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远远地来了一辆马车。张龙端大为惊奇,这马车没有车夫驾驭,车架前空无一人,车厢的帘子拉着,也不知道坐车的人使了什么办法,让拉车的马匹却走得不偏不倚不急不慢。张龙端心道:“恐怕师尊等得就是这个吧。求仙者能做的事情,当真匪夷所思。”
快到城门时,车厢中一人将帘子拨开一道小缝,看到李长空,顿时一声欢呼,挑开帘子从车厢跳了下来,飞扑过来,大叫道:“爹爹!”
张龙端仔细一看,只见车上跳下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穿着银丝纱衣,双眼灵动,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李长空被她抱住胳膊,满面欢笑地说道:“乖茯苓,这一路可安分么?”
女童名为李茯苓,正是李长空的幼女。李茯苓娇声说道:“我安分极啦!昨天吃晚饭时,有好多丑汉子和我说话,他们都臭死了,人家也不过躲回马车里,没有打他们呢!”
李长空笑道:“你性格那么跳脱,怎么可能自己忍得住,怕是你娘拉住你的吧?”
李茯苓晃着脑袋说道:“娘亲也没有真想拉我,若不是我胸怀虚谷,哪里会让他们那么嘻嘻哈哈地走掉!爹爹,你和娘亲干嘛把我生得这么漂亮。愁死人家啦!”
李长空摇头叹道:“你也不害臊。”
李茯苓又要撒娇,突然看见李长空身边一个少年,拿黑黑亮亮的眼睛盯着她。李茯苓怒道:“你是谁?干嘛看我?”
李长空笑道:“他是我新收的弟子,按着年纪来排,算是你师兄。”
“师兄?”李茯苓好奇地打量着张龙端,见他脸面肮脏,衣衫褴褛,便说道:“喂,师兄,你衣服破喽!”
张龙端身上的粗布衣服全是补丁,即使如此,身上仍然有几个来不及缝补的洞。张龙端心中尴尬,口中说道:“师妹如炬目光,佩服佩服。”
李茯苓眼睛一转,说道:“你在讽刺我吧!不过,要是忽略掉你阴阳怪气的口气,听起来还是很顺耳的。这样吧,我的漂亮衣服要多少有多少,借你穿几件也没啥。”
张龙端心道:“我穿你的衣服?亏你想得出来。”口中说道:“多谢师妹好意了。不过衣装美丑只是过眼云烟,我并不放心上。”
李茯苓“哼”了声,说道:“原本想跟你交换,是你自己不要,可没人逼迫你。我不管别的,你快把头上那个白的东西给我玩!不然小心打你哦。”
张龙端暗暗皱眉,心道:“这女童当真蛮横。只不过,她才几岁?我就算修炼泼墨功之前,也好歹逮到过一头野猪,哪会来怕你?”
李茯苓见张龙端不回话,便放开了李长空的胳膊,举起拳头拉了个架势,说道:“你这人真讨厌!”
李长空笑道:“茯苓,别再胡闹。白玉虎极通灵性,你若是再任性,小心被它讨厌。”
李茯苓便不敢再闹,盯着在张龙端头顶的安然酣睡的小白虎,委委屈屈地说道:“这个白的东西叫做白玉虎么?骗人,哪有这么小的老虎。”
李长空说道:“这头白玉虎不过两个月大,自然极小。等它长大,自然威风凛凛。”
李茯苓好奇道:“白玉虎长大是什么模样?”
李长空笑道:“白玉虎天生就是精怪,灵智全开。不过若它们杀生太多,便会遭到天地厌恶,慢慢失去根骨,变成寻常猛兽。不过若是白玉虎得人饲养,或者坐拥机缘,能成天拿没有报应的东西果腹,成年之后就能成妖。”
张龙端心道:“原来如此,那头白虎抓我,原来是为了修炼成妖!”
这时,李茯苓乘坐的马车已经驶来。只见车中一个颜如桃花的美妇撩开车窗布帘,笑道:“茯苓,你可真莽撞,刚刚二话不说就跳了车,吓了娘一大跳。”
李长空朝她笑道:“师妹,我收了个弟子。”又朝张龙端道:“快见过你师娘。”
张龙端心道:“师尊之前说,皎月剑宗除我之外只有三人,看来这下三人共聚一堂了。”张龙端不敢玩笑,跪倒在地,也磕了三个响头,恭敬道:“弟子张龙端,见过师娘。”
那美妇从车中出来,将张龙端拉起来,笑道:“皎月剑宗这几年就我们一家,冷清得很,你愿意来,我自然将你当儿子看待。”
张龙端应道:“多谢师娘。”
美妇手掌一翻,掌中便出现了一枚圆珠,笑道:“以后我便叫你龙端了。龙端,这里有颗剑胆,名为龙心,和你名字相像,正好送给你。”
张龙端恭敬接过龙心剑胆。圆珠看起来小小,入手却极重。张龙端心道:“这一颗圆球倒和一根铁棍差不多重量,拿在手中真是古怪。”
美妇看张龙端用手握紧剑胆,笑道:“剑胆哪有像你这样拿的?这样拿的话,要不了多久就得手酸了。”
李长空说道:“我并没来得及教他使用剑胆的方法,师妹的礼物送早了。”
美妇横了李长空一眼,嗔道:“是你教迟了,却来和我说这些怪话。”
李长空摇头微笑,朝张龙端说道:“那你就当练臂力了。”
张龙端点头应是。李茯苓心中不爽,拉着美妇的衣袖,娇声道:“亲亲娘亲!我也要一个剑胆。”
美妇笑道:“你也不嫌肉麻。上个月我要教你操纵剑胆的口诀,是谁说脑袋疼记不住的?”
