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同走后,林爱爱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卧室里,轻轻扣住了门。窗外无数盈亮的白蝴蝶趁着夜空翩翩起舞,美丽而空灵,爱爱想放下卷起的窗帘,不知为什么,她的手有那么一刻的滞停,她朝空空的院子里看了一眼,路灯下,院外的大槐树垂着头,沉沉欲睡,爱爱把帘子放了下来,她坐在书桌前,轻轻地打开中间的抽屉,从最里面摸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爱爱把首饰盒缓缓地打开,喜气的红色绒布上静静地躺着一串璀璨夺目的项链,爱爱把项链提了起来,链坠上挂着一枚银白色的戒指,式样简朴却是爱爱喜欢的那种,爱爱提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把项链重新放回首饰盒里,她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另一个首饰盒,轻轻地打开了,里面躺着两枚精致可爱的戒指,是今天来爱爱家的路上方大同给她的,爱爱心事重重地把首饰盒关上,她把两个首饰盒放在书桌冰冷的玻璃上,凝视着,渐渐地目光有些融合,两个首饰盒竟然合二为一融为一体,爱爱揉了揉眼睛,她有些埋怨自己想得太多了,把两个首饰盒并排放进抽屉里。
第二天星期六,爱爱一大早回公寓取东西,打开门,郝彤还在被窝里懒着呢,见爱爱回来了,也不顾得冷,穿着单薄的睡衣就从床上蹦下来,披头散发地搂着爱爱疯个不停,爱爱嗔怪地让她穿衣服,郝彤一边回床穿衣服一边气不打一处来地说:
“还不是对面那个该死的狐狸精,昨天没有把我折腾死!”
爱爱听出此话有些蹊跷,走进郝彤的卧室,抵着门问道:
“怎么回事?”
郝彤一边穿毛衣一边愤愤地说,可是衣服穿得快了点,正反不对,郝彤又匆匆地把穿了一半的毛衣脱了下来,重新穿上,爱爱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可以改掉粗枝大叶的毛病。
“爱爱姐,陈宸被那个吴红甩了,昨天晚上发酒疯,我和蚊子好不容易才让他安静下来,你是没有看到陈宸那个惨样,比老了爹妈还可怜些。”
郝彤穿好衣服,赤着脚穿着一双棉拖鞋来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打开电炉子,把烤火被盖在身上,一幅慵懒的模样。爱爱听了郝彤的话,脸上显出狐疑的神色来,前不久这两个人不是打得火热吗?年轻人的恋情就像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没有几天又会和好如初连一点儿缝隙都找不到呢。郝彤觉察出林爱爱脸上的不以为然,委屈地说道:
“爱爱姐,这回可是伤透了陈宸的心了,那个吴红一心想当明星,说是找了个有钱有背景的主儿就把陈宸给踹了,可气的是这还不是第一次了,陈宸好好的男孩子脑袋里是进水了,怎么就跟这个小妖精纠缠不清的,好像前世欠了她似的……”
郝彤絮絮叨叨夹七夹八地说个不停,爱爱倒是惦记起隔壁的小兄弟来,她走到陈宸门前,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好久,门才打开,把爱爱吓了一跳,陈宸苍白的脸庞瘦削得吓人,眼睛里满是血丝,失神地望着面前的林爱爱没有一丝活气,爱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喊着郝彤连忙把陈宸扶进屋里,屋内一片狼藉,不晓得昨天晚上陈宸到底喝了多少酒,郝彤懒洋洋地从屋里出来,她见怪不怪地帮着林爱爱把陈宸扶上床,陈宸温顺地躺在床上,他把头侧向墙,背对着林爱爱,一幅逆来顺受的样子,旁边的郝彤嘴里还在痛骂着没有良心的吴红,爱爱察觉到闭着眼睛的陈宸隐忍的神情,悄悄地扯了扯郝彤的衣袖,让她闭嘴。然后弯下腰凑到陈宸的耳边问他想吃点什么东西,陈宸颦着眉头,他蜷缩在被子里,想把被子扯上来盖住自己的脸却又无能为力,爱爱把郝彤从屋里推出来,轻轻关上卧室的门,挽起袖子清扫起来,旁边的郝彤听说爱爱给陈宸做吃的,嬉皮笑脸地说:
“姐,别忘了给我也来一碗!”
