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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C篇

大约一周后,汉唐爆出了一件震惊全国的新闻:书记兼校长董卫东对记者宣布:从本学期起,汉唐艺术大学停止扩招!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有目共睹。”董卫东在新闻发布会上对所有的媒体说,“一方面就业形势严峻,相对于社会需求,艺术类学生明显过剩;另一方面,由于艺术教育本身的规律和特征——如必须一对一授课、必须充分保证训练时间等,招生过多必然导致教学质量下降和滥竽充数的现象发生,从而更加激化就业矛盾,不利于家庭,不利于社会,更不利于国家!”

发布会现场掌声一片。

省电视台的记者问道:“您好董先生,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请问,停止扩招之后势必有很多想要报考艺术类的考生就从此失去了机会,这样做对他们是不是不公平?”

董卫东微笑答道:“这个问题提得很好!首先,作为大学,必须充分保证教学与学生的质量;如果丧失了这个前提,即便人人都是大学毕业,又怎能为社会所用、为国家所需呢?有文凭无价值,岂不是自欺欺人?其次,我们欢迎所有人学艺术,更希望整个民族的素质每天都有提高。作为本科、研究生教育的补充,汉唐将成立非学历教育的培训学院,面向那些真正的艺术爱好者,在没有任何功利的前提下,推广艺术教育,培养艺术修养,使素质教育落到实处。”

又是一阵掌声。

省报的记者问道:“您好董先生,我是省报的记者。大学扩招已非一日,其中优劣也是众说纷纭。我想请教的是,全国首先停止扩招是得到了教育主管部门的指示,还是纯粹汉唐单独的行为?”

董卫东看着这位记者,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想首先说明,这个问题本应属于娱记八卦之列。但既然有人要问,我就简单地说明一下。大学生多了不是坏事,中国人都能够大学毕业对全人类也将是最壮观的贡献。问题是,如果只是增加了数量而降低、甚至忽略了质量,记者先生以为这样的扩招是优是劣呢?我也想请教一下记者先生:大学的精神是什么?学术独立,是学术独立!大学不是企业,课堂不是官场,教育不是生意!我们不愿做的是,靠增加人头牟利;我们要做的是,在艺术的天地里传道、授业、解惑!我说得是否明白?”

整个会场,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回到办公室,董卫东在沙发上瘫成了一堆:他把头伸出去了,伸得那样轰轰烈烈惊天动地,伸得那样完全彻底绝无退路,又伸得那样无可奈何心不甘而情不愿……

还有一条新闻应该算是花边八卦:清纯可人的窦豆结束了和孟溪三年的恋情,在临近毕业时各自飞了。

那天从顶楼上下来,万峰凌不住地埋怨,说孟溪不该现在就把手机交给董卫东:“你没脑子呀大哥?”跟在脚步如飞的孟溪身后,他压低声音。“要命的都在手机里,那是咱的护身符!你可倒好,啪地往人家手里一送,很爽吗?脑袋让猪拱啦?”孟溪也不吭声,万峰凌越发气愤不已。但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他也只能咬咬牙。出了大楼来到校园里,万峰凌一把摁住孟溪的肩膀:“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傻啦?见了钱就晕菜,什么都不顾,你跟豆豆要是能从汉唐毕业我都跟你姓!”

“真的?”孟溪停住脚步转过头一笑,“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姓孟,那咱说好了,从今天起本县特批你跟孟夫子姓,哈哈哈!”

万峰凌一拳捶到孟溪肩头:“你大爷,死到临头还装没事人,真拿自己当董存瑞呢?我告诉你,董卫东拿我这个大五生没办法,收拾你俩可是轻松加愉快!”

“把你的心放到狗肚子里去,本县自有办法。”他从兜里掏出件东西在万峰凌眼前一晃,“孟峰凌,看看这是什么?”