李茯苓娇蛮道:“人家不记得啦!”
张龙端心道:“师妹的父母都是求仙者,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仙缘。她却不知道珍惜,真是暴殄天物。”
李长空递给张龙端一个小袋,说道:“你拿这个,去安顿了你父母,今天就陪陪他们罢。再见他们的时候,可能得过去五六年了。明天一早,你再来我住的客栈。”
张龙端将小袋接在手里,居然是一袋银子,足足有五十两之多。有了这些银两,张父张母便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而张龙端也可以心无旁骛地求仙问道。
张龙端暂别了李长空一家三口。左手提着一袋银两,右手握着龙心剑胆,心中边走边转着心思。
张龙端正出神,猛地斜斜一个小贩推着板车,差点撞在张龙端身上。张龙端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小贩避之不及,撞在了一处烤山芋的铺子中。张龙端不管他们大声对骂,正要转头离开,突然感觉右手轻飘飘地,顿时大惊失色。
他连忙张开右手掌,只见手中空空如也,哪里有龙心剑胆的踪影?张龙端茫然四顾,也不知道是不小心落在了半路,还是被人悄悄偷去了。
张龙端心中正彷徨,胸口衣襟却突然一动,竟然是藏在怀中的金帛在微微颤动。张龙端暗暗惊奇,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悄悄拿出了金帛。
将金帛展开,只见上部三分之一处,白色虎爪剑缩小了许多,停在金帛左头,右头是一柄红色利剑。张龙端看那红色利剑有棱有角,威风之极,心中暗道:“莫非,这就是师娘送我的龙心剑胆所化长剑?怎么跑到画中去了?”
那边白色虎爪剑突然一动,随即急速刺出,向龙心剑胆直去。两剑相撞,并无声音,金帛却颤了颤。
白色虎爪剑一撞之后,便退回金帛左头,隐约剑身大了一分,龙心剑胆随之变小了一分。
白色虎爪剑似乎在蓄养力量,片刻之后,又是一撞。白色虎爪剑又扩大了一圈,和龙心剑胆相比,差距已经有些明显了。
张龙端连连跳脚,照这样下去,白色虎爪剑必定会完全吞掉龙心剑胆。这些身外之物他虽不在意,可是到师尊师娘那里又如何解释?
张龙端一急,拿手去抓金帛中的白色虎爪剑,只是那剑终究是画中之物,张龙端摸到剑上,手中却只有丝布而已。
白色虎爪剑又撞了两次,将龙心剑胆吸收得极小之后,便不再等待,一鼓作气地撞了最后一次。这次,白色虎爪剑和龙心剑胆剑尖相撞,龙心剑胆再挡不住,如同一个水球被刺爆般,一丝丝地化为无数红色和黑色墨水。
这一丝丝墨水在金帛上部三分之一处散开,泼洒得到处都是。白色虎爪剑飞到中间,却好像有莫大吸引力一般,将剑身四周的墨水全部吸了过去,不到片刻,就将由龙心剑胆散开的墨水吸得一干二净。直到这时,白色虎爪剑终于恢复了原来大小,重新占满了金帛的三分之一。
只是,这白色虎爪剑也有了一点不同,只见原本洁白无瑕的剑身处,出现了一长丝血红细痕,虽然只在图画之中,却仍显得凶煞无比。张龙端心道:“你这怪剑吃了我的龙心剑胆,倒教我怎么办?”
张龙端心中腹诽,那白色虎爪剑却仿佛有所听闻一般,动了一动。
“咦?”张龙端大奇,心道:“这剑仿佛活得一般,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它从这金帛拿出来?”
白色虎爪剑仿佛有灵性一般,听闻张龙端的心声,在金帛中转了一圈,慢慢地从画中浮了起来,寒光闪闪地停在了金帛三寸之上。
一直趴在张龙端头顶的小白虎,这时突然惊醒了过来,“呜呜”地冲剑叫起来。
张龙端心道:“难道这小虎认识这柄剑?”他将这剑握在手中,只觉得手中温软,原本他看这剑的剑柄宛如虎腿,剑柄末端还有虎爪,以为不过是造型而已,却没想到真握在手中,手上感觉有如真物,仿佛确实在紧抓一头猛虎的臂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