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在马上晃悠,一边向北京城方向前进。
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两匹马从我身边驶过。马上之人年约四十出头,普普通通的平民打扮,我也没多大在意。只不过他们好像对我身上的包袱多望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我心中一凛。这不是平常人的眼光,间夹着窥探和对金钱的狂热。
莫非,我遇上劫匪了?
果然,不多久,在一处僻静的丛林边,那两个贼头贼脑的中年汉子又闪了出来,脸上堆着装出来的笑容:“姑娘,你的马好瘦,该喂些草了。”
“好,那谢谢两位大哥了。”我脸上挂着甜甜的、感激的笑容,让他们把马牵过去喂干草,心中却在想:哼,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才一会功夫,那匹瘦马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我惊叫一声,两把明晃晃的刀瞬时横在了我的面前。那两个中年汉子装出来的笑容不见了,换上一副恶狠狠的嘴脸,狞笑着:“小美人,快把银子拿出来!”
我又惊叫一声。转身向丛林深处跑去。两名贼人脸露喜色,提了刀追了过来。我佯装跌倒,包袱马上被他们抢了去。趁他们全副心思放在抢来的财物之上时,我摸起地上的碎石子,“哼,小贼,姑奶奶要出手了!”
我没说过我会武功是不是?其实根本没人知道我会武功,连薛如燕也不知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自己身怀绝技的。那天夜里暮宿荒郊野店,窗外的麻雀叽叽叽喳喳吵得让人睡不着觉。我随手抓了两块小石子,往窗外扔去。一缕指风竟从指间迸射而出,接着两只麻雀“叭叭”就落在院子里,反倒吓了我一大跳。我静下心来,回想起在薛家庄的头几个月,似乎每晚都做着一个梦:一袭白衣飘飘的蒙面人在传授我功夫。醒来后发现自己仍躺在床上,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但那梦境却真实得像刚刚发生过一般。时隔几个月,仍然清晰如昨。随手折下一支枯枝,神思游走,竟也挥洒出一套精绝的剑法,把自己吓得不轻。
发现自己竟会武功,我又腾升起另一个想法:做一个乱世除暴安良的女侠。平日里没事劫劫富,济济贫,也是相当好玩的一件事情。
所以,这两个小贼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我又岂会放在眼中?
可惜,我手中的石块没有出手的机会。很戏剧性的,两个劫匪在我面前惨叫连连地倒在地上,背部,各插了一枚宽背腰刀。
正寻思着:怎么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忽然腰间一紧,竟被人搂住,凌空飞起,树丛“哗哗”在我面前晃过。我一阵晕眩,难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另一股劫匪不成?
腰间被抱得更紧,淡淡幽香扑面而来。我心中暗惊:“书上不是说,采花大盗常常身带异香,如今,此人暗香扑鼻,莫非,是采花贼?”
那人身姿极为灵巧,几个飞纵,已将我带离树丛,脚跟落地,映入眼帘是一片素白,未及思索,我反手一掌,脱口而出:“色狼!”
一巴掌打得惊天动天。他愕然松手,望着我的眼神有惊诧,有不解,还有隐忍的愤怒。
我怔住,他竟是茶棚里那位俊美的少年剑客。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十五爷无理!”四名随从瞬时围了上来,刀光闪耀。原来是他们,用腰刀杀了那两名劫匪,救了我。
我一时语塞,脸刹时烧了起来。人家好心救我,我倒是恩将仇报了。再看那位少年剑客俊秀的脸上,指痕清晰可辨,我不由一阵惭愧,喃喃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以为你是,是采花贼。”
少年剑客狠狠地瞪住我。我发现,我又说错话了,把这么个行侠仗义的青年才俊诬蔑成臭名远扬的采花大盗,他不生气才怪。
“姑娘,你走吧!”他挥退了手下,语气也冷了下来。
“我走,我走,对不起,对不起。”我迭声道歉,飞快逃离这个尴尬的场面。
一路上越想越懊悔,怎么这样莽撞呢?无端端的挥了别人一个耳光,连个补偿认错的机会也没有。都怪那两个小贼,不但把我的马毒死了,还抢了我的包袱……
包袱?
我一个激灵,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包袱,我的包袱在哪?那里面可是有2000两银票啊。
肯定还在树林里。
我调头,飞快地向来路掠去。远远的,便看见那个少年剑客还站在原地,手上正拿着我的那灰不溜秋、土里土气的包裹。
我激动地向那少年剑客扑了过去,嘴里兴奋地喊:“我的——”
背部突然一阵巨痛,似有什么利器扎进我的后背,我一个踉跄,栽倒在那少年剑客身上,身体软软的,没了力气,意识开始有些涣散,那土里土气的包袱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包袱上的几个死结原封不动,哦,谢天谢地,我的银票还在,我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这一觉睡了多久了?
我迷迷湖湖地睁开了眼睛,好强的光线,我下意识地把眼睛眯了眯。外面卫光很好,太阳光线透着窗帘的裂隙洒了进来,细细碎碎如被风吹皱的湖面泛起的阵阵涟漪。
我模糊记得我是一脚踩空,然后整个人从三十五层的摩天大楼坠下,难道,我没死,现在躺在医院里?
我又惊又喜,用力想撑起身子。猛然间背部传来一阵疼痛,我不由低呼一声:“啊!”
我只不过低声呻吟一声,声音极其低微,但却像是个平静的湖面抛下了一块石头,瞬时奔进两三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一个用手轻轻扶住我,示意我别乱动,眼中满是惊喜。另一个看了我一眼,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边跑边嚷:“快来人啊,告诉十五爷去,说姑娘醒了。”还有一个则又叫进几个人,捧药的捧药,端汤的端汤……
我口瞪目呆地望着这些人,“护士小姐”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现在什么年代了,医院的护士都换成清王朝的服饰了,究竟是拍戏还是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