万峰凌一看,原来是SD卡——孟溪把手机还给了董卫东,却悄悄地把卡留下了!万峰凌喜出望外,伸手去拿,孟溪一转身跑了:“孟峰凌,快跟上呀!”万峰凌撒腿去追,右手还不忘紧紧地捂住牛仔裤的口袋:那里有一千万,一千万呀!谁能想到,这两个奔跑嬉闹的家伙竟是不小的大款呢……

下午五点四十五分,窦豆回到了学校。董承的跑车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下,下车后,她站在那里向他挥手,直到车子如风一样远去。突然,她被人从背后抱了起来——是孟子,不用感觉就知道——耳边响起了热烘烘的窃窃私语:“发了,发了,发了,咱发大了!”她双手套住了孟子的脖子,任由他旋了两圈才站在地上。她看见万峰凌,虽然眼里含着笑,但神情依然平静。

孟溪看着她问道:“你没事吧?怎么能让脑残乱打电话?吓死我了!”

窦豆瞪了他一眼,放开手:“才想起问?”

万峰凌看着手里的SD卡,头也不抬地说:“切,能想起来就不错了,我以为你见了钱什么都忘了。”

孟溪一拳捶在万峰凌身上:“孙子,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万峰凌:“凡是能挑拨的,肯定是鸡蛋上有缝。”

窦豆笑了:“同意。跟钱相比,怎么说都是本小姐重要。”

孟溪一把抱住窦豆:“那自然当然是,别上这小子的当!今天见识了,这小子绝对心黑手狠胆肥,纯粹一蹄子踢死人的那种蔫驴。闲话少说,找个地方咱庆祝庆祝,然后分赃——你说一千万要是提出来的多大一堆?咱们是不是得先找个麻袋什么的?”

窦豆用手指指孟溪身后:“那儿有个垃圾箱。”

万峰凌点点头:“嗯,不错,我看行。说吧,咱上哪儿去?”

孟溪放开窦豆:“打114问,找最好的地儿,好好他妈腐败一回。”

窦豆一皱眉头:“肚子满满的,吃不下。”

“你吃得下吗?”万峰凌问孟溪,“怪不得人家说中国的富人都是土财主,有点钱就知道腐败,没品位。”

孟溪:“啊呸!你说个有创意有品位的?”

万峰凌:“老地方,大排档。”

孟溪:“绝对不行,俺不是穷学生了!”

万峰凌举起右手看看窦豆:“还是老办法,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窦豆举起手来:“我同意万子,咱就是说说话而已。”

董承回到家里,老妈的麻将正打得热火朝天。他把房间门推开一条缝,探头进去,几个麻友看见纷纷道:“哟,大少爷回来啦!”老妈估计是输钱了,一脸阶级斗争,翻了他一眼说:“阿姨把饭做好了,自己吃去吧!”——意思是,该干嘛干嘛去,少来烦。董承问:“老爸呢?”

老妈头也不抬:“鬼知道!”

董承关上门,上楼回房间去了。过了一会儿,听见老爸在楼下大喊大叫:“一天不务正业,就知道打麻将。孩子也不管,家也不顾……”然后就是一阵稀里哗啦的脚步声,估计是赌局散伙了。

“你好?你管啥了?”老妈寸步不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在家吃过几顿饭、睡过几回觉?凭什么说我?”哗啦一声,估计是麻将撒了满地。

“承承!出来!”老爸扯着喉咙大叫——估计是斗不过老妈,要拿小的出气了。董承慢慢走下楼来,看见董卫东气急败坏地坐在上发上,脸都变了颜色。看来今天他是真的吃了亏!

“过来,坐这儿!”董卫东指指对面的沙发,“你一整天上哪儿去了?干什么去了?”

董承坐到沙发上,冷冷地说:“电话里都说过了。”

“说过了怎么了?”董卫东一拍茶几,“说过就可以游手好闲东游西逛?你看看你,老大不小的没干过一件正经事。”

董承没说话,眼皮也不抬。

董卫东继续咆哮:“说过了?为什么不早点说?深更半夜才打电话,早干嘛去了?”

董承白了他一眼:“董书记,您给规定一下,啥时候打电话合适。”

董卫东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还嘴硬,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董承等了老爸一眼,站起身来,径直走过去拉开门,扬长而去。不论董卫东骂还是叫,他连头都不回。出了电梯一摸兜,才发现没拿车钥匙。他懒得上去听他们吵架,干脆漫无目标地往外走。

