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梆子声刚刚响过,浩星宇轩正好出现在上林苑偏门门口,早已等在那的上官期今晚却一改往日的无比镇静与冷漠,显得有些焦灼。
“等急了吧?”浩星宇轩看看上官期道。
“没有,还好,我们如何进去?她可曾知道?”上官期问道。
浩星宇轩点了一下头,道:“嗯,相夫公主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我们进去吧。”说完一纵身飞身进了上林苑。
上官期紧跟其后。
两人在上林苑鳞次栉比的宫殿上方起起落落,如两粒沙砾在一片汪洋之中浮沉,不一会儿便到了相夫居住的清和苑。
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时正有一双深沉的眼睛远远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睛里有心疼,有惋惜,有失望,有矛盾……
远远地,上官期就看到了站在院中翘首以盼的相夫,在黑夜里,她的身影显得无比单薄与无助。
上官期与浩星宇轩落至院中,相夫死死地看着上官期,上官期有些不敢面对她的目光,可还是迎了上去,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不知怎的,相夫微微笑着,却滴下泪来。
上官期抚上她的脸颊,心疼地拭去那几滴泪珠,怜惜地道:“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相夫看着他,使劲点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浩星宇轩轻轻将头别过,看向天上的月亮,是弯弯的牙状,似乎是因为青黛不在,所以才不是满月吧。
这时上官期挽起相夫的手,转过身来对浩星宇轩说:“走。”
浩星宇轩一点头,纵身跃上了屋檐。
上官期看着相夫,微微笑着问道:“这屋檐,跃得上么?”
相夫已没有刚开始那么激动,思忖了一下,有些丧气地道:“好像还上不去……”
上官期温柔地笑道:“没事,有我在就上得去了。”
相夫看着他,眼里有种让人心安的释然,点了点头。
上官期又扣上相夫的脉关,就像上次在琳琅中逃走时一样,相夫体内内力借上官期之力而倍增。
上官期向上一纵身,口中道:“起了。”相夫也集中精神运起体内真气,脚下用力,踏上祥云步,却没想到跃出老高,轻轻便跳到了房檐。但是却还有些控制不好平衡,要不是上官期拉着,她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相夫站稳脚跟,惊奇之余,刚想试一下运用溪风步法飞檐走壁的感觉,却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位四五十岁的妇人,头发稍白,但却精神矍铄,镇定地看着相夫他们三个人。
相夫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面前这人正是当年陪伴刘解忧出嫁乌孙的侍女冯嫽,现在嫁给了乌孙权位很高的右大将。
这冯嫽通晓古今,胆识过人,才干出众,在西域诸国享有一定的声望,被当地人尊称为“冯夫人”。
相夫惊得一动不动,冯夫人看到她和上官期上来也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良久,相夫才缓过神来,断断续续地说:“冯,冯夫人……您,您怎么在这里?”。
冯夫人沉稳地笑笑:“相夫,没想到还认得我。”
相夫低下头。
冯夫人又看了看上官期,嘴角泛起一抹微笑:“怎么,这是要去哪里?”
上官期却不知道这冯夫人是谁,冷冷地道:“带她走。”
冯夫人冷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劫持公主。”
这时相夫慢慢抬起头,小声地说:“是我要他们来带我走的。”
冯夫人收起所有的笑容,深沉地看着相夫,那眼神里的沉重让相夫感到压抑。冯夫人看着相夫,慢慢地说道:“相夫,你不记得你的解忧姑姑了么?不清楚你的责任么?”
上官期轻蔑地道:“什么责任?她留在这里做你们这些所谓为国为民的忠良的牺牲品就是她的责任么?”
冯夫人还上官期一个冷酷的眼神,道:“哼,乳臭未干的小子,你懂什么?”接着转向相夫:“相夫,听清楚,现在我要你跟我回你的清和苑。”
相夫低下头,一言不发。
却见这冯夫人突然一侧身向上官期和相夫之间冲过去,她身法极快动作又极其诡异,右手挣开上官期握与相夫紧握的手,上官期左手劈掌挥过来,但那冯夫人与相夫距离极近,上官期投鼠忌器,动作稍缓,冯夫人便得空左手抓住相夫跃回院中。
这时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已开始有护卫朝这边集结,相夫被冯嫽抓着,使劲地向上官期挥手示意他走,上官期却偏要跃下来与这冯嫽争斗,刚一起身便被浩星宇轩拉住,上官期挣扎着要他放开,浩星宇轩却在他耳边说:“快走,不走救不了她反而会害了她。”
上官期这才安静下来,听着越来越多的侍卫在下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无奈转身跟着浩星宇轩出了上林苑。
出了上林苑,上官期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浩星宇轩看了看他,知他心里疑惑,便说道:“那个冯夫人是当年陪伴解忧公主嫁往乌孙的侍女,此人文武俱通,帮助解忧公主翰旋于西北诸国之间,手段极高,深不可测,只是却不知为何会突然从乌孙跑到长安来了。”
上官期点点头,紧皱的眉头稍松,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今晚失败了会不会打草惊蛇。”
浩星宇轩道:“会的,只怕从今晚以后他们会加强戒备,再潜入上林苑便不似今天这么容易了,更别提带人走了。”
上官期丧气地一拳捶到树上,道:“那……这便如何是好?”
浩星宇轩一时也没有办法,沉默着。
漆黑的夜,已近子时,没有一颗星星,似乎天空黑的容不下一丝光亮,是这么地容易让人陷入绝望。
这时只听轻轻几下马蹄声,一个声音如银铃般传来“强攻不及,便须得智取。”
从树林中闪出一名青衣女子,胯下白马颈后两侧生有两片小小的肉翅,正是那匹挟翼,马上的青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