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睡梦正酣,一阵悲凉而又急促的号角呜呜地吹响,凤颜泣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隐隐听到一阵嘈杂叫喊,偶尔伴杂着马的嘶鸣。
他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远方一片灯火通明,那是大将军的帅帐。
帅帐四分五裂,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箭洞,地上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十具尸体,满目狼藉。
古重月坐在残破的帅帐中,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他捂着胳膊,鲜血从指缝里汩汩地往外流,杨英、柳清风、萧铁汉三位将军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吭声,十几位副将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见他过来,将军们的头垂得更低了,胡飞策马奔来,铁甲上还带着血迹,显然是追杀偷袭者去了。
“末将无能!”胡飞一跪下,其他三位将军也跟着跪下去。
凤颜泣拔下一枝箭,回头望着古重月,声音里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这么说,跑了?”
古重月老脸一红,咬牙切齿不知道该如何发作,堂堂大将军的营帐被敌人长驱直入偷袭不说,偷袭完了还给跑了,说出去谁信呢?二十万大军都是摆设?
凤颜泣哈哈大笑,笑得一群人无地自容,又是恼又是恨,看向他的眼神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了,笑完之后他说道:“这件事,本官会据实奏报!”
一听据实奏报,四位将军刷地一声站了起来,这等奇耻大辱要是据实奏报了,古重月和二十万大军的脸面也都别要了,更有甚者,皇上一怒之下很可能会更换主将。
懒得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刚转身就被一柄钢刀架在了脖子之上,杨英眼中冒着杀气:“监军大人留步,末将有隐情回禀!”
“杨英,退下!”
监军可是朝廷钦差,威胁监军罪同谋反,那可是要抄家灭门的,古重月噌地站了起来,一脚将杨英踹倒在地,怒喝一声:“来人,杨英防守不利,拉出去重打八十军棍!”
听那军棍一棍一棍打得实实在在,隐隐传来杨英的闷嚎,胡飞急忙上前,说道:“大将军,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实在不宜动刑,不如让他围剿匈奴戴罪立功。”说完又转向凤颜泣说道:“监军大人向来是明理之人,不会因为私人恩怨不顾大局的!”
萧铁汉还想跟着说什么,被柳清风一把拉住了胳膊,因为凤颜泣似笑非笑的眼神已经冷得快结成冰了。
眼下绝不是求情的好时机,萧铁汉虽然鲁莽,但也不是蠢人。
“古大将军,能得到这么几个忠心耿耿的心腹大将,实在是可喜可贺……”
本来指望着胡飞这翻话能救杨英一命的古重月噌地冒出一身冷汗,皇上怕什么?就怕军权旁落,将士们只听将令,不听君令。
凤颜泣的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护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都笼罩着一层冽凛的杀气,他们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剑,眼中是玉石俱焚的绝决。
古重月当然不能让监军的侍卫跟他的将军们打起来,更没胆子对监军动手,如果凤颜泣真死在北疆了,皇上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但他又不能为了平息凤颜泣的怒火再把胡飞打一顿,只能软语求和:“大人请息怒,发生这种事是本将失职,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必须得加紧布防,以防匈奴再次偷袭。”
凤颜泣扫了胡飞一眼,拂袖而去。
胡飞使劲翻了个白眼,骂道:“臭小子,狂什么狂?他根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群偷袭的人个个快马如飞,轻得跟鬼魂似的,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军队!”
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丢人,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那份“据实奏报”的奏折到底没送出去,一送奏折整个朝廷就都知道了,但发生这种丑事,他也不可能替古重月遮着,于是就以私人的身份给皇上写了一封密信,至于皇上怎么做,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军队就炸了锅,把匈奴的那一支神秘的“幽灵军”传得有声有色,仿佛那不是一群人,真是一群骑着黑马的鬼魂似的。
凤颜泣越听脸越黑,周身都笼罩着一层阴郁的气息,但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他只是一个监军,对士兵们下封口令的事还轮不到他做。
杨英趴在床上奄奄一息,八十军棍可一点都没有徇私,把他打得都吐血了,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古重月和其他三位将军坐在他的营帐里,看着老军医替他疗伤。
“那个小兔崽子真******不是东西,说句求情话会死啊?”胡飞非常气愤。
“都把刀架人脖子上了,还指着人求情?你没看他杀人的心都有了?”柳清风白他一眼,笑他痴人说梦,还求情呢,没一刀把杨英砍了就算他仁慈了。
“监军帐里今天没往外派人,难道是给瞒下来了……”说到这里胡飞啧了一声,他都觉得有点自欺欺人。
“如果你们实在太闲,就去练兵去。”古重月面无表情地瞪了他们一眼,三个人立马闭嘴。
他更不会相信凤颜泣会那么好心,更何况这种事情是不能瞒的,否则让皇上知道了,他俩都没好果子吃。
天气越来越阴沉,眼看就要大雪封山,古重月下令让大军退回边城,修整待战,留在城外的军队增加了一倍的士兵巡逻,甚至在一些重要的地方还派了暗哨。
可就这样,还是发生了一些骚乱,那支神秘的军队真像一只幽灵似的,来无影去无踪地飘荡在军营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