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柔男被艾力克扣住颈椎动弹不得,顺着他的劲力扭过身子来,错愕的瞪大眼睛看向艾力克。
飘柔男刚一转过身来,艾力克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没有伸出尖牙,“樱木”只是衣领扣子被解开,脖子上并没有血洞。两个人都是一样的惊恐表情。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两个红发男异口同声说道。
“樱木”一手紧紧握住艾力克伸出的手腕,另一只手却是轻轻的扶着飘柔男的肩头,关切之情表露无疑。
错了,不仅大错特错,而且阴差阳错!
艾力克这种靠观察别人谋生的侦探,如果失策到这一步还搞不清楚状况,简直就没法混了。他们俩……他们俩根本就是……
柔男的yu望的确是被勾起了,不过勾起他yu望的是“樱木”这个人,而不是“樱木”这个人的血。
咬字也没听错,的确是在咬,不过此咬非彼咬,见红不见血。
血字呢,大概说的不是鲜美的血,而是热烈的血、激情的血吧……
不管是热血还是情血,艾力克此时都只想吐血,吐完血还想再献上一千CC的血!
刚才担心“伯仁”有危险流的冷汗晋级到瀑布冷汗,壶口瀑布级别的。
这世道越来越让人开眼界,侦探都不好当了。以后办案恐怕得在人物档案里加上一条了——是从断臂山下来的还是从断腿山下来的。安璟还让找邪灵的资料,或许还有可能碰上从断头谷出来的。
晕了晕了,在这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找不到地缝挖个地缝也要钻进去的尴尬时刻,怎么还有工夫想起安璟!当务之急是挖个地缝,呃,不是,当务之急是找个台阶,找台阶比遁地要容易些。
艾力克有个雅号叫做“新风”,他这股新风可没少把自己吹到这种骑虎难下、捏别人的脖子难松的地步,什么大囧大雷都见过了,还怕这对“小情郎”嘛!
“攻”来将挡,“受”来土掩。
“你们两位换个地方激——继续,这里墙上装了探头,监控室看的一清二楚。”艾力克借机不动声色的把手从飘柔男脖子上移开,指着墙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点让他们看,“看见了没?”
“没看见。”飘柔男揉着被掐的酸痛的脖子顺从的看了看墙上。
“没看见就对了,我们这里的安监设备选用的都是国际一流的,当然不能让肉眼轻易看见,你得用心看,就跟看三维图画一样,眼神涣散点,对了,就是这样,再涣散一点。”
本来已经把脸憋得比头发还红、准备为心上人暴扣艾力克的“樱木”反而被艾力克煞有介事的说辞给震住,懵懵的看着雪白一片的墙壁,精神有点涣散。
飘柔男则可能是被艾力克捏得神经传导束有点阻滞,连带着大脑也有点跳闸,居然问艾力克:“什么时候装的?管家没跟我说啊!”
居然又撞到枪口上了!艾力克的冷汗已经晋级三强,直逼尼亚加拉大瀑布。
“您那么忙,这些琐事哪敢让您费心呢,装了好一阵了。我就是管家派来给您捎话的,他请您注意影响,监控室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要是被……被什么人知道了,就……就……”艾力克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吞吞吐吐。
“怎么按了监视器你不知道,难道是你老婆发现了?”“樱木”被艾力克的故弄玄虚弄的紧张起来,当着艾力克的面拉起飘柔男的手。
艾力克真想背过脸去,最怕这种奔放的人了,在他们面前不好意思的总是自己。
艾力克在警校学习时曾经在步行大街上做过调查,如果两个年轻人在路中央相拥“取暖”,以他们为圆心直径两米内不会有人经过,实在没地走了也会尽量背过身或转移视线;如果两个年轻人在路中央互相“撕咬”,以他们为圆心直径五米内经过的人都会低着头走路,只有小狗会闻闻他们的腿看看有没有在他们脚上撒尿的授权;两个同性年轻人在路中央“示威”的情况没遇上过,当时也还单纯,不知道还有这招,也没想过调查。
如果真有这种状况出现,估计以他们为圆心直径十米内都会人烟稀少,偶有闯进他们领域的基本上可以肯定那人近视没带眼镜,至于十米之外的人们则会纷纷放缓脚步形成围观之势,观到精彩之处,想的开的会报以热烈的掌声高呼“再来一个”,想不开的就会抛出手中的饮料瓶给他们降温解渴,若是有人既没表现出看了好戏的欣喜、又没表现出被万道金光刺瞎双眼的痛苦,那我们不妨大胆的推测他晚上睡觉没关电风扇被吹成面瘫,成为无表情能力者了。
艾力克在表现出应有的羞涩之后,故作深沉的对两人道:“看你们这么情投意合,我就是冒着被夫人开除的危险也要跟你们说实话。有烟吗?”
“我有。”“樱木”讨好似的从怀里掏出烟来递给艾力克,小心翼翼的给他点上。
“你不抽烟是吧?”艾力克作为一个掌握了话语权的冒牌下人,看到飘柔男点头默认后,对这个男主人不在尊称“您”,直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开始教训两人,“你看你们多不注意,你喜欢抽烟,可是他不抽,以后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不能抽烟了,否则再神经大条的女人也会起疑心,女人的敏感可是比监视器厉害百倍!再一个,你们约会的地方……”
……
几分钟后艾力克成功脱身,留下两个红发男在房间里背诵他教的金科玉律。
艾力克在外头帮他们锁上门,将在肺里游荡了几圈却不得去路的烟气吐了出来,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本不该有的环节耽误了太多时间。
自己根本就是被那个女人整了,她才是自己要找的吸血鬼!
