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以后的生活着想,我不敢再像往日那般挥霍无度,于是在市郊买了匹普通的马匹。一路上,这马娇贵,水土不服,闹肚子,我一时也找不到马医给它看病,走走停停,也耗去了几个月的时间,临近北京城的时候,已经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了。
我解开包裹,数了一下银票,只剩下一千九百两了。想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还未到北京呢,又少了一百两。看来到了北京城里,先得找份工作,重操老本行,帮人设计簪子也行,不然的话,很快就坐吃山空了。
我放好银票,把包裹连打了好几个死结。看着那灰不溜秋、土里土气的用一块布做成的包裹,我顿觉泄气。“落后啊!”在现代女孩子出门逛街,哪个不是提着个皮质的大挎包,小挎包的?外观漂亮,质地可靠,还能防尘防水,耐用。即使出远门,也是带了密码锁的皮箱子。而且,随着社会发展,人们的意识也更新了,出远门顶多带张卡,哪像这些古人,怀揣一大堆银票,既不保险又不安全。
算了,不要自艾自怨了,还是赶快到北京城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说。
我骑着马,一路风景看过去。呵,这古代的环保真是做得好啊,到处是参天大树,密密丛林,不仅树长得好,连草也长得旺盛。我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摇头晃脑唱起了那首烩炙人口的歌:“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
那匹瘦马很大声地打了个响鼻,扭头看我,似乎在抗议:“主人,你看清楚点,我可是一匹马啊!”
我伸手拍拍它:“老兄,你就将就点,你也都快瘦成小毛驴了。”
一个孤身女子,尤其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妙龄孤身女子,骑着一匹瘦马,在路上晃悠,多少也会引人注意。于是,有不少人向我投来质询的目光,我也不理会,依旧一个人毫无目的地瞎晃悠。
前面有个几根木头搭起的草棚小屋,上面盖着茅草,一面破旧的旗帜迎风飘扬,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落在旗面上的两个大字上:“茶寮”。
“茶寮?”敢情就是古代的人,赶路赶得口干舌燥,喝喝水,歇歇脚的地方。书上好像叫做“打尖”。对,武侠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我看着这简陋得不成样子的草棚,又泄气了。也真难为了这些古人了,有钱一点的还好说,可以雇个马车,买匹马当脚力,如果没钱那就惨了,全部靠两只脚,几百公里的路走上几个月是正常不过的事。在烈日暴晒下走路本不是件什么轻松事,所以,走得又累又渴时,猛然瞅见有个茶棚,那不亚于在沙漠里遇到绿洲让人兴奋。
我本来不打算进去歇息,但瞥见里面有几个打扮得还看得过去的人,我马上改变了主意。
我把马栓在草棚外的木桩上,那里有好几个木桩,看来这茶棚的主人还想得挺得周全,知道与路人方便。
拴了马刚要进门,便迎上了几道戒备的目光。其实茶棚里也不过四五个人,极为冷清,却也极为寂静。这些人清一色服装,上面绣着深蓝海水样图案,统一的宽背的腰刀,刀上垂着一尺来长的赤红流苏,黑裤,马靴,整齐得像衙门当差的。双眼探照灯似的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个透。我不由心烦,暗地里嘀咕一句:“职业病,看见每个人都以为是贼啊!”
正中央坐着一位青年男子,服装明显与其他几个不同。虽是一色纯白长袍,不抢眼,但那丝绸的质地,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最与众不同的是这青年男子不用刀,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横放着一枚长剑,精致的雕纹,绽放在剑鞘两边,虽古朴,却雅致。中间一条青龙盘踞,蜿蜒迂回,栩栩如生,呼之欲出。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游龙剑?
对,我要找的就是他。
我直直向他走过去。
旁边几个人仿佛吃了一惊,想要冲过来阻挡我,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看那几个人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这个人应该是他们的头儿。
我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看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多看一眼。这男子长得还真好看。丰神俊朗的脸上,剑眉斜飞入鬓,一双眼睛带了微微笑意,漆黑深遂如万丈深潭,又似春日的湖面宁静无波。欣长白晰的手指,不像是握剑的手,倒像是舞文弄墨的手。这个人浑身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之气,却偏偏是一名剑客,真是奇怪。
“这位兄台,小女子打扰了。”我换上一副笑脸。我与他套近乎当然不是为了看美男,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位剑客微微颌首,算是回礼。
我看看四周站着的几个人,再看看他,问道:“请教兄台在哪里高就?”
他有点茫然地看看我,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连皱眉也这般好看。
“哦,不是,”我以为我说的话他听不懂,忙换另一种说法,“我是说,兄台可是在北京城里当差?”
他点点头。
我一阵欣喜,问对人了。
“请教兄台,现在是康熙年间?”
他没有出声,看着我,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
他不否认就表示默认。虽然我问得有些唐突,但我至少要确定一下现在是什么人掌政,世事难料,帝王易位就像天上的风云,说变就变的,我赶了几个月的路,尽走些荒山野岭,都快与世隔绝了。
“太好了!”我不由一阵欣喜。大清王朝的数十位皇帝中,我最崇拜的就是康熙帝了,他可是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若能见上这位英名远播的古代君王一面,顺便要个签名什么的,那真是不枉此生了。
“那现在的皇帝就是康熙,对不对?”我兴奋地说,“康熙好像叫做玄烨,他的老爸应该叫顺治,顺治出家做了和尚,选了第三个儿子当皇帝,也就是康熙……”我自顾自地说着,没注意到旁边那四个人脸上已显出怒意。
我又在脑子里极力搜索了一下平日里闲极无聊时看过的有关大清王朝的剧情片断:“康熙好像有十四个儿子,对不对?”
我面前这位俊美的剑客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眉头皱得更紧,脸上已流露出奇怪的神色。
我还在沉溺在对电视剧片断的追忆里,“大儿子好像叫做什么来着,好像叫允禔,二儿子是太子吧,叫允礽.,还有……”算了,不想了,我喝了口茶,平日里我看电视剧都是只追情节,不记人名的,主角的名字还记得一些,至于那些配角,多不胜数,哪里记得那么多?
我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忍不住问他:“你几品的?”看他的装束打扮,还带着几个跟班,应该是个武官,可能官职也不低,我记得《包青天》里的展昭是五品带刀护卫。
我看见这个俊美的剑客脸上又露出了奇怪的神情,不仅他,就连其他几位跟班也露出同一样的表情。
好像话不投机哦,我问了这么多问题,那剑客不是点下头就是皱下眉,再就是不出声,跟个木头似的。看来我问错人了,还是快快走人,免得自讨没趣。
“这位兄台,告辞了。”我学着古人,来了个抱拳,转身飞快走出茶棚。
“姑娘,请留步!”他忽然出声叫住我。哦,原来不是木头,声音还蛮有磁性,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嗯?”我侧过身望着他。
“姑娘孤身一人,路上颇不安全,不如在下几个送姑娘一程,姑娘以为如何?”他站起身形,嘴角绽出一朵笑容。风过处,掀起他的素白长袍。我愣了一下,“玉树临风”这四个字蹦进脑子里。
“不用,谢了!”我摆摆手。我向来不喜欢别人跟着,况且还是一堆大男人跟在后面,多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