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竹喧意识到自己没有死,站起来,看见大汉的身体软塌塌的吊在脖子上,头部被古裕晨抱在手里,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裕晨,没事了。”孙竹喧擦去嘴角血迹,企图搬开古裕晨的手指,古裕晨抓得很紧。
“没事了,我还活着,他死了。”孙竹喧一遍又一遍唤古裕晨的名字,古裕晨眼中渐渐有了光泽,喃喃道:“竹喧?”
“嗯,是我,我在这里。”孙竹喧终于搬开了古裕晨的手,扳着他的手臂,轻声道:“我是竹喧,就在你身边。”
“竹喧…你还活着?”古裕晨定定看着他。
“看,我还活着,你救了我。”孙竹喧拉起古裕晨的手,抚上自己的脸。
古裕晨终于回过神来,一把将孙竹喧拉入怀中,死死抱住,仿佛要把孙竹喧整个人揉入自己体内。孙竹喧忍住疼痛,用力回抱。夜色渐渐暗下来,鲤鱼潭边有低低的抽泣声。
徐炎强撑着站起来,吐去嘴里带血的唾沫,对还腻歪着的两人道:“再等,路都看不见了。”
走时,徐炎朝他被大汉抓住的鲤鱼潭边看了看,发黑的潭面水波不兴。
幸好三人都未受重伤,于行走无碍。
沿着小路往回走,孙竹喧和古裕晨的手一直拉在一起。
古人说,情比金坚之人才能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孙竹喧看着古裕晨惊后未定的脸色,想,这样算不算同甘共苦、生死与共?算不算情比金坚?尽管,这里的情,只是他单方面的。
到了书院院墙前,孙竹喧指指他们三人,现在谁还能翻墙而入?简单的抬腿都困难。
徐炎苦笑,如果走正门,倒是能进去,但护院们坑定会报告薛院长,三个学员满身是伤的从外面回来。那样,他们会被赶回家吧。突然想到什么,徐炎从衣襟里拿出一支炮仗,问有没有火。
孙竹喧身上带着副火镰,他本想着在后山上抓些野鸡野兔之类的,结果口福没有,反倒差点丢掉性命。
徐炎点燃炮仗,空中升起一朵蓝绿色牡丹形状的烟花。
“希望梁皎能看到或者听到。”
这只炮仗,是梁皎和徐炎上次下山时买的。卖炮仗的说炸开后是牡丹,很难得,徐炎和梁皎买了很多,陆陆续续在山下放了些,今日出门,徐炎想拿去后山放,找找,将最后一个揣在怀里。还好打架的时候没坏掉。
等了一会儿,墙那头有人轻问:“徐炎?”
听到梁皎的声音,孙竹喧有种升天的感觉。
“嗯…我们现在都受了点伤,翻不过墙,需要你帮忙。”
“受伤!”梁皎太高音调,“怎么回事?”
孙竹喧口干舌燥,道:“梁兄,你先去我们的屋子里,找三套干净的衣裳来,再帮我们进去。”
梁皎很快的走了,又很快的回来,带着三套衣裳,还带着唐五铭。
路上只碰到两三个其他同窗,梁皎和唐五铭连忙走到前面挡住,后面受伤的三人将头埋下,避免被看出哪里不对劲。还好都是泛泛之交,只打了个招呼,没有仔细观察过他们。
“天啊…天啊…”听了事情的头尾,梁皎双手撑在桌前,瞠目结舌,已经感叹无数声。
药香满室,三人横躺在床上,几番呼痛。唐五铭帮他们上药,面带愠色,淡淡道:“万幸,没有伤筋动骨…以后别再往后山走了。”
徐炎扁嘴道:“肋骨处很疼啊,你确定没断?”唐五铭朝他肋骨处轻轻敲了一下,徐炎叫苦不迭,“若断了,你此刻已经没力气叫唤,早痛昏过去。”
徐炎磨牙:“以前去人都看不到几个,我们哪里知道,这次后山蹲着个干买卖人口勾当的土匪!还是被竹喧他爹命人剿平老窝了的。”
唐五铭手指上沾了点白色药膏涂在孙竹喧手臂上揉他的淤血,道:“山头又不是你们家的,谁愿意都能去蹲着…隔壁房间的两个,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隔壁徐炎的房间里床上躺着两名昏迷不醒的女子。
下午他在后山围着鲤鱼潭边捞鱼,无意间看见草丛里两名昏迷的女子,才喊孙竹喧他们过去。野草不如夏天般茂密,但也足够遮掩任何一个趴下并安静的人,徐炎只看到女子,没看到潜伏在一边的土匪。
想来,那土匪必定早就在潭边,听见孙竹喧他们的声音,怕被发现,躲在草丛里,打算等他们走,谁知让徐炎看见了被拐卖的女子,故铤而走险。
梁皎和唐五铭帮他们送来衣物后,徐炎说了草丛里的情况,唐五铭帮着梁皎把三人弄回书院房间,自己上后山带回了两名女子。
古裕晨只是握着孙竹喧的手,一直不说话,唐五铭给他上药、搓揉、用酒涂在伤口处消毒,他也全无感觉。孙竹喧心痛,紧紧靠着他,也不说话。
徐炎道:“怎么办…送去官府呗。”
唐五铭看着古裕晨木愣愣的表情,叹口气,道:“送去官府,衙门的人必然把你们扣在那里审问,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院长肯定会知道,难道要告诉他说人是你们偷跑到后山玩耍时救的?”
“这个…”
梁皎淘着沾血的帕子,点头道:“只好留在咱们书院,等月末那几天偷偷带出去。”
唐五铭笑道:“梁皎、徐炎,留在你们房里好不好?”
二人齐齐开口:“好啊。”
“看来,年前我们就能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梁皎瞪眼,拍自己脑袋:“不好!”
徐炎呲牙,随即干笑:“好个屁!”
一个大男人,把年轻女子留房里算什么?就算掩饰得好,别人不知道,恐怕过几日后,那女子都会缠着你娶她。
唐五铭道:“两位姑娘身上有被人贩子打过伤痕,又中了药,一时半会儿清醒不了,需休养几日…这样吧,把她们交给偏院的郑大娘,请她帮忙照看两天,等姑娘们身子好了,看她们的意思,或者报官,或者给些银两让她们自谋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