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早晨,当林爱爱在保洁室里清洗抹布的时候,郝彤一阵风地跑了进来,一把将爱爱手中的抹布扔到地上,说:
“爱爱姐,你还不知道吗?你解放了,现在,跟我回企划室去。”
爱爱心想,一定是桑助理给自己说了好话,她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卫生衣脱了下来,和郝彤一路小跑地回到了企划室。
陈主任正在办公室等着她,和颜悦色地说:
“欢迎林爱爱同事,呵呵,让你当保洁员的工作是委屈你了,你心里不要介意,你还是用以前的办公桌吧,希望你好好工作,这里的资料今天上午要整理出来哟。”
陈主任笑着拍了拍办公桌上的一叠不厚的资料,对爱爱说。
林爱爱连忙点了点头。
对面的郝彤可是笑开了花。
下午,爱爱接到大学老同学的电话,说好久不见,想在一起聚会,爱爱没有理由不答应,下了班就去了。
她们去的是一间日本料理店,当爱爱打开餐厅门的时候,大学同寝室的五个女同学早就等在那里了。
穿着紫色薄衫的老大和过去一样当上了席长,
“嗨,老七来了,来迟了,罚酒三杯!”
老大不愧是学校的女高音,嗓子大而洪亮。
剩下的女同学齐声应和。爱爱不好意思地脱掉鞋子走上榻榻米,她们在大学时关系非常要好,在一个寝室里混了四年,虽然毕业后各奔东西,可是,一年之中总要聚会几次,聊一聊自己的现状。按照年龄顺序,林爱爱最小,所以是老七。
“哎,大姐,老三怎么没有来?”
头发染成葡萄红的老五声音尖利地说。
“她呀,又去老牛吃嫩草了,昨天,我还和她通了电话,现在,正带着帅哥在巴黎风流呢,哈哈哈……”
老三大学毕业以后幸运地嫁给了一个富翁,因为富翁有了小三,两人协议离婚,颇有点浪漫气质的老三开始和比她年龄小的帅哥交往,在同学圈子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哎,爱爱,找男朋友了吗,姐姐这里正好有个合适的,有兴趣见上一面吧。”
老二夹起一个寿司,对坐在对面的林爱爱说。
“找什么找,一个人单身多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别听你二姐的。”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林爱爱抬起头,看到老四一个人正喝着闷酒,声音里已经透露出醉意。林爱爱知道老四的婚姻不幸,年轻的时候只相信爱情,嫁给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差的男人,婚后,两人的感情越来越不好,可是,为了孩子,老四一直就这样将就地过下去了。
“四姐说的对,结婚有什么意思,不如一个人,要多快活就多快活,哈哈……”
清脆的声音响过,老大开口了: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看看,你老公又给你买了大钻戒了吧,拿过来看看,小蹄子,美的你……”
说着几个人嘻嘻哈哈地扭到了一起,宴席上热闹非凡。
林爱爱闷在那里,一句话都插不进去,她们几个都结了婚,都有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结了婚的女人在一起谈的无非是老公、孩子,家,这三点,林爱爱一个也没有,她很无聊地坐在宴席上,空洞地望着街上车水马龙的夜景,内心充满了惆怅。
女人们吃饱了喝足了,还不过瘾,有的提议去KTV,有的提议去酒吧,后来,老大做了决定,去酒吧一喝到底,林爱爱不好杀面子,也只好跟着去了。
夜幕朦胧,城市的夜色像一个迟暮的女人擦着粉嫩的白霜,有一种令人起疑的幻觉,她们坐上两辆的士,在一家名叫“梦幻之都”的酒吧停了下来,六个花枝招展的女人走了进去,林爱爱始终不大合群,一个人默默地跟在后面。
酒吧里的音响震耳欲聋,光线十分强劲,舞池中人气爆棚,随着强劲舞曲扭动的大多是年轻的帅哥辣妹,林爱爱她们几个径直走到酒吧柜台前,老四立马叫了一瓶酒独自一人痛饮起来。
几个小时过去了,林爱爱一个人背对着舞池,独自一人在喝闷酒,平时,她是滴酒不沾唇的,就算是同学聚会,大家知道她的酒量,也没有人强劝,可是,今天,林爱爱端起酒杯看到鲜红的液体在透明的杯体里滚动,内心就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把它喝掉,她感到自己的心空荡荡的,总要什么东西把它填满才好,可是,这当口,除了酒,剩下的还是酒。当老四喝得人事不省,被其他姊妹架走,老五接到一个神秘电话立马消失了之后,林爱爱独自一人在酒吧台边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她觉得自己的头越喝越沉,耳畔的音乐时隐时现,吧台里那个给她殷勤的倒酒的男侍者的脸也忽大忽小,她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出现在林爱爱面前,爱爱抬头一看,原来是那天在卫生间里看到的大男孩,正低着头望着自己。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呀?”
