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打破清晨的寂静。
“沨公子,您没事吧。”柒儿听见声音后赶忙跑过来,看着从昨日就爱是发呆的澹台沨又捏碎了一个瓷杯,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小姐已经失踪了近一个月,可王府上下,包括新苑中没有一个人表示出任何不安的神色。直到昨日,澹台沨被临时唤去王府,回来后便成了这么一副样子,似是失了魂一样。更有甚的,连平日归他所管的苑中事务也全都放了下来。还是钟离溆实在看不过眼,这才将事务都揽了去自己做了。
仅一日下来,澹台沨看上去便更显得消瘦。
可无论是谁前来劝说他都无济于事,他只是一个接一个地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任血流一地也不愿他人碰他一根手指头。久而久之,也只有柒儿能推开沨园的大门而不会被迎面而来的白瓷碎片削掉脑袋了。
此刻,柒儿久久看着抿着唇不言语的澹台沨,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儿的将地上的碎片和残渣拾掇成一堆,接着小心翼翼地同前几次的碎片一起堆在墙角。正准备离开时,澹台沨却意外地开了口:“柒儿,今日上官大人可有来过?”
柒儿也不敢多语,怕什么话说不对又刺激了他,只得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辰时刚过,上官大人并没有来呢,公子是要寻大人吗?不然柒儿派人去请?”
“不用了。不过若他来了苑中,就请他直接来我这边。”说罢了抬头,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又拿起一个茶盅,紧紧地捏在手中。
柒儿应了声便退下。临出房门时又看了看澹台沨的手,隐隐觉得这姿势似乎是只有掐住别人脖子时才会有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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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职看得十分清楚,郡主在编了那么一通谎话之后,便对着北王妃跪了下去,还说了‘真心要同慕容衍在一起,不在乎地位’这类的话,继而北王妃就说是要同北王再将这事商量商量。”颐和殿中,逯灏听着刚从青城快马加鞭赶来汇报情况的负责监视北王府上一举一动和黎曦一举一动的两个探子用不一样的语句描述着同一个场面,面色铁青。
“她都扯了些什么谎?”逯灏忍着性子,这几日时不时会有探子从青城快马加鞭赶回来向他汇报情况。
“回圣上,郡主她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落魄名门之女的身份。”
“哦?”逯灏同上官沁交换了个眼神:“仔细说来听听。”
“郡主声称是本家姓沐,京城人士,前去友人家中时听说家中遭变,于是连夜从友人家中出逃至那竹林中,直到遇见慕容衍。”
“这谎她都能撒的出来,真不知道如果让南王和王妃知道了会怎么样。”逯灏摇头一笑,继而沉吟片刻,放下了手中的上好兔毫,“你回去,继续看着,记住,还是一有情况就回来汇报,如果我不在,那就告诉上官大人,总之你们必须一直都能保证我听到她消息。”
“卑职明白!”探子再拜行礼,继而躬着身快步倒退出大殿。
“不过……她竟没拒?”逯灏几乎不敢相信,以她那般的性子,竟然会没有拒绝这荒谬的事?
“回圣上,其实,依卑职看,郡主那般是专门做给您看的,她想必料到圣上不去派人寻她便会安插了人在她身边看着她,所以专门这般气您的。”待探子退下后,上官沁站在逯灏一旁猜测。
“她这是在怪我下诏啊。”逯灏经上官沁这么一说,幡然醒悟,但随即又是心头一片黯淡。
“恕臣无礼,您和王妃商量的办法似乎弄巧成拙了,如今这般,她若真的成了慕容衍的妾室,那么圣上您……岂不是亏大了吗?”上官沁看着坐在软榻上翻着奏章的逯灏。那****来领罪时却被王妃娇躯,后来又说这件事不需要他再插手,心里也清楚是王妃和圣上将这件事全全揽了下来。
不想却听到了这指婚一事,时候心中便有些作梗,总觉得是会出点什么问题的。果不其然,圣上本是要将慕容家一军,不想却是让黎曦插一杠子,倒是圣上反过来被她给措不及防地将了军。
“她不过就是想让我后悔,宁愿是慕容衍,宁愿身为一个妾先失了身份。她也太过任性,如此一来,我就必须亲自去一趟青城,将她的身份捅破了,然后再将我与她原定的婚事提前。她还真是不好生考虑考虑后果。”逯灏看着手中随意翻开的一本奏折,却是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
“那现在如何是好?”上官沁喃喃自语,却被耳力十分好的逯灏听了个清清楚楚,眯着眼看了许久上官沁,唇上却带了笑:“我的上官大人,平日你点子最多,怎么最近……总是反过来问我如何是好呢?这不是我常常对你说的话吗?”
“这……这可是圣上的家事,微臣不敢多言。”上官沁忘了,这眼前的少年是如何的敏感多疑,自己最近的反常连别院中的管事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他。
“可依我看,上官大人是完全没有主意啊。”逯灏站起身来,眼神中充满玩味,一步一步挪到面色随着他移动的步子越发惨白的上官沁面前。上官沁看着那个让他从来没能看透的主子,背间一片冷湿。若是他真的知道了,指不定会将自己千刀万剐。
逯灏暗吸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一个轻松地样子。“上官,你可知,当时辰溪郡主的婚事定下来了几桩?”
上官沁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问题弄得倒没了紧张,蹙眉回想了一通才道:“臣记得,郡主的婚事一共是六桩。除去圣上的一桩以及下诏发出的与殷家的一桩已经明了之外,剩下四桩。内定的人选分别是:西王的长子,欧阳丞相的二子,钟离世家的独子以及有琴世家的独子。”
逯灏赞许地瞟了一眼上官沁:“上官的记性还真是让我羡慕啊,若我也有了这般的记性,小时候也不用挨那么多下太傅的板子了。不过话说回来,上官,你猜猜辰溪郡主当年被太傅说是要许几桩婚事的?”
上官沁面露疑惑之色,“难道说六桩还不够不成?这个‘六’可是很吉利了啊。太傅说要大吉大利才不会生出事端,而且那桩次必须是一个最好的数字吗?又怎么……难道是八?”
上官沁吃惊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是八!这世道上男人娶八个老婆都是要被批斗的,何况她反过来八个!
逯灏瞅了眼发呆的上官沁,兀自又坐回软榻,将放在手边的奏章掷回一边,“说不是吧,可却是是八桩婚事,但说是吧,却只有七个人头。”
上官沁皱了眉:“您是说……有一个人顶了两个身份?”
逯灏笑得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上官的脑子转弯转得真快,若我也有着那么快的话,小时候也不用挨那么多下太傅的板子了。”
上官沁无言,果然圣上到现在了还在记恨太傅,看来怨气还真是重的不一般。想到太傅,上官沁灵光一现:“圣上,难道我们下一步是要去……”
逯灏笑着站起身来:“想通了,那就和我走这一遭吧。你别说,这事还只能寻他才行。”
“可郡主这边……”上官沁欲言又止,难道不用做些什么?
“她既然要玩,等我们问过太傅以后,就好好陪她玩玩,总之,她赢不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