觉的渐渐加温。那热量忽而化为一有力的撞击,“怦怦,怦怦……”,心仿佛要跳出来。
记起易从的话,“一连的提醒陌生男子姓名,似乎别含深意。”。那么上官蔚呢,他那样接着重复的叫唤一个女子的姓名,是否也是别具深意?她知道她的反复提醒不具意义,他醉态朦胧呼唤会是深含情意吗……
陌生扶起上官蔚,将小包桂花收入他怀中。一切只作梦一场。而他需要回府休息或者睡一觉。当侍卫接过上官蔚朝门口走去,陌生倚着竹,望向他离去的背影一阵发憱。宛桂,是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