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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修道院·像新生儿那样看待生活

修道院,简洁的场所,神职人员学习的地方。每一所修道院都从内至外透着宁静、安然、谦和和恬淡,每一所修道院中,都居住着许多内心平和的人们,在他们的世界里,精神上的平和远胜于物质上的安稳,每日过着简单自然的生活。

在埃克斯,修道院是一道特殊的风景线。最著名的,是位于吕贝隆山区的塞南克修道院,它被称为南法三大西多士修道院之一。

吕贝隆山区被人们称为法国最美丽的山谷之一。读过《普罗旺斯的一年》(又名《山居岁月》)一书的人都知道,书的作者彼得·梅尔所居住的地方便属于吕贝隆山区,而且他们的房子恰好位于山脚下。小小的石屋身后就是巍峨的吕贝隆山,放眼望去,满山都是四季常青的杉树、松树和胭脂栎。那青翠的树林中,居住着许多叫得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野生鸟禽。

塞南克修道院建立于1148年,距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修道院本身看上去很平凡、很古朴,拥有清晰而明朗的建筑线条,属于古代传统石屋的风格。在这里,看不到大教堂一般的华丽顶窗,看不到雕刻精美的各种神像或天使雕像,也看不到出自名家之手的各种宗教气息十足的壁画和挂画。远远望去,它那泛着古朴的灰色的院身嵌入到山景之中,本身就像是一幅画,一幅师出无名却格外能够打动人心的画。

院里没有浮华的雕像或珐琅的顶窗,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一丝情致,回廊的柱子上有一些装饰性的雕刻,有些是叶子的形状,有些则是说不出是什么的花纹,虽然柱子很多,但每一根柱子上的雕刻都是独一无二的,精细的雕刻为朴实的修道院增添了几份柔美。

修道院中的修道士过着清修而雅致的生活,他们在修道院的前方种植了大片的薰衣草,这些薰衣草颜色各异,但以紫色居多。每当薰衣草盛开之时,那大片大片的紫色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芒,释放着诱人的芳香,这也是这座修道院能够吸引众多游客的主要原因。

与院前那一片绚丽的薰衣草相比,周围的景色显得灰暗贫瘠许多,却也恰好与修道院本身的风格相符。山间长年寂静,人烟稀少,树下偶尔长着些小花和蘑菇,只不过都并不显眼,一眼望去,只能看到墨绿色的枝叶和深棕色的树干。修道院附近有一片空地,那是为来访游客准备的停车场,我将租来的车子停在停车场,然后下了车,步行前往。

修道院周围的地面有许多乱石,我的鞋底较软,踩上去后能够产生清晰的触感,却不至于疼痛。我小心地走过去,终于靠近了著名的赛南克修道院。

修道院的四周是石头垒成的院墙,那一道并不怎么高的院墙将修道院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在那个院墙之中,有着远离尘世的清静和仁爱,有着远离喧嚣的希望和坚持。几个世纪过去了,它就那样静静地起矗立在院墙中,从未想要向外延伸一步。

并非完全与世隔绝,不闻世事,只是那些繁杂的事情对他们而言,并不会造成什么心理上的伤痕和障碍。用一颗平常心,将世间的起伏视为平常事,视为一种上天赐予的历练,生活就会变得更加容易,坎坷也就变得更加容易翻过。当一颗心越发地开阔了,生活中的一切就都不再是负担了。

虽然塞南克修道院吸引了众多的游客,但它却始终不曾对外开放,想来是怕打扰到院内的修道士们清修吧。游客们只能在墙外向院内眺望。有些游客出于好奇,悄悄地爬上院墙向里看,我虽然也心存好奇,却不肯贸然爬上去,生怕打扰那院墙内的世界。

修道院外有一家小商店,商店里出售着一些书籍,随手拿起一本翻看,发现是介绍修道院的书籍。从介绍修道院的书籍中我了解到,这座修道院中居住着的是西多教会的修道士,他们所奉行的原则,是每一个人每一天都要满怀对神的爱,虔诚地祈祷;要克服一切懒惰,辛勤地劳动,自给自足;要坚持独身主义,不要让外界的情欲干扰内心的宁静;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神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