孟溪拗不过,也就只好跟着万峰凌和窦豆来到排档。当然,菜比平时多点了一个:椒盐平菇、糖醋里脊、清炒苦瓜和水煮肉片,还奢侈地点了一个鱼头豆腐汤,算是让孟溪小小地满足了一下。他还要点“喜力”,老板摇摇头:“没有。”窦豆和万峰凌哈哈笑了起来:“不看看你那下水,是装‘喜力’的吗!”无奈,点了老板这儿最好的“青岛”。三个人找了一个比较清静的角落,三个瓶子往一起一碰,喝了起来。万峰凌讲着自己开始怎么害怕,没想到董卫东比他们还怕。又讲到“猫王”和东花园,说得几乎流下眼泪来。孟溪嫌他扫兴,让他闭嘴,滔滔不绝地讲起于邻芷、水上云天、痛骂王处长、顶楼、田小春和拍照时的情景,还时不时地模仿着单田芳的做派:“要说心黑手辣,还的说是万子!按我的意思,水上云天就该收兵。可人家万子不这么看,一招深入虎穴、直捣黄龙,咔嚓硬是整出一个整数来!”说着,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哈哈哈,搞错了吧大哥?”窦豆敲着酒瓶,“深入虎穴、直捣黄龙是两招呀!”三人大笑。接着,窦豆就着啤酒,压低声音,讲起了董承。讲到他们也在水上云天时,孟溪和万峰凌吃惊地张起了大嘴:“这么惊险?整个一电视剧呀!”当他们听到董承并非“脑残”而是极其聪明时,更是吃惊不已。最后,窦豆讲到董承早已看穿了整个计划,两个人全都站了起来。孟溪一把抓住她的手:“那后来呢?你怎么逃出来的?”窦豆平静地说:“后来,他把我送了回来,他希望我们能管管老董。”

孟溪木然地坐下:“怎么可能?为什么呢?”

万峰凌喝了一口啤酒,感慨地说:“想不到呀,人家实际上比我们高!”

三个人突然沉默了。菜没怎么动,空酒瓶却已经十来个了。一缕凉风吹过,天色已然不早了。孟溪喝了一口啤酒,突然一声冷笑:“切,管他干嘛呀?他知道又能怎样,老董和田小春也知道,不还得乖乖地拿钱吗?我还不信,他比他老爸还厉害?”

窦豆摇摇头:“不是的,钱的事老董都不一定跟他说。”

万峰凌点点头,呷着啤酒。

孟溪:“这不就完了吗?啥都不用管,明天分钱,一觉醒来咱们就都是款了!”

万峰凌和窦豆没有吭声,只剩下孟溪一个人眉开眼笑:“怎么了?你俩装什么深沉?”

万峰凌挪开酒瓶和碗筷,伏在桌上看着窦豆:“豆豆,你的想法呢?”

窦豆摇摇头:“我没想法。当初就是想整整他们,没想过钱。”

孟溪一把捧起窦豆,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说钱多俗呀,这种俗事以后交给我就行啦!”

“你们想过没有?”万峰凌坐起身来靠在椅子上,“这些钱是哪儿来的?”

孟溪:“考,大哥你喝多了?不是咱三个从老董那儿弄来的,晕!”

万峰凌摇摇头:“老董是开银行的吗?他自己就能变出钱来?”

孟溪没明白:“你啥意思?”

窦豆拍了一把孟溪:“你急啥呀,听万子说。”

万峰凌:“我是说老董的钱从哪里来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老董的钱当然是从我们学生身上搜刮来的。”

窦豆点点头,孟溪说:“同意,咱们都是老董的生意。”

万峰凌接着说道:“这样看来,这钱既不是老董的,也不全是咱们三个的。所以,咱们不能分!”

孟溪急了:“扯,咱们拼命弄来的怎么就不能分?万子你到底想咋样?”

窦豆又拍了孟溪一下:“万子,你是什么想法?”

万峰凌:“我老是忘不了‘猫王’和东花园那些同学,我觉得这钱里有他们的份,他们和咱们一样需要钱。老董抢了他们的钱,我们‘黑吃黑’再抢老董的钱;他们同样还是被抢,我们和董卫东、王处长、田小春那些家伙又有什么区别呢?”

孟溪一拍桌子:“难道还要跟‘猫王’和东花园一起分?你脑袋让猪拱了吧?”

