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掌灯时分,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天空中就像被拉上了一幅巨大的黑布,漆黑一片。
吃过晚饭,十五阿哥已经早早歇下,其他侍奉的丫头太监也休息去了。我坐在庭院正中,随意披了外衣,摆正了琴弦。一时间,千般思绪涌上心头,却没有了弹奏的兴趣。
凤凰为什么要引我去江南?江南,到底深藏了多少难解的秘密?还有,巧得很,玉锦庄也在江南,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姑姑曾经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她说:“凌雪,你是雪衣门第三十三代掌门,我是你姑姑,我叫凌晓梅。雪衣门背负历史重任,至今已三十三代。……”每每问及,姑姑总含笑不语,说我以后自会知道。江南,真的能解开我心中所有疑惑吗?
纤纤素手抚上琴弦,飘出的依然是那首《仙剑问情》,只是月华余辉清冷,却没琴萧合奏之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此情此景,真的应了那句“物是人非”。就连与我心意相通、琴萧合奏的人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了。
由于昨晚没有睡好,再用一个上午补眠,脸上仍带了倦容,吃过午饭后,歪在床榻上怏怏地不大想动。十五哥倒是神采奕奕,说是四哥回来了,非拉了我去见见,表示谢意,毕竟他对你和你们凌家有恩。
对我和凌家有恩?我略带困惑地看看十五阿哥,随即明白过来。对我有恩,应该是指扬州逍遥楼那桩案子,那对凌家有恩,就是指为凌蒙放平反的事情吧。想必在皇上面前,四阿哥说的话远比十五阿哥有力得多,况且历史上的四爷本来就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他答应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如此想来,我不亲自登门道谢倒说不过去了。
马车“哒哒”向宫外驰去,一路上,十五阿哥一脸的兴奋,掀起车窗的帘子不住地向外张望。四爷应年长十五阿哥七八岁吧,二十多岁的贝勒爷,早已经娶了妻,纳了妾,在紫禁城外赐了贝勒府。
我对一路上的街景没什么兴趣,一路上不住地打瞌睡,直到马车猛地顿住,身子由于惯力作用往后倾倒,才把我惊醒过来。
门口的人早早得了消息,见马车停住,马上拿了张矮凳出来,置于马车下侧。十五阿哥先出来,踩着凳子走下,转头扶我。我笑笑,摇摇头,也不用那张凳子,潇洒地从马车上蹦下来。
一旁候着的丫环太监们惊得睁大眼睛看着我。我若无其事地笑笑,拉了一下十五阿哥。十五阿哥无奈地摇头,眼里却泛滥着宠溺。拉紧了我,低声道:“又调皮,这里不比凌云阁,别让人笑话了去。”
大厅里,有人在菱花格子窗前站着,负手而立,清朗的身形,淡淡的阳光给他全身镀上一层金黄。
“四哥!”十五阿哥忙上前去见礼。
阳光万丈,透过菱花格子,铺满了这面积不大的居室。在阳光中,那人慢慢转过身来。浓浓的剑眉,狭长的眼睑,挺直方正的鼻梁,薄薄的双唇。我震惊呆住,心中万丈波涛宕起,刺痛隐隐。我用力扶住案角,才使自己没有跌倒。
“雪丫头!”十五阿哥回头唤我。
“我们应该认识……”我喃喃地说。是陆峰的浓浓剑眉,是陆峰的狭长眼睑,是陆峰挺直方正的鼻染,是陆峰的薄薄的双唇。这人,怎么长得跟陆峰一模一样?
忽然,两道探究的眼神射向我。四爷的眼中似乎有晶亮光芒闪烁了一下,转瞬即逝。我一惊,清醒过来,我刚才说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有缘相见,那就算认识了,四爷的相助,雪儿不甚感激。呵呵呵……”我傻笑几声,掩饰刚才的失言。眼角余光掠过四爷,见他眼中有淡淡的冷意。我微闭了闭眼。他到底不是陆峰,陆峰是憨厚的,直爽的,而不是象他那般一身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思绪混乱,陆峰的影子与眼前的四爷重叠了又分开,又再次重叠。往昔的一点一滴骤然涌上心头,以至于他们兄弟俩谈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进去。
这位四爷,这位未来的雍正爷,是陆峰的前世吗?那么神似的面容,那么神似的眉眼,若非他穿着贝勒的服饰,看我的眼神透着漠然,我一度以为,陆峰也与我一样,遭遇了时空轮回,来到这几百年前的大清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个人用力地晃着我的肩膀,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雪丫头,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我才回过神来。
该怎么说呢?该怎么解释?说过要互相信任,什么事都不瞒他,只是,这么纠结的事情,无从解释的玄幻,难道说,我在四贝勒府里,遇到以前的男朋友?
我轻抚一下头痛欲裂的额头,低声道:“没什么,可能昨晚没睡好,头好晕。”
十五阿哥马上紧张起来:“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叫人送你回去。皇阿玛召见我,我马上要走……”
“我送凌姑娘回去吧。”四爷突然道。
“也好。那拜托四哥了。”十五爷很快地说道,忧虑的眼神掠了我一眼,转身跟着传旨的太监走了。
外面,天有些灰暗,正是黄昏时分。马车平稳地驶在青石方砖上,铁蹄叩击地面,发出“得得”的响声,响彻整条寂静的街道。
马车上坐着我与四爷,中间微微隔了些距离。本来不用他送的,叫个随从跟着不就得了。他却坚持要送。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厢内的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你认识我?”他忽然出声问道。他坚持送我就想问我这个问题,解开心中的疑惑吗?
我叹口气。我当时的快速应答到底没有瞒过他锐利的眼睛。陆峰不会这样,陆峰是不跟我计较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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