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里头的人都知道,小少爷这回能从鬼门关里转悠出来,多亏了巧鹃引荐的一个小乞丐引荐的一个江湖郎中。
话是从小少爷病榻前伺候的下人们的口里传出的。
据说那会儿,小少爷进气多,出气少,离断气差那么一丁点的时候,厢门打开了。众人蓦然回首:迷离光晕中郎中从巧鹃身后踏烟而出。
郎中一言不发地把脉,在榻前坐了许久。当时所有人都很紧张,夫人的手紧紧掐着巧鹃的胳臂,巧鹃的两个大脚趾决绝抵向地面,空气中弥漫的是一种花开荼迷的及至张力。突然,小少爷轻咳了一声,然后陆陆续续地咳,最后连绵不绝地咳。郎中就在那时簧得跳起,食指直抵少爷眉心,一声大喝。
少爷醒了。郎中得到了所有人的敬仰。
沾着众人膜拜郎中的光,郎中走后,蓝若在府中谋得了个很体面的职位:小少爷的贴身丫鬟。
小少爷聂子绎,其父是宣国战绩赫赫的镇西大将军聂远,其母是宣宫绚妃娘娘的亲姐姐蹈西。身份尊贵的两人成婚多年,膝下只得子绎这么个独苗。由此可想而知,十二岁年纪的小少爷自然是被宠上了天,骄纵的很。蓝若初时未察觉,后来随着子绎渐渐康复,其无法无天的性子便交待了出来。
约或是年岁相仿,子绎很快接受了这个横空出世的丫鬟,甚而有些提点的意思。做那些鸡鸣狗盗之事时子绎时时要拖着蓝若。蓝若敬业,少爷上树掏鸟蛋,她就在树下守着,一来把风,二来垫背。少爷撞破了花瓶,她就在旁献些嫁祸的策子。
府里人着了他们的道后往往一笑了之。
但夫人心心念念的要将儿子教成通古博今,文成武就的俊杰,想法自然是与众人不同。若撞见子绎胡为,定是要责罚的。
这一责罚就责罚到了蓝若头上。
话说今日课上,子绎精工细作,将夫子平日里念的书本子内页换成了忠德枕头下的《**》。夫子摇头晃脑地念了多时蓦地一张老脸愈来愈红。巧巧被正经过的夫人听见,探明了究竟后,夫人罚子绎禁食一日外加在宗祠长跪。不过鉴于其大病初愈,便由不知进忠言的下人,也就是蓝若代受,以儆效尤。
这便当晚,蓝若就坐到了宗祠的地上,厮抠砖缝想心事,想了多时,倏被一声声响打断。厮凑近端详从天而降的包裹,宗祠窗外同时飘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这回是我连累你了。”小少爷子绎的声音叹后响起。
蓝若怔了怔,打开包裹,捞起鸡腿,啃道:“是我未先探得夫人的行踪。”
“恩,下回得注意了,末节万万马虎不得。须知千丈之堤,溃于蚁穴。”
“诚然如此。外头风声紧,少爷万事小心。”
“本爷自然知道,明日那二顺的老婆本还顺不顺?”
“顺,劫贫济富,义不容辞。”
“说得好,爷睡了。。。邱嬷嬷盯得甚紧。你保重。”
“。。。。。。”
“怎么了?”
“有水。。。没有,我噎着了。。。。。。”
“你。。。你。。。等会啊。”
。。。。。。
某人因为某原因,经过某过程(也可以无原因无过程),从所在时空(A时空)到另一时空(B时空)的事件称为穿越。——百度百科。
蓝若在现代,比此时此地时大了十多岁,属于外在和内在反差比较大的那种人。不熟悉的说她文雅,熟悉的人都了解她对美人的鼻屎,诗人的脚气等诸如此类问题的探讨之孜孜不倦的热情。
子绎的叛逆与蓝若的这一劣根臭味相投。两人厮混,一个在明里为非作歹一个在暗里出谋划策,把将军府整了个鸡飞狗跳。只是在将军府府人的眼里,一个是目秀眉俊,英气逼人的翩翩小公子。一个是明眸朱唇,粉嘟嘟的小可人。看着两人天真烂漫的模样,众人苦头吃尽,竟犹对着青春,无怨无悔地感动着。
故此穿越的第一年。蓝若甚逍遥的度过,并对自己随遇而安的气质给予了很大的评价。
除了午夜梦回时,耳边总响起的那一声“蓝若”,将她生生惊醒。醒来后忧忧地望着陌生的幔帐,弄不清梦中是他还是她在梦中。
蓝若认为小少爷虽有些顽劣,人却是极聪明的。趁着不打瞌睡的间隙,也将夫子肚子里的墨水学了个七七八八,甚而提出了更高成次的见解。
诸如夫子解说“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
晋人吴隐之上任途中,经过一处泉水,名叫贪泉。据说,饮了此水人就会变得贪心。吴隐之不信邪,就命人取水喝了,而且还写了一首诗,大意是说不存贪心的人喝了这水不会变贪。后来,吴隐之上任,果然是很清廉的。
子绎由中获得灵感,当晚写下了一篇小文。主旨是说要做有德行的人必须具备好齐心,勇气和与众不同的价值观。只有身体力行不断尝试魅惑人心的事物才能称得圆满。题为《德行的自我修养》。
蓝若作为第一个读者,看后严肃指出:标题奔放且忧郁才更有意境。子绎略斟酌,大笔一挥改为《饥渴并生存着》,次日交与夫子。
夫子观后忧思日日加重。子绎和蓝若两人一分析,得出了结论:子绎的造诣远远高出了夫子的才能,使其惶恐。
没过多久,夫子亦隐晦地向将军夫人表达了这个意思,请辞了。
夫人听后,很伤感。想着夫君常年在边关领兵,一家大小全都托付于她,自己若不能将宝贝儿子教得周正,便是辜负了夫君的深情。夫人痛定思痛毕旋即上下一番打点,将子绎送进了宣国的第一教育机构,皇家御学堂。
御学堂治学严谨,学术氛围浓烈,子绎的日子过得甚艰辛。好在皇子皇孙们中不乏些爱惹事的小主,和子绎磨得甚契合。因此,每日放学之后,在学堂里苦苦压抑了半天的子绎便会同几个一样压抑的小皇子,聚到某处,谋划些怎样将斯文侮辱再侮辱的事来。
子绎重情谊,每到此时,断不会让蓝若提着书盒甚的先行回府。于是皇城内时常有人望见一群上蹿下跳的皇小亲戚张扬过市,身后还跟着一个文雅的小丫鬟。
这段时日,在府外消磨掉了旺盛的精力,子绎回到府内自然安分了起来。
小半年后的某日,晚饭时,夫人问起了子绎为何总放学得这么晚。子绎就解释说学堂里同学们的课业都非常出色,令他萌发了极强大的求知欲。课上若有丝屡的困惑,便是心如火焚,寝食难安。所以常常在课后向课业好的同学请教,然而这么一请教就耽搁了时间,还要请母亲原谅了。话说完,他稳重的站起,对着夫人做了一揖:“白日里还有些课业未得明了,孩儿先行回房参研了。”
夫人望着他的离去的背影,大感欣慰。
夫人毕竟心疼儿子,欣慰之余,免不了为子绎上进的曲折揪心起来。揪了大半宿,直到想起了亲姐姐那个文韬武略的好儿子,一拍大腿,喜上心头。
这一喜,子绎的好日子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