“不仅是他们,还有更多的同学。”万峰凌看着孟溪,“我有个计划,通过田小春查出所有交过赞助费的学生名单;用我们三个人的名字把钱存起来,用这些钱和银行给的利息一个一个地还给他们,直到全部还完。到那时候,我们再分我们没人应得的那笔钱。”

孟溪冷笑道:“到那时候?那时候是哪时候?我不同意。这样吧,你愿意做好人我不拦着,钱分成三份,你拿你那份做善事去。这样行了吧?”

万峰凌:“不行,属于每个人的只有六万。”

孟溪站了起来,狠狠地说道:“没门儿!”

万峰凌斩钉截铁地说:“没门也得这么办!”

孟溪冲着万峰凌就要过来,窦豆一把拉住他的T恤:“坐下!老办法,举手表决。”说着,窦豆举起手来,万峰凌也举起了手。孟溪咬牙切齿地看着窦豆:“你——”接着用力把她甩开,只听见嗵的一声,窦豆的脑袋磕在了椅背上。孟溪没有去管窦豆,而是指着万峰凌说:“把卡拿出来!”

万峰凌赶忙过来看窦豆:“怎么样?没事吧?”

窦豆手捂着后脑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摸,好大一个包!”

万峰凌伸手去摸,孟溪从身后搂住脖子猛地把他摔倒在地:“少你妈装好人,把卡拿出来!”说着弯下腰来伸手去掏万峰凌的口袋。窦豆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泪水哗哗地涌了出来。万峰凌一转身躲过去,坐起身来,看着孟溪说:“原来你也只认识钱!”

“呸!”孟溪啐了一口,“不认识钱你住我们宿舍?不认识钱**把卡拿出来!孙子,**早就没安好心。”

万峰凌爬起来,拿出卡来走过去交给窦豆:“你是策划者,你来全权处理。”

孟溪嗖地跳到窦豆面前,直勾勾地看着她手里的卡。

窦豆没有看他,擦掉眼泪冷冷地说:“我已经表明了我的态度。”

孟溪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去抢窦豆手里的卡。窦豆没有躲也没有藏,看着孟溪说:“你敢动一下我就报警,谁也别想要一分钱!”孟溪只好停手,转而气急败坏地看着万峰凌,抄起一把椅子向他砸去。窦豆没有想到孟溪会这样,呆在了一旁。万峰凌也没有躲,直勾勾地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哥们儿,突然知道了什么是心拔凉拔凉的。就在这时,椅子被一只手当空抓住了,一个声音炸起:“放下!”三人随着声音一看,竟是董承。

董承出了家门先找了家酒吧,独自要了两瓶啤酒闷闷不乐地喝着。后来,一群损友撞了进来,见他一人,便呼呼啦啦地一起过来。这些家伙又是拼酒又是叫小姐,乌烟瘴气地闹个不停。他实在烦了,就借着上卫生间的机会一个人溜了。溜达来溜达去,溜达到排挡这边来了。隐隐约约地听见人吵架,声音还有点耳熟,抬头一看,正看见孟溪抄起椅子。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嗖地一下子就冲了上来,一把把椅子扯了下来。他一眼发现窦豆刚哭过,便径直过来问窦豆:“怎么啦?谁欺负你了?”说着,眼睛恶狠狠地扫着万峰凌和孟溪。

“走开!”窦豆瞪了他一眼,“这里没有你的事!”

董承:“我……”

窦豆对他喊道:“叫你走开没听见吗?这里没有你的事!”

董承无奈,抬起双手:“好好好,我这就走。”说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了。

看着董承离去,窦豆伸手捋了一下前额的头发,平静地对万峰凌说:“万子,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三人各有六万,我的那份不要了,明天一起转给他,剩下的照你说的办。”

万峰凌点点头。

窦豆把卡交还给万峰凌:“那就这么办。我去结账。”

结完了帐往回走,孟溪紧走几步凑到窦豆跟前。窦豆一把推开他:“走开,我不认识你。”

本来,董卫东以为不过是破财,心疼了两天也就渐渐过去了——大丈夫嘛,就得能伸能屈,只要青山还在,岂怕没材烧!最重要的是,省上那位重要人物非常大度,没有在意他的爽约。于是,他开始腾出心思琢磨怎么收拾万峰凌和孟溪了——别以为这样就完了,整不死你算你小子命大。孟溪简单,交给教务处、学工部和任课老师去办,管保他拿不到毕业证和学位证。至于那个阴损没毛的万峰凌,必须得动用点其他手段,全方位收拾!他点上一支烟,坐在班椅上有节奏地慢慢晃着,琢磨着怎么安排、计划。这时,门外两下轻柔的敲门声——那是何欢。不等他说话,何欢已经推开门来到班台前,小蛮腰一弯,****如玉,已是喷薄欲出。董卫东看得悠然,问了一句:“是什么?”

