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中的情报,凤颜泣扬了扬眉,露出一抹笑意:“我就说嘛,匈奴组建这么一支军队我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原来是匈奴王抽调的皇家侍卫,怪不得能把古重月打得措手不及。”
魅姬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道:“那你想怎么做呢?总不能眼看着他们这么折腾不管吧?”
“怎么管?难道我也让皇上组建一只这样的军队?皇家侍卫再强,也就那么几万人,打仗拼的是人命,不是武功。”说话之间眉眼中已经带上了几分肃杀,“如果敢犯到我手里,别说是皇家侍卫,就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也得叫他们生不如死!”
“大人,柳将军求见。”崔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凤颜泣冲着魅姬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去开门,柳清风裹着一身冷风进来,把屋里那点热乎气全冲没了。
本来凤颜泣是可以跟古重月一起回城的,可是他觉得看到杨英和胡飞太闹心,干脆就留在了城外的大营,不是他小心眼,他平生最恨的就是威胁,敢威胁他的人,坟头上的草都枯了好几回了。
如果杨英不是北齐的将军,还要领兵打仗,就在刀架到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他反手就能把那人的头给削了。
柳清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拿出一封信:“大将军说城外不安全,要请您回城。”
“他该操心的不是本官的安全问题,”凤颜泣抽出信看了一眼,弹了弹手中的信纸笑了起来:“有这个闲工夫,还是想想怎样攻打匈奴吧!他驻守北疆十几年,皇上什么时候派过监军?这回把本官派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再拿不下匈奴,只怕要更换主将了!”
柳清风当然明白皇上的意思,也知道凤颜泣的性情,看似平和,实际上却是一个极为争强好胜的人,去年冬天打了两次败仗,丢了锦州和大渠,没把他气晕过去,指着他们的鼻子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今年若再丢城,只怕他要提着剑亲自上阵杀敌了。
北风萧瑟,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平州城告急。
古重月率领十万大军亲自迎战,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白衣白甲的匈奴铁骑如钱塘江大潮一般扑天盖地涌过来,大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让人心惊胆寒,纵是狂妄如凤颜泣,也不得不承认这支军队的强悍。
喊杀声震耳欲聋,血肉横飞,一股股血流从脖子上、胸膛里喷涌而出,把白茫茫的雪地染变成了一片刺眼的血红,而这支强悍的军队中,有那么几十个人格外地扎眼,他们手起刀落,干净利落,杀起人来跟砍瓜切菜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像一柄柄锋利无比的毒剑刺穿了北齐的军队。
只见他举起手里的弯刀,刷地一下子削飞了一个北齐士兵的肩膀,满腔热血喷溅到了他的身上,染红了他的衣服,染红了他跨下雪白的座骑。
凤颜泣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微微勾起的眼角中尽是嗜血的寒光,他把手高高举起,狠狠地朝前一指,万箭齐发,朝着混战的人群射了过去。
“大人不可,大将军还在底下!”
不知道是谁在喊,但没人听他的话,密密麻麻的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底下正残杀的人们全数打尽,随之就是不绝于耳的惨叫和马儿惊慌失措的嘶鸣。
一支利箭划破空气,带着尖锐刺耳的声响,擦过古重月的脸射穿了他身后之人的脖子。只觉得箭如飞蝗,呼呼地从耳边飞过,随着不绝于耳的惨叫声,那几十名强悍的匈奴铁骑被射下了马,在一片混战中被踩踏成泥,退兵的号角吹了起来,急促的锣声响彻云霄,悲鸣着召唤回他们受伤的英雄。
“先不要追!”古重月一声令下,将士们停在了原地,只见羽箭扑天盖地的射向了如潮水般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的匈奴大军。
“咚!咚!咚!咚!咚咚!”箭雨刚停,一阵催战鼓就响了起来,将士们马蹄如雷,比离弦的箭还要快的速度冲了上去,追着匈奴残兵展开了一场血战。
萧铁汉拿着刀的手直哆嗦,杀人杀到手软是一种什么感觉?杀人杀到没感觉又是一种什么感觉?许久之后,他才闭上双眼吞了一口唾沫。
统兵打仗十几年,不是没见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情景,看着那些残兵毫无招架之力任他们砍杀,热血一股股喷溅到脸上,头一回产生了于心不忍的情绪,就好像丧生在他屠刀之下的是一群可怜的老弱妇孺,让他感到了罪孽深重。
古重月坐在桌案后面,沉沉地看着正若无其事的凤颜泣:“那些弓弩手是从哪调来的?”
拜那些人所赐,他打了胜仗,可想想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死在自己人的手上,说不恨那是假的。
脸上的血痕在隐隐作痛,不由得他心思恍惚了一下,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站在城楼上一身狂骜,如恶魔般残酷的人。
凤颜泣端着一杯香茶,飘飘渺渺的热气从盖碗中蒸腾出来,沁人心脾,暖人肺腑。
“大将军责怪下官多事?”吹了吹浮着的泡沫,浅泯了一口香茶,说道:“难道大将军还想再丢一城,然后让皇上把你诏回京城?”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甚是嘲讽,“锦州与大渠至今还在匈奴人手中,如果再丢了平州,丢人现眼被全国的百姓骂不说,皇上会怎么想?你们不在乎丢人现眼,本官可受不起连累!”
“你……”见他话说得这么不中听,萧铁汉猛地站了起来,不忿地问道:“照大人这么说,如果没有大人出手相助,我们必输无疑?”
“输不输我不知道,多死几个人是肯定的。”
第二天,一封状告凤颜泣的奏折从帅帐中送了出去。凤颜泣望着窗外神色迷茫:“我也不想让士兵们恨我,但如果不这么做,死在匈奴刀下的人会更多……”
十天以后,圣旨发到了军营,他被当众打了四十军棍,观刑的将士们都觉得他是罪有应得,甚至还有些复仇的快意,他看着古重月,问道:“如果站在城楼上的人是你,你会怎么做?”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被大肆屠杀,还是做跟我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