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谷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笑着道:
“你们不必惊慌!老夫这药引,需要的是炼体小成以上修为的童男子的血液,只是放你们二人一人一点血,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两个……就一人出一升鲜血好了。老夫也不亏待你们,事成之后当有酬谢!”
丁凡和薛敏义听罢,都是一惊,但神色却是各自不同。
罗谷要的是童男子的血液,薛敏义本是女儿身,法术能改变形貌外型,却变不了血脉,一旦被罗谷发现有异,激怒于他倒也罢了,更麻烦的是,她这个秘密恐怕就保不住了。
而丁凡的心思则更为复杂,放一升血,对如今的他来说倒也不算太过分,可他是知道薛敏义的底细的,知道罗谷如果放了薛敏义的血,十之八九是要惹出麻烦来的。
见两人面色都有些犹疑,罗谷不禁愠道:“怎么?放这么点血都不舍得?老夫又不是恃力强抢,已经说过定有酬谢,莫非你们以为,老夫会对两个小辈言而无信?”
丁凡心中腹诽:“你个老东西这还不算明抢?至于言而无信,你假装老实,在丹霞宗待了这些年,却暗地里捣鬼,还不够言而无信?”
但明面上,丁凡自然不敢和他翻脸,考虑了片刻,便一拱手道:“罗前辈需要药引,晚辈愿意奉上,不过晚辈还有个请求,万望前辈能够答允!”
“哦?什么请求,你且说说看!”罗谷神色稍稍缓和,将信将疑的盯着丁凡道。
“晚辈与这位薛师兄曾于昨日在大雪峰上遭人暗算,险些丧命,虽然最终得以脱险,但薛师兄他受伤不轻,一度还曾不省人事,恐怕一个月内是难以恢复如初的。所以晚辈斗胆请求,前辈需要两升鲜血,就都从晚辈身上取好了!”
丁凡此言一出,罗谷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可听在薛敏义耳中,却是无比震骇。
薛敏义望向丁凡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尤其当她联想到丁凡之前的那些玩笑话,就算她再笨,此时也已经明白——丁凡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放血的事,丁凡一力承担,这倒也让薛敏义心中感激,只是毕竟她最在意,最不能为旁人知晓的秘密被人知道,而自己还一直蒙在鼓里,令她隐隐有些不安。
罗谷此刻满心只想着自己的药引子,也没有留意到薛敏义脸上一丝异样的神色,带着丁凡去了一旁,顷刻间便施法从他身上抽取了不少鲜血。
薛敏义眼看着罗谷不断施法从丁凡的胳膊上抽取血液,而且明明已经足够两升了,竟然也不立即停手,一直到多抽了近一升上下,这才罢手。
丁凡陡然失去近三升的鲜血,顿时眼前一黑,昏厥了过去。
“前辈,你不是说好只要两升的吗?”薛敏义终于鼓足勇气,上前去质问罗谷。
罗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要是这个瘦小子来质问我倒也罢了……你?你有资格质问老夫吗?”
说罢,罗谷便不再理会她,将抽取出来的血液用一只硕大的乌黑皮囊装好后,又往昏死过去的丁凡嘴里塞了几粒药,以法力催动药丸滑入他喉中,便依旧驾了他的土色遁风飘然离去。
薛敏义一时心里空荡荡的,望着面色煞白,昏睡中也紧皱眉头的丁凡,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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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药师长老罗谷驾了遁风,正要飞回自己掌管了数十年的药圃,却突然听得附近一声闷雷也似的响动,转瞬间又有一股颇为浓厚的元气在附近鼓荡开来。
罗谷不禁脸色一沉。
“这是哪个老牛鼻子练岔了气?老夫好容易逮住机会,就要下山去了,你们这些糟老头子可别给我在这个节骨眼上添乱,要是把外边那些小牛鼻子们都惹了进来,坏了老夫的大计,须有你们好看!”
土色的遁风缓缓落在了药圃外的空地上,立刻便有几个杂役弟子跑上近前来。
“长老,长老!”一名杂役弟子上前禀报,“方才山上的师兄弟传来消息说,元胜师叔祖的洞府中有异,负责看管洞府外护持大阵的几位师叔师伯已经传讯给掌宗天师。”
“嗯,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罗谷脸上波澜不兴,淡定如常,但实际上,心里却已经有些焦虑起来。
他这些年来一直用尽手段,慑服手下那些杂役弟子,让这些修为不济,但数量不少,且分布于后山禁地各处的小道士成为自己的耳目,包括那些为闭关的老道们在洞府外做护持的二代弟子的一举一动,都尽在他的掌控下。可以说,这后山禁地对罗谷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他之所以要这么做,为的就是确保自己筹划的一切不被他人知晓,就算露出破绽,也能尽早补救。好在最近的二三十年来,后山禁地里异常平静,由于进来闭关的高辈门人都极少,因此,他这个有着长老身份的元字辈,俨然成了禁地之中地位最高之人。
然而不久前,突然有一批同为元字辈的老道来到禁地中闭关,还带进来不少青字辈的二代弟子为他们在洞府外护持。不过,尽管那些人洞府之外顿时戒备森严,却对他这药圃的一切毫无影响。
而他最担心的就是,后山禁地内如果真的出件什么大事,掌宗青黎那边再多派些厉害的人物进来长驻,那他自己行事就越来越不方便了。
毕竟,他距离冲破藩篱的那一天,还有极其关键的两步要走,其中一步,已经就藏在了他身上那只皮囊里,有了这些宝贵的鲜血,便算是走了一半,待药引炼成,才算是走完。而那最后一步……
想到这里,罗谷脸上便不自觉的浮现起一丝阴冷神色,只是那些杂役弟子从来不敢正面看他,他也不惧被这些蝼蚁察觉出什么来。
“青黎那小牛鼻子行事一向谨慎,恐怕这次免不了要亲自近来察看一番,看来,我须小心布置一番,以免数十年筹谋的大计被他发现,功亏一篑不说,恐怕老夫今生再也无逃脱牢笼的可能了……”
罗谷快步走向他自己在药圃中独占的那幢院子,面凝似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