“不知道。”何欢把一个文件袋放在他面前,“有人专门送来的,说是一定亲手交给你。”

董卫东问:“什么人?”

何欢一翻杏眼:“个子不高,头发稀稀拉拉的,我们班的那个农民,万峰凌。”

董卫东一下坐了起来,抓起文件袋。里面的东西圆圆的,像是光盘。他脸色一变,对何欢说:“好了,你出去吧。”

何欢小嘴一撅,娇嗔无限:“又怎么了嘛!”

董卫东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扶着她的小腰送到门口:“听话,我真的有事!”然后把她推出门外把门关上,随手把门锁上。快步回到班台前打开文件袋,果然是光盘。他赶紧把光盘插进光驱,很快,扬声器里响起了于邻芷的声音:

“干爸,我是邻芷!”

董卫东:“噢,你好!”

于邻芷:“我还在新加坡,没钱了,赶快给我的卡里打10万,晚了你女儿就不知道是谁的啦!”

于邻芷:“打不打说话呀,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声音诱惑之极)

董卫东:“我正在开会,回头再说。”

于邻芷:“开会?又来这一套,跟我在床上的时候哪次不是说开会?赶快再打10万,要不然我也开会——想和我开会的多着呢!”

再往下,是他和田小春在顶楼的那些“合影”。再往下,是留言:

董书记校长,这些纪念品来之不易,我们帮你刻了光盘,以便保存。如还有需要,我们随时送来——免费,哈哈哈。联系电话……

董卫东脑袋嗡地一下,瘫在了班椅里。过了一会儿,手里的烟头烫到了手。他好像一下子惊醒,然想起了手机。他扔掉烟头,赶紧打开手包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存储卡已不再手机里。他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愚蠢,愚蠢哪!”怎么办?显然,那个阴损没毛的的小子做了备份。也显然,这些东西就算不到反贪局手里,就算上到网上自己这一辈子也就算完了。之所以没告也没上网,就说明这小子还有要求——也就是说,这是还有余地。这小子也太贪得无厌了,一千万还不满足?他抄起电话迅速地拨出了对方留下的号码,电话刚通,他不等对方说话,便立即说道:“今晚十点,常春藤会所VIP包房见。”随即挂掉电话——他不想在电话里多说,那样不安全。他也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只要他有要求就一定会来,而不是为时间、地点讨价还价。

接到董卫东的电话,万峰凌就觉得自己的计划一定能成功:老董这么快来电话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他太在意那些证据了;否则,他完全可以不理不睬,甚至可以找人来收拾自己。

那天晚上,万峰凌没有回孟溪宿舍,孟溪也没有叫他。窦豆要在汉唐的招待所给他开间房,他没有同意——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就当是孟溪提前毕业了。在附近找了间私人小旅馆跟蚊子一起睡了一夜,他决定也去当蚁族,到城中村去找个窝。第二天起来,他差不多是第一个来到银行。填单写转款数额的时候,他迟疑起来:给孟溪转多少呢?最后,他下定了决心,连自己那份也给他——反正自己也穷惯了。就这样,连带窦豆的一起,给了孟溪十八万。从银行出来,他找了间网吧,把SD卡上的东西加上自己的留言刻成了一张光盘。然后给窦豆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计划已经进行。窦豆让他等两天再开始,观察一下董卫东有什么动静。万峰凌一想也对,还可以先安顿安顿自己……

其实,他本不想去常春藤,太远,回来就没车了。可老董说完就挂了电话,自己其实也没有什么觉得合适的地方,只好就这么地了。晚上九点钟,他跟房东借了辆自行车,便奔了常春藤。到了门口一看傻眼了,人家高级会所,来者都是香车宝马,哪儿有存自行车的地儿呀?四下逡巡,发现只有那一圈灯柱可用。好在有把链子锁,万峰凌便把自行车锁在了楼角的灯柱上。刚到门口,一个服务生就厉声把他拦住了:“喂,干嘛的?”说着,用鄙夷的目光扫着他:赤脚拖鞋,大裤衩子,T恤胸前还汗唧唧的。

“找人!”万峰凌瞪着他说,“不行呀?”