清修,听起来很枯燥,做起来也是,想要将这件事坚持下来,需要的不仅是身体上的忍受,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折磨。意志是清修过程中最为重要的东西,只有意志坚定的人,信仰坚定的人,才能成为这里的一员。

修道院墙上的石块饱经沧桑,见证着它的成长和变化。但是唯一没有变过的,便是这里的人对这些清规戒律的遵守和奉行。比如说自给自足这一点,单单从这座修道院是由第一任院长带领着12名修道士亲手建起的这一件事上便可以看出了。

介绍修道院的书中有一张照片,是一面挂了许多建筑工具的墙,旁边注明,这些工具便是当年院长和修道士们用来建造修道院的工具。我看了看照片上那些简陋的工具,再仔细端详着我面前那间巨石打造的石屋,想象着他们当初是用怎样的方式将那些石头打磨成需要的形状,再用怎样的方式将那些石头搬运到脚下这片土地上。

我仿佛看到有几个人弯着腰,一起用力地拖拽着一块巨大的石头,绳子将他们肩膀上的衣服磨破,之后勒进了皮肉里,但他们咬着牙坚持着,丝毫没有被这疼痛所击败;又仿佛看到几个人围在一块巨大的石块旁,用力地打磨着石块上的棱角,使它能够平稳地放在地上,他们的指间磨出了晶莹的水泡,然后渗出鲜血来,但是他们也没有退缩,仍然坚持着,眼中流露出的是平静却坚毅的神情。

13世纪初期,这座修道院吸纳了许多的修道士,达到了一个全盛的时期。然而由于它的清规戒律过于严格,很难有人能够承受,所以前来的人越来越少。就连那些已经在这里进修了几年或十几年的修道士,到了40岁之后也选择了回归到尘世之中,安享晚年。院里的修道士越来越少,17世纪末的时候,院里修道士的人数仅仅只有两人了。

如果衰败的情况一直没有好转,便没有今天的塞南克修道院了。幸好,在这之后的几年中,加入这里的人又渐渐多了起来,为修道院注入了新的生机。修道士的数量多了起来,教会的活动也得以正常开展起来,有时,人们还可以看到里面的修道士面带笑容地接受来访者。他们的身上的修道服是新的,但款式仍然是多年前的款式,头上是白色头巾,身上是黑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的腰带。

各种薰衣草制品也是这家商店的主打商品,如薰衣草精油,薰衣草香皂等,许多人都在这里挑选着纪念品,我也没有例外,挑选了几块薰衣草精油香皂和几枚小巧的薰衣草精油瓶。将小小的精油瓶挂在颈上,淡淡的芳香从瓶塞中飘逸出来,萦绕着我,让我仿佛置身仙境。在这寂静不被打扰的地方,嗅着薰衣草的芬芳,心也仿佛飘扬了起来,那种放松的快乐,让我印象深刻。

参观过塞南克修道院,我又去了另外两家修道院——西尔瓦卡恩修道院和托罗奈修道院,这三座修道院都是罗马式的西多教会修道院,被合称为“西多教会三姐妹修道院”。这三座修道院都是由石块建成的,朴实而简洁,有着明显的西多教会修道院的特征。

同为西多教会的修道院,这三座修道院之间也略有不同之处。西尔瓦卡恩修道院的开放性要小很多,不但没有停车场,而且至今都没有再次举办过教会活动;而托罗奈修道院坐落于托罗奈镇的森林中,如果开车前往的话,必须将车子停在森林之外,然后步行穿过森林才能到达。

参观过这三座修道院,心里踏实了许多,那种油然而生的踏实感,让我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担心,只想默默坚持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平静地度过一天又一天。

托罗奈修道院中传出的空灵歌声抚慰着我的大脑,洗涤着我的心灵,它一遍一遍地回荡着,浇灌着我对生活的希望。那广阔的山脚下,那崎岖的丘陵里,那幽寂的森林中,那石头建成的房子里,有着我内心深处最渴望的,那份淡淡的恬适心情,不再为身边的事烦恼,不再为已过去的痛苦恐惧,不再为失去的种种遗憾,不再为得不到的幸福遗憾。

回到住的地方,将拍下的照片传入电脑,选了一张作为桌面,那照片上有童话世界一般的高山,有成片的薰衣草花田,有灰色的修道院。音乐响起,花香四溢,不知不觉,睡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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