刚才她拿起杯子时就已经生疑了,然后把杯子给了飘柔男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现在她一定已经金蝉脱壳了。
沙发那里果然人去座空,只剩两个男人拿着假电话号码各自窃喜,问他俩那个女人的去向,他们说她临时有急事先走了,表情明显在嘲笑艾力克出手晚追不到美女了。
艾力克跑到外面,那个狡猾的女吸血鬼连个背影都没给他留下。
再回去开什么筹备会已经没意义了,没想到自己费尽周折打进内部,却仍是让她跑掉了。
东方为数不多的血族基本都是遁世一系的,在各种资料里都很少有他们的踪迹,唯一有迹可循的就是一个红发吸血鬼,这个红发吸血鬼与人类生活唯一的联系就是参加了红发者俱乐部,要多巧有多巧的是本届东方红发者聚会筹备会就在离上京市不远的另一座城市举行。
艾力克满以为这次终于可以见到“同类”前辈,从她那里打探到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唉,真是!
艾力克懊恼的往回走,干净的夜空镶着那轮从开天辟地照到三皇五帝再照到二十一世纪的明月,地上却没有自己的影子。
任尔销来销去万古愁,我自岿然冷照清颜瘦,照颜瘦,天涯彼时不知休。
明月不知休,他却已经疲倦,这种连影子都逃避自己的日子不知何时才能善罢甘休。
用头型模特,也源于同样的苦衷——他在镜子里找不到自己的影像,只能看见背后的墙。
他砸了家里所有的镜子,把所有的玻璃都换成磨砂或花纹的,可在洗脸的时候还是无法避免看到空空如也的水面。
他从小就不爱照相,因为不知道听爷爷的哪个朋友说过照相会摄取人的灵魂,尽管后来爷爷跟他解释过无数遍普通的照相机吸收灵元的能力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他还是坚持了自己不习惯照相的习惯。除了各种必须的证件照,他留下的生活照只有不到十张。现在变成血族后倒好,灵魂不是被照相机一点点消磨的,干脆一次性都献给大自然了。他稀罕照相机了,照相机却不稀罕他了。他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照几张,恨得都出水了。
这也是他在那夜专程回到艾氏庄园取小时候和弟弟合影的原因,那张照片里有他残存的微弱灵魂。
已经快记不清自己的样子了,艾力克扯了扯头上的假发,没扯下来。
他想起了安璟,又。
小时候第一次见她,她团乎乎偎在安荨奶奶怀中,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带风,明亮的大眼睛里映射着自己的影子,咯咯的笑着。
不知道现在在她眼里还能看到自己吗?
今天上午与她对视的时候没有注意,失去了灵魂,在她眼里也无法呈现出自己的影像吧!或许,她不一样呢?不一样的女孩,不一样的慧眼,没准,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已经九点多了,不知道她这时在干什么。
艾力克掏出电话,按下了一串数字。
13**1528428。
昨天在她的闺房写小纸条的时候,一部手机放在桌上,看手机的品味就知道是管家给安璟买的,他就顺手拿起来给自己的手机回拨,存下了她的号码。
可是什么时候这个号码也存到自己的脑子里了呢?力克不记得自己有刻意记过。
可他不知道,在安璟从楼上一跃而下之后,到晚上出门之前,这几个小时之内他已经无数次点开手机电话簿中安璟的名字盯着那个号码发呆了。
这一次,他终于拨了出去。
“你好,我是来自蛩山的安璟,汉传第三十六代通灵师。你是谁?这样说就行了吗?——行了行了,快关了,按这个键停止录音……”安璟设置的彩铃是她的录音,后面还搅和了晴太说的几句话。
艾力克光是听到这段话,心情就轻松了点。
电话没人接,大概是在束灵堡帮自己修复水晶球吧。艾力克挂断,重拨,又听了一遍安璟和晴太的声音。
“我是艾力克。”他对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小声的回答。
“哦——原来你叫艾力克。”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艾力克耳边响起,说话的气息吹的他耳根子发热。
艾力克手机还举在空中,想迅速抽身,颈间喉管已经被五根锋利的指甲紧紧扣住,如果他是需要喘气的普通人的话,现在早就呼吸困难了。
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吸血鬼指甲的锋利程度他再清楚不过,而且吸血鬼杀吸血鬼,没有银器、桃木、十字架那么多穷招,用指甲和牙齿就足够了。同类相残,需要的只是理由。
在这个电话接通之前,他还不想血溅三尺。
出于生存需要,吸血鬼的嗅觉是诸多感官中唯一没有被模糊而是被强化的。
不用猜,艾力克仅凭钻入鼻子的香水气味就能断定,站在身后伸出尖牙、靠近自己脖颈的人就是刚才跟丢的那个红发女吸血鬼。
无论多好的香水,都无法完全遮掩血族身上散发出来的死气。
艾力克也一样,只不过他身上还多了一股淡淡的可乐香气。
女吸血鬼低头,鼻尖几乎蹭着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