服务生:“找人?这里边有你找的人?”

万峰凌笑了笑:“大厅里没有,VIP里有,行不?”

服务生口气立马软了:“先生贵姓?”

万峰凌:“老子姓万,身份证看不?”

服务生:“哪里哪里,万先生真幽默。快请快请!”说着弯腰鞠躬,让一个穿着迷你裙的小姐把他送到包房。

包房是里外两间,里间是棋牌室,外间是茶室。幽暗的灯光下,董卫东坐在茶室的的沙发上品着工夫茶,万峰凌径直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迷你裙”轻轻地关上门离开。董卫东给万峰凌斟上一盅茶,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万峰凌。显然,相比前几天的突然遭遇,他表现的沉着多了。他想制造某种压力,以使自己占据谈判的主动。万峰凌也不说话,骑了半天自行车,正好喝茶消汗。他拿过茶壶,一盅一盅地牛饮起来。后来,还是董卫东沉不住气了。他抬抬眼皮冷眼看看万峰凌:“兄弟,胆子确实不小呀!”

万峰凌干了一盅茶,把茶盅放在茶几上:“怕什么?你是敢报警还是敢杀了我?明着跟你说,一个小时我不回去你的那点宝贝今晚就上网,明天就到省教委、反贪局、报社、电视台等一切它该去的地方。要不咱就都别说话,耗一个小时试试?”

“哈哈哈,我就佩服这样有胆有识的年轻人!”董卫东气焰全无,赶忙缓和气氛。“第一时间但电话给你,首先就表明了我的诚意,对不对?说实在的,你要你的钱,我要我的东西,其实咱们是各取所需,和平交易嘛。”

万峰凌笑了笑:“再续点水。”

董卫东赶紧给茶壶里添水,又给万峰凌斟上一盅:“不过话又说回来兄弟,不过谁的钱再多它也有个数。给你们的钱,已经几乎是我的全部家底了。兄弟还要手下留情呀!”

万峰凌端起茶盅开始慢慢品味:“董书记的意思?”

董卫东:“再拿只能意思意思,实在是财力有限。”

万峰凌:“董书记拿我们当无赖了。”

董卫东赶忙摆手:“哪里哪里,我是实话实说罢了。”

万峰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无论你有多少钱,都不再跟我们有一毛钱关系,你不是我的银行。”

董卫东一愣:“你的意思不要钱了?”

万峰凌把纸递到他面前:“我们的要求都在这上边写着,看看吧。”

董卫东接过那张纸,把落地灯调亮。这是一张A4的纸,字迹清楚地打印着三行字:

1、除学费以外,不得以任何名义向学生收取任何费用。

2、停止扩招,恢复扩招前的招生规模。

3、一周内召开新闻发布会,向所有媒体宣布上述决定。

董卫东半晌说不出话来,来来回回地看着那三行字。

万峰凌盯着董卫东,等着他的答复,心里琢磨着:要是他不同意怎么办?真的去举报他?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举报顶多铲除了一个贪官,却丝毫改变不了学校的现状。董卫东换成李卫东、王卫东,学生照旧被“绑架”,毕业照就没工作,有什么意义呢?总不能每个学生都来绑架校长儿子吧?万峰凌呷了一口茶,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

董卫东双手捧着那张纸,几乎把它贴到了脸上:“第一条还行,第二条,不扩招学校的经费怎么维持呀?”

万峰凌:“扩招以前汉唐不存在吗?为什么那时候就能维持?”

董卫东:“这这,这么大的事我自己怎么能定得了呀?何况这扩招也是国家的政策呀。”

万峰凌冷笑:“行啦,少来这一套。汉唐还有什么是你不能定得了的?何欢、于邻芷、田小春、你儿子和顶楼都是谁定的?看来你是非要成为网上明星不可呀,那就明天见吧!”说着,站起来要往外走。

“别别别呀!”董卫东急了,“你总得让我考虑考虑吧?”

