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夕月和夕颜就留在正殿跟我一起学习，不同的是，她们要学习的是一个宫主夫人应该有的素养。就这样，我们三个人每日在不同的屋内学习，但是住在一个大殿内，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很多，偶尔夕月也会因为无聊悄悄的偷跑出来找我玩，有时候还拉着夕颜一起。夕颜那时是胆小又中规中矩的性格，每日只是安安静静的完成先生布置的任务，夕月却是不同，总是要想法子气气那个教授她们女则的老夫子，老夫子每每被夕月质问的去向老宫主告状的时候，夕月就得意洋洋地拉着夕颜溜出来，然后趴在我书房的窗户下，偷偷的扔纸团过来。”凤岚完完全全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陆小婉在一旁听着，听到夕月的名字，加之之前一直隐隐绰绰的记忆，她几乎是能够确定凤岚话语间的那个名字就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对于她来说，她完全只觉得凤岚故事里的几个人每日里做些孩子气的小动作，那些画面就像看一幅幅作品一样在眼前闪现，却并没有什么共鸣。
凤岚没有察觉陆小婉的异样，脸上闪现出一种陆小婉从未见过的神采，陆小婉心下唏嘘，也许，只有曾经内心深处最珍藏的记忆才会衍生出这样的表情，曾经的他们，一定很幸福。
陆小婉看着凤岚，心思却逐渐的飘远，凤岚说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娘，可是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知怎么的，陆小婉突然觉得很悲伤，就好像在梦中梦见了很多次自己至亲的人，却在醒来时怎么都记不清她的模样。
渺渺的想起自己有记忆的这些年，从和鬼医到岐鸣山开始，和鬼医与冷雨萧生活在一起，虽然他们的目的不单纯，但是对陆小婉的照顾也算不上差，陆小婉尤记得自己还没听到他们二人谈话之前，每日里刻苦钻研讨好鬼医的充实日子，还有偶尔和冷雨萧恶作剧的小欢喜。虽然比之后来的真相，这些过往就如一根刺一样的扎在陆小婉心里，但磨来抹去，却还是没能从脑海中剔除，反而越发的怀念起来。
陆小婉甚至想起了那个面目都已经在脑海中模糊的陆老爷和月宫中那些从来都算不上亲厚的长老们，只觉得一阵阵的空虚。瞥向凤岚神采四溢的脸，这种空虚愈加的扩大化了，就像一个空无所有的屋子，外墙再华丽也造不出温馨的感觉来。曾经以为的关怀和包容都变成了虚伪和利用，背叛的故事摊开在自己面前一字一字的读给自己听，主角却是自己最熟悉的人，这样的讽刺让陆小婉不由鼻头一阵酸涩。
“饶是夕颜要中规中矩的多，但老宫主却更是赏识夕月，甚至已经多次暗示我将她定为自己的正妻。老宫主虽满意夕颜的识大体听话，但是却更加赏识夕月的随机应变，灵慧狡黠，他曾私下里告诉我，比之夕颜，夕月更能包容事物，更能补了我原先沉闷的性子。”凤岚轻叹，好似带着无奈却暗含着无尽的宠溺，“我原就是知道，夕月那个性子，惹的大家都喜欢她。”
“那时我并没有的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也不知道父亲的话中是个什么意思，却本能的抗拒着他的意思，我被他主宰了这么久，也渐渐生出一些逆反情绪来。他说夕月好，我偏偏要不喜欢她，于是我疏远她，不再和她一起玩儿，不再和她说心事，甚至不再愿意见到她。反倒是夕颜，那些日子下来，对我渐渐的熟悉，我对夕月的态度她视而不见，每日只是紧守本分的跟我请安，就这样许多日下来，夕月也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她以为是我讨厌她，自此不再出现在我面前，偶尔不巧遇到也只是面无表情规矩的行了礼，然后匆匆走开。”凤岚拢了拢袖口，自嘲的浮出了一抹笑，“我真是自作自受。”
陆小婉没有的打断他，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天幕如陇上了一层淡淡细沙一般，陆小婉站起来转身拿来了油灯，捻了捻灯芯，点了灯，又坐回桌子边。
凤岚却好似没有注意到陆小婉的动作，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我每每看到夕月急着逃开我的身影，心里都会很不舒服，那时的我却并不知道那堵在心头的感觉代表着什么。每日看到给我请安的夕颜，相较之下，更是想念夕月，她是那沉闷的宫中唯一总是仰着笑脸的人，唯一一个敢于打破无极宫的森冷的人，虽然想念，我却死鸭子嘴硬，拉不下脸来跟夕月道歉。我每日出现在夕月出现的多的地方，装作偶遇到她，希望她能主动的像以前一样，拉着我的袖子送给我一个狡黠的微笑，可是，一切并没有如我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夕月每每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一个陌生人，脸上的疏离狠狠的扎着我的心，我还是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为了什么，反倒是负气不再做那些孩子气的动作。时间久了，反倒是跟夕颜亲厚了些，也派人悄悄的打听着夕月的消息，得知她中规中矩了许多，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失落。后来父亲见到我，也只是摇着头叹息。”
“日子渐渐的过去，我开始明白夕颜和夕月的身份所代表的意义，也明白了曾经心里的那份悸动代表了什么，心下窃喜，以她们的身份，终究是要嫁给我为妻，或者其一，或者二者皆是。那时候我想，大不了就娶了两个那又如何。”凤岚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一丝悔恨的表情。
陆小婉不由的“呲”了一声，有些不屑的开口：“原凤宫主的感情如此廉价，若真是心爱之人，怎么还容得了别人的位子。”
凤岚没有分辨，脸上的悔恨之意更深：“你说的并不错，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情。夕月和夕颜及笄的时候，父亲问了我的意思，我那时已经知道夕颜对我有意，我却是心念夕月，转念一想，夕颜对我却是极好，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遂告诉父亲，我原意是娶夕月为正妻，夕颜为平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