说完及着拖鞋回到自己屋里看电视去了,爱爱看到郝彤没心没肺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等她把屋子收拾干净,到厨房下了三碗木耳肉丝面,郝彤吃得津津有味,爱爱用小碗盛了一碗,端进陈宸的卧室,爱爱发现陈宸刚刚仿佛哭过,有意回避着自己,素净的棉被上的手却紧紧地攥成拳头青筋暴起。林爱爱知道现在劝他吃什么也不管用,她又把面条端了出去。
从对面自己的公寓里传来一阵男孩子的声音,爱爱好奇地打开门,看到蚊子帅气地站在客厅里正和郝彤聊着,蚊子看到爱爱回来了,很恭敬地打了个招呼,爱爱对眼前这个男孩子很有好感,稳重、有分寸,她发现多日不见,蚊子变得精致起来了,时尚的红色羽绒服,系着领带,鞋子也擦得锃亮的,看着他望向郝彤柔顺的目光,爱爱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她笑眯眯地对蚊子说:
“吃了早饭没?没吃就在这里将近一餐吧。”
蚊子客气地回答道自己已经吃了,可是望着面条的眼神却泄漏了秘密,爱爱有些好笑,这么冷的天气一大早巴巴地赶来看郝彤,能有功夫吃早饭吗?她回厨房给蚊子盛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来,蚊子也没说什么,坐在餐桌上大口吃了起来,眼底有一份感激,可是对面的郝彤却全然不见,一心看着她的电视,捞着碗里所剩无几的面条,三个人吃饱了,坐在沙发上聊起了陈宸的事,听蚊子说,吴红是陈宸的初恋,两人同岁,是在酒吧里认识的。当时陈宸是酒吧里的吉他手,吴红是酒吧里的驻唱,两个人就这样好起来了。可是,吴红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她一心想成为大歌星,不想在酒吧里混一辈子,就想找个靠山,两个人为了这件事不知道吵了多少回闹了多少回,陈宸租这套房子也是因为吴红的不忠才避开她的,可是吴红还是找来了,于是两个人又过到一起去了。
对面的郝彤听得有些不耐,奋力掷下筷子,骂道:
“什么值钱货,扔到大街上也没人捡的一堆破烂,当个宝贝呀。”
这声音清利利的在寂静的清晨直刺人耳朵。爱爱连忙把门关上,蚊子闷闷地说:
“男人动了情都是这样的。”
郝彤不以为然地瞥了蚊子一眼没有做声,林爱爱心想要解开陈宸的心结只有找到吴红才行,她向蚊子问清了吴红现在驻唱的酒吧,要郝彤晚上陪自己去一趟,郝彤盯着电视机勉强答应了。
晚上,她们来到吴红驻唱的酒吧,林爱爱问了好几个侍者才打听出吴红,原来她一直用的是艺名。侍者指着通向后台的一条昏暗的甬道说:
“她在右手边第二个化妆间里。”
郝彤不愿意再见到吴红,坐在酒吧台上要了一杯鸡尾酒慢慢地抿着,林爱爱没有勉强她,一个人走进甬道,她敲响了房门,门随即开了,林爱爱发现屋里有几个打扮得十分妖艳的年轻女孩子正在化妆,给爱爱开门的女孩子并不认识她,迟疑地问她找谁。
正坐在化妆镜前抹口红的吴红瞟了林爱爱一眼,冷冷地说:
“不是来找我的吧?”
林爱爱循声望去,看到吴红穿了一件十分暴露的短裙子,脸上化着浓浓的烟熏妆,要不是她开口,林爱爱还认不出来呢,爱爱走上前去,望着涂脂抹粉的吴红说道:
“陈宸病了,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回去看看他?”
吴红站了起来,她贴着镜子仔细地查看自己的妆化匀了没有,再退后几步,转了个圈,懒懒地说:
“烦死了,今天晚上我还有约会呢,没有空。”
林爱爱看到吴红满不在乎挺傲慢的样子,走上去抓住她的一只手腕,冷静地盯着她说道:
“都要出人命了,我看你还是去看看他的好!”
吴红居高临下地望着林爱爱,突然用劲甩开林爱爱捉住她的手,大声嚷嚷:
“管我P事,我已经跟他分手了,要死要活是他的事,跟我无关!你要是喜欢他,你就自个留着,还可以解解寂寞。”
林爱爱听到这句恶毒刻薄的话,胸中的一团怒火腾腾地往上冒,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了,啪地甩了吴红一个大嘴巴,化妆间的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其他几个原本悉悉索索自顾自做事的女孩子全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林爱爱,爱爱的手僵在空中,手掌感到隐隐作痛。
吴红的嘴角流出一道鲜血,她冷漠地望着林爱爱,从化妆台上拿起纸巾对着镜子仔细地擦掉嘴角上的血痕,爱爱觉得没有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从化妆间冲了出来,从里面传出其他女孩子的询问声,只听见吴红的声音:
“哼,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自己的事还没有拎清,还有闲情管别人的事,省省力吧!”
林爱爱的身体晃了一下,背心突然流下汗来,她停下来稳了稳心神,一个打扮时尚,长得高壮,满脸络腮胡的男人手捧一束鲜花朝她走来,林爱爱侧身让他过去,她一回头,看到妖艳的吴红已经从化妆间出来了,她一见捧花的男人就娇俏地迎上去,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灯,紧紧地抱住吴红,把她粗暴地抵在墙上,两个人当着林爱爱的面肆无忌惮地she吻起来,吴红一边积极地配合着那个狂野的男人,一边斜睥着林爱爱,林爱爱脸色煞白。
郝彤手里拿着文件夹哼着歌进了电梯,今天是12月31日,明天就是元旦了,郝彤计划着和朋友去酒吧狂欢,说不定在那里还会碰到大帅哥呢,郝彤想得眉飞色舞,电梯门开了,郝彤怔住了,巍宥嘉笑脸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们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郝彤望着眼前的巍宥嘉,他还是那样帅气,目光温和,眉宇之间隐隐有了刚毅,是呀,郝彤想,经历过这么多的事,小男孩能不成为男子汉嘛?就在郝彤暗自唏嘘的时候,巍宥嘉静静地问道:
“爱爱的男朋友对她好吗?”
……
郝彤从咖啡馆出来,她想着已经是下班时候了,街上满是过年的气氛,街铺的屋檐上积着薄薄一层雪,仿佛给城市勾了一道白边,商铺都打出新年促销的招牌,红红黄黄的广告在清冽的冬日里显得很喜气,郝彤来到车站旁,她把手插在口袋里,33路公交车来了,郝彤走上前去,就在她登上车的一刹那,有人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郝彤转过头来,一位英俊潇洒的男孩子笑着对她说:
“美女,这是你掉的吧?”
郝彤低头一看,公司的企划案初稿不知什么时候被自己塞进口袋里而且掉了也不知道。郝彤感激地接过来,她连连对帅哥说谢谢,后面来的公交车司机不耐烦地按着喇叭,郝彤和帅哥在司机的催促中上了车,他们站在满是乘客的车上,郝彤心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帅哥双手攀着扶手,朝她微笑:“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