万峰凌心中暗笑——OK,老东西终究还是官迷——回过身来说道:“没问题,上边说的很清楚,我们给你一周时间。”

新闻发布会会场门口,万峰凌和窦豆伸直了耳朵听着扩音器里的声音——他俩不是记者,进不了会场——两人这回还真是佩服董卫东,短短的三行字,竟然让他说得如此这般地滔滔不绝、义正辞严、感天动地和忧国忧民!为了把动静闹大些,他俩还动员了“猫王”和东花园的一大帮学生,打着横幅和小旗拥在会场外,坚决支持董卫东,把这件事彻底生米做成熟饭。董卫东走出会场的时候,俩人带领大家一拥而上,欢呼着把董卫东抛向空中。刹那间,闪光灯闪成一片光的海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六月了。窦豆要回温州了。孟溪在忙着办出国留学,只有万峰凌来车站送她。窦豆已经习惯了没有孟溪的生活,他看着万峰凌微笑着说:“万子,这边就靠你啦!”

万峰凌说:“没问题,放心当小老板去吧。我会把每次发放的名单和账目给你发到Q上。”

窦豆摇摇头:“不用。万子,其实,你是个有责任的男人!”

万峰凌做了个鬼脸:“少来,酸。”

这时,站台上想起了开车铃声。万峰凌赶紧把窦豆撵上车,把拉杆箱塞到她的手里:“走吧,明天我去江西,去当自愿者。”

窦豆对他挥挥手:“一定要保重呀!”

万峰凌:“哈哈,放心吧,我比老天爷厉害!”

火车徐徐开动,窦豆不停地挥着手,直到那个瘦小的身影出离她的视线。她拉着箱子走进车厢找到自己的铺位,准备把箱子往行李架上放,对面铺上站起了一个人,过来接过了箱子,她赶紧说:“谢……”,她愣住了,那人竟然是董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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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爱一个人,至少你们面对面的时间要超过一个头脑反映的时间,这个时间我不能具体说它是多少,但至少要使他在你的头脑中留下一个很深的印象,这个印象不一定非是他的清楚的长像,但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印象,你们才有爱的可能,如果连一个回忆都没有留下,你的爱从何而来?所以我认为爱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一粒树种被埋在瓦罐下已有些时日了,昏昏沉沉中,她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微的爆裂声,她一下子被同类的这种声音鼓舞了,开始没日没夜地试着冲出黑暗。她的努力没有白费,在这个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她终于咬破了瓦罐的一丝缝隙,顶出了一片嫩黄的叶子。
  • 天的尽头

    天的尽头

    我曾踏足草地,赤脚于冰原;也曾嬉戏过熔岩,攀爬那崖涧;亦曾在九天之上采过罡风,在星群中沐浴辰光.....今日,我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天的尽头到底是何等模样!
  • 逼婚倒计时:诱拐呆萌妻

    逼婚倒计时:诱拐呆萌妻

    “辰哥哥,我要流氓兔”“买”“辰哥哥,我要汽车”“买”“辰哥哥,我要飞机”“买”某女人看着依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怒气的大吼:“辰哥哥,我要结婚”某男挑眉,露出一抹奸笑,然后直接将小女人压倒,“好,我们马上结婚,乖,叫声老公听听……”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恶质首领

    恶质首领

    蓝初芽自认从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的烂好人!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枉为人”?对她来说,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她只知道对于一个单身独居的女子来说——自身安全最重要!更何况,有时候救人是和“引狼入室”划等号的!
  • 这破败而坚挺的人生

    这破败而坚挺的人生

    安文,八零后,女高管,典型的白莲花型渣女,她说一个好的女性管理者一定要会利用女性优势,还要有男性的痞气,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世界玩起来。只是,纯洁和肮脏,忠贞与背叛,坦荡与阴谋,杂糅交错,你还记得你点燃那支烟前对光亮的向往吗?你还记得卸下微笑后躲在墙角的痛哭吗?女人,你想优雅,你想从容,你想快乐,你想不成为任何人的依附物或者牺牲品的活着,可曾知道会失去什么,是这个世界背弃了我们,还是我们背弃了世界,是这个世界肮脏了我们,还是我们肮脏了这个世界......
  • 守护甜心之紫纤雪梦

    守护甜心之紫纤雪梦

    几梦党和唯梦党都能来哦!亚梦的真实身份将在这里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