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临时有事,现补更。望各位见谅。)
近来扬州城市井坊间,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名满扬州城的逍遥楼,将于八月十五这天晚上推出新的花魁娘子,听说是婀娜的身姿,玲珑的秀面,冰清的玉肤,美如牡丹仙子转生,冷艳绝伦,似乎不食人间烟火。
八卦消息总是传播得最快的,于是,街头巷尾,大人小孩,都在津津乐道这一扬州城最大的新闻。女人们则是既嫉妒又心惊,时刻盯着自己的丈夫,害怕魂魄有朝一日被那个牡丹仙子勾了去,从此不再理会家里的黄脸婆。而那些好附风雅,喜欢挖掘人间美物的风流倜傥才子一流,则相约于八月十五那天晚上,秉烛游河,寻觅佳人芳踪。
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八月十五这天姗姗来迟。很好的天气,如圆盘般的明月悬于天际,向大地铺洒清冷的余辉。
夜幕刚刚落下,逍遥楼的灯火便次第亮起,楼前楼后张灯结彩,大红绸缎做成的帷帐铺天盖地,大门前俱是清一色的大红灯笼,照得地板及门前三尺之内的距离一片喜庆的赤红。
逍遥楼宽阔的正厅已经临时搭建起一个高高的舞台,各色流苏随风飘扬。舞台边缘是清一色的莲花灯,淡红粉嫩的色彩,照得整座漆黑的舞台柔和安详。
大厅四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在舞台正前方摆了几十张圆桌,圆桌上大红丝质围布,上面放置着上好的紫砂茶具,色泽暗陈,在灯光下隐隐闪耀着沉稳的气度。其他的小吃,如瓜果月饼,一应俱全。
圆桌下的地板早就用清水细细地洗过,光滑澄亮可照出人影。再铺上细柔的猩红的毛毡,人踩在上面,轻软而舒适,有一种漫步云端的感觉,更添几分雀跃的心情。
往上看,二楼是雅座,楼上的走廊也设置有几张桌椅,是专为那些喜欢跟风附雅、自命清高的才子或公子哥设置的,里面的雅座则是供他们观赏完表演后饮酒作乐的地方。这样的布置,既迎合了他们不喜人多喧杂的脾性,又可以清晰地观赏到对面舞台的表演,可谓一举两得。
现在已近吉时,楼上楼下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大家都在翘首以待今晚这位初次登场的花魁娘子,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人间绝色。
吉时到。炮伏声声震天动地,红色的炮竹碎屑四下飞扬,烟雾滚滚。逍遥楼有一小段短暂时间迷失在这浓烟滚滚的白色迷雾之中。然后,烟雾散去,现出逍遥楼错落有致的楼阁琼宇,但大红灯笼俱已换成八角七彩琉璃灯,红黄蓝绿白紫橙,七种颜色变幻无常,平添了几分慵懒迷离,很好地诠释了古代青楼的真正内涵——醉生梦死。
震耳欲聋的炮竹声终于停歇,瞬间拢聚的团团白雾也被晚风吹散。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高高的舞台上,惊心动魄的时刻来临了,美人该出场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舞台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厚重的碧绿绒丝幕布纹风不动。唯有舞台上那一字排开的莲花宝灯散发着淡粉柔和的光泽,与台下人们的紧张焦急的神情形成鲜明的对比。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碧绿绒丝幕布,仿佛在下一秒,一位绝世美人就会如蝴蝶般破茧而出,把灼灼光华洒到舞台下每个人身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而去,舞台上那厚重的幕布如荒无人烟之地一处静谧的湖泊,连一丝涟漪都不曾泛起过。人群中开始有小小的骚动,已经有人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凤娘,你搞什么鬼,在耍老子吗?说什么今天晚上有牡丹仙子降世,老子都等了半个时辰了,哪有什么牡丹仙子,连只鬼都见不着!”
凤娘的脸色也不好看。被两个小丫头摆了一道,这是她经营了逍遥楼十几载,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这也是她的疏忽,千提防万提防,不想在关键时刻还是出了纰漏。其实也怪不得她,两个时辰之前,她还在初染房里盯着,有丫环来报八爷来了。八爷可是她的衣食父母,这个逍遥楼有他一半的股份,更何况是个有权势的厉害人物,她哪敢怠慢?不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了。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凤娘转向那个拍案而起的人:“这位爷,别急别急,初染姑娘很快就出来了。大家稍安勿躁,再等多一会,初染姑娘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心里一边想着等找到那两个小丫头,非打断她们的腿不可,一边吩咐小红去后院那个楼阁看看。
待小红转回来时,脸上明显带了惊慌的神色:“凤娘,初染与雪儿……不见了!”
凤娘登时脸色“刷”地白了。整个人仿佛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凉透到脚底。跑了?她千挑万选出来的人儿,还下了那么重的本花了那么多心血去栽培,居然……跑了?这不是在砸她逍遥楼的招牌吗?今后她凤娘还怎么在扬州城里混?!
凤娘又惊又怒,也不管正厅里炸开了锅的人群,撇下小红急匆匆地往后院里赶。
楼阁里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不见。大红芍药蚕丝锦被叠得整整齐齐,景泰蓝缠枝花卉荸荠瓶上插着新采摘的帝皇菊,嫩黄的花瓣正吐着芬芳的香气。宜兴砂壶里盛着刚泡的福建大红袍,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新裁的衣服,新打制的簪子原封不动,整个房间看不出一丝逃跑时紧张慌乱的迹象。
但人确确实实不见了,而且还是两个人。
凤娘颓然滑坐在门边,手心被冷汗浸得湿透。这个残局,她要如何收拾?
忽地,两簇烟火冲天而起,在漆黑的夜空中划下两道亮丽的弧形,照亮了逍遥楼傍水而建的江面。紧接着,一阵清丽的琴音破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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