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我每次散步,未曾靠近竹林,便会有人影从暗处闪出,然后很“客气”将我请出。这些人无非是十五爷那四个形影不离的跟班----阿烈、明东、余飞、曲兵。
每每这个时候,大丫环紫芪总会把我拉走,边走边提醒我:“凌姑娘,这是十五爷的书房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的,你以后就别到这里来玩了。”
“任何人不得擅入?”开什么玩笑?我心中暗暗冷笑,你以为是古龙小说《武林外史》中的幽灵宫啊,宫门前竖个牌子:“幽灵宫重地,擅入者死”!我才不信这个邪呢,本小姐有空的话一定要深入虎穴,去看看,去玩玩,再像孙悟空那样题上“到此一游”四个大字。嘿嘿嘿,我在心中得意地狂笑三声。
今日,本姑娘心情不好,就闯闯这个禁地吧。
还没等我靠近那青瓦琉璃的院落,眼前两条人影飞掠而至,齐齐挡在我的面前。
左边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国字脸,肤色黝黑了一些,但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还有眉宇间洋溢的英姿飒爽,足够有资格去当北京天安门的仪仗队升旗手了。
我记得他叫余飞,另一个年龄稍长几岁,白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忧郁,看过来的眼神里透着警惕与戒备。他应该叫曲兵吧。
“请姑娘止步!”曲兵冷冷开口,不失礼数却拒人千里。
“好的,好的。”我一边应着,一边慢慢退出去。在确定他们已看不到我时,脚底一提气,借着密密匝匝的竹林的掩护,像蜻蜓般快速飞掠至院落右侧的墙头,纵身跃下。
不远处传来他们的对话,一个说:“咦?怎么有风?不会有人吧?”另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你少疑神疑鬼了,有我们两兄弟守着,有谁能逃过我们的眼睛?”
我暗暗窃笑。想必自己的轻功又精进了不少。这都得益于这个夜生活极其贫乏的大清王国,这宫里头没什么娱乐,个个很早就歇息了。这种早睡早起的生活模式对于我这个喜欢熬夜爬网的网虫来说,实在苦不堪言。无聊之下,不由想起梦中那个白衣飘飘的蒙面人教我的内功吐纳心法,于是便盘坐在榻上,按记忆中的片断进行练习,一段时间下来,竟发现自己身子好像轻盈了许多,连走路也轻快了不少,这让我喜不自禁。
其实,这个守卫森严,外人不得擅入的林中小院子里,无非三两间厢房,环境倒是清雅至极,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已近晌午,这里仍能闻到晨露滴在竹叶间的冷洌的清香。我的拜金思想又在作祟了,谁说有钱不好?连这么妙雅之地都能找得到,即使找不到也能营造得出来。
“唉。”我懊悔地叹了一口气。早知道有这么一个静雅的居所,说什么我也要在这住上一两天,好好享受一下。以后出了宫去,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这种环境,若冠上星级,也算古代的五星级酒店了。
“唉唉唉。”我又连连慨叹了三声,谁说做皇帝不好?能把人间至美景色,搬到宫里头来,营造个世外桃源也不费吹灰之力。足不出户便能把人间美景尽收眼底,神思遨游于山水之间,此生何求?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三间屋子,一字排开,左右两间微敞,中间那间却是门窗紧闭,莫非,里面金屋藏娇?
虽然古人较之于现代在文化经济方面落后了几百年,但对于******,包小蜜,包地下情人应该古今贯通吧?古人有钱有地位的三妻四妾不在话下,皇帝还**嫔妃三千粉黛呢!也不知他真的能否消受得了如此艳福?所以,这个宫中高级侍卫十五爷,有那么一两个地下情人也属正常。
但是,这已足够引起我的兴趣。想想我现在身手,没有轮回到现代当狗仔队实在可惜。
大门锁着就让它锁着呗,反正我没打算从大门进去。有谁见过做小偷的堂而皇之从大门大摇大摆走进去的?窗户也从里面反扣上了,不过,这难不倒我。在薛家庄时我就习惯从窗子里跳进跳出了。这手绝活还是我跟薛家庄外一个要饭的叫花子学的,我给了他一张100两的银票,他狂喜之下,倾尽所学,传授了我这门手艺。虽然银子花得有些心疼,但是省了带钥匙出门的麻烦,况且还顺带拯救了一个靠偷窃为生的失足青年,所以这银子花得心里蛮舒坦的。当然,本姑娘也不想靠这门手艺谋生,只是非常时间以防非常之用。
屋子很宽敞,摆设也很简单。
一桌,一椅,一竹。
竹是文竹,细细密密的叶子交错重叠,却薄如蝉翼,如云如雾。
左侧有个檀香炉,袅袅散着淡淡幽香。
案桌一尘不染,甚至可以照出人的倒影。我思索着究竟谁会来打扫呢?当然不会是十五爷身边那四条粗汉子,多半是紫芪,这个大丫环是出了名的细心。
一幅未完成的丹青静静地铺在桌上,运墨匀淡相宜,色彩怡静安逸,是一幅细雨朦胧的江南水乡图。我记起初见十五爷时他那双洁净素白的手,哦,这双手不仅是耍刀弄剑的手,而且,还是泼文弄墨描丹青的手。
只不过,这浓抹淡描总相宜的江南水乡图,怎么总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这股忧伤似有似无,却沁人心肺,仿若这画上的濛濛细雨,皆是离人的眼泪般,让人悲从中来。我想起十五爷那光洁的额头,深遂沉毅的眼神,莫非,他有什么伤心的过往?
夜沉沉地来了。
宫里亮起了灯。宫灯很漂亮,灯纱上精致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周围有金黄的穗子,微风吹拂,摇曳间,倒是生出几分妩媚。
我喜欢六角的宫灯,这样的形状古朴中蕴含着古风,配上花鸟,再题上一首宜情宜景的小诗,仿佛那浓郁的诗韵便徐徐地扑面而来。
正因为喜欢,所以命人在屋前屋后飞檐之处全挂上这一款式的宫灯。十五爷也不理会我,任由我去摆弄,其实他是没空理会我,就如今天,我等了他一整天,连他的影子也没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