大男孩就近坐在林爱爱身旁,爱爱的脑袋的确很晕了,她定了定神,闭上眼摇了摇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想看看还有没有大学同学的身影,可是,除了强劲的光,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呢?”
林爱爱醉熏熏地问。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看到你在这里,就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大男孩和善地笑了一下,对侍者说:
“来一杯威士忌。”
林爱爱用手撑着头,歪斜着,眯着眼睛,定定地望着大男孩,她突然觉得男孩的侧面好看极了,鼻梁直挺挺地,尤其要命的是,男孩的一对长睫毛,又浓又密,微微地向上翘,真是TMD太好看了。
“不要喝了,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大男孩也许是被林爱爱的眼神弄得不好意思了,笑着说。
“你为什么不找个妹妹,”
林爱爱指着舞池里肆意扭动的辣妹们,接着说:
“干嘛——干嘛,要找我这个没人要的姐姐?”
林爱爱的口齿已经不够利索了,她头往前一倾,身体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到大男孩的身上,男孩子一下扶住了她。
“你醉得不轻,我还是送你回去吧,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
男孩有些尴尬了,轻声地说。
林爱爱心想,我又跟你不熟,干嘛说给你听,她逞强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说
“不,不要紧,我能一个人回,回去,谢,谢你。”
可是,她一站起来,又倒在了男孩的身上,男孩一把扶住林爱爱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出了酒吧。
林爱爱一到凉爽的空气里,头脑不仅清醒了许多,同时胃也不舒服起来,她脚步趔趄着,嚷着要自己走回去。旁边的行人看着这奇怪的一对,都侧目注视着。
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俩。
大男孩想找一辆的士送醉酒的林爱爱回家,可是,真不凑巧,当天晚上的士很难找,等了十几分钟,他只好扶着东倒西歪的林爱爱走了起来。夜渐渐静了下来,初秋的晚上,路上的行人渐渐稀疏了,路灯朦胧地照着路面,男孩一边东张西望找着的士,一边还要照顾林爱爱,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身后几个人影慢慢地向自己靠拢。
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突然身后几个人影窜到他们前面挡着了林爱爱他们的去路。
“朋友,借点钱用一用。”
为首的一个长得结实的络腮胡逼近了一步,大男孩发现他的左手缩在夹克衣旁,有一道寒光闪了一下,心想“不好,遇到打劫的了。”他扶住林爱爱站在街道旁,留意着周边的环境。
这是靠近立交桥的一条僻静街道,现在已是深夜,行人稀少,打劫的人数有4个,远处好像还有一个人在望风。林爱爱勉强地站住了,她很奇怪为什么大男孩停着不动了,难道……
朦朦胧胧中,她看到几个人影在向自己靠拢,那几个人影在凸凹不平的人行道上和着撒了一地的树丛的影子很奇怪,好像每个匍匐在地的人影都长了三头六臂,成了小时候图画书中的怪兽。
林爱爱突然怒从心中生,她想,今天够郁闷的了,怎么小鬼还不让我回家吗?想到这里,她猛力推开大男孩,趔趄地向前一步,粗鲁地大声嚷嚷道:
“混蛋,滚开,听到没有,不要挡着姐姐的道了,姐姐今天心情不爽。”
说完,她还用力推了为首的一把,为首的向后退了一步,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女的醉得不轻,大男孩上前扶住林爱爱,想制止她,林爱爱不耐烦地甩开男孩的搀扶,又大声地嚷嚷开了:
“听到没有,滚开,姐姐今天心情糟糕透了,不要把姐姐惹毛了,你们都是听不懂人话的狗吗?好狗不挡道,懂不懂,滚开!”
林爱爱开始大喊大叫了,引起了周围路人的侧目,这时,一辆警车刚好从这里经过,望风的人打了一个暗号,没等警车的车灯照到林爱爱他们身上,那几个趁月夜打劫的人已经消失在绿化带中,没了踪迹。大男孩松了一口气,他好笑地扶住林爱爱,说:
“现在没事了,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没有事,我可有事呢。”
林爱爱面对着他,此时,她的胃里好像翻江倒海似的,一股热浪从胃里直窜了出来,林爱爱抓住男孩笔挺的西装衣襟,“哇”的一声,将呕吐物直接倾到他的衣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