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息不过是一间酒楼的继承人,不过是徵堂一个小小的堂主,每天以收集一些小小的趣事卖给别人为生。不想,不敢也没有能力超过明相。更何况,就连他的亲妹子都找不出他的蛛丝马迹,我能怎么样?”苏息挥挥手:“还是算了吧。”
“我出钱。”白嫩的小手一把拍在桌子上。让苏息为那个红木桌子哀叹了一下,但是还是摇头:“澈姐都说了,没有消息。”
“谁说我出钱买消息了?”罗衣绽开了一个让苏息浑身一愣的艳丽笑容:“息息,你现在根本没能理解你的祖父,我们伟大的,英明的建馆馆主对八卦的定义。你还停留在当年为情报机构工作的老思想上。证据确凿,卖给别人,那叫贩卖消息,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没有任何给人幻想的空间,猜测的乐趣,这是扼杀大家的娱乐性的。我认为,真正的八卦就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苏息瞪大了眼睛:“你要诬陷明相大人,你会被抓起来的。衙门可不会听你解释那么多的。”
“谁说我要诬陷了?”
“你不是说无中生有吗?”
罗衣有些气馁:“你没有听到我前面说的吗?捕风捉影。我们以五音馆的名义每月都出上一本小册子,册子的内容涵盖每月各家千金小姐新款的衣服搭配,风流公子的韵事,武林豪杰的快意恩仇,商界骄子的新动向等一些无伤大雅的搜集。当然,还有应时事需要的一些专题。比如说京城第一名媛下嫁豪门浪荡子,是逼婚还是另有隐情?明家小姐卖胭脂全程黑面,丫鬟黄钟避开婚事不谈。”
“澈姐会杀了你的。”
“分给她银子,她就不会。”罗衣拍着胸脯自信满满:“每个来五音馆消费的客人都可以在五音馆试阅,如果喜欢就花钱买走。包间则可以每间都赠送一本,怎么样,息息,你能想象到以后每个月这本小册子出版时五音馆空前的盛况吗?”
苏息尴尬的笑了一下:“但我不知道它和明相大人有什么关系,你总不会要写是丞相大人为了攀附权贵将妹妹送出去的吧。”
“当然不会,这么写怎么会有人信?”罗衣抿起唇秀气的一笑:“息息,你只管找玉润先把这个小册子印刷的问题解决了,至于八卦,就交给我来制造吧。”
苏息略微考虑了一下,抬起头:“那好吧,只是一定要先告诉澈姐。”
“交给我了。只要有银子赚,她连亲爹都可以出卖的,哥哥就更不要提了。”罗衣示意她安心:“你只管去找玉润吧。”
玉润,这个名字在整个都城最著名的不是天下第一富商,不是商界第一传奇,更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他最著名的是这些光环背后,他无比凄惨的年幼起就被注定的悲剧。当年先皇亲自下旨,让天下第一富商玉氏与第一镖局金氏结亲。指婚对象就是当时才两岁的玉家长子玉润和刚刚出生的金家幼女金夷,美名曰金玉良缘。可是说起这件事来,就连先皇在临终前也总是悔恨君无戏言,不能收回成命。金夷没有辜负父亲给她起的这个名字,她名字的意思是兵器给人造成的伤口,而她本人也像是一把活动的兵器,随时准备将任何东西毁灭。她对于她俊美无双的未婚夫更是鄙夷之极,叫他只会在家打算盘的小白脸。金夷喜欢的是自己三位哥哥那样高大壮硕的男子,而并非玉树临风的未婚夫。这也让当年在江湖上被称为“玉面修罗”的金家老爷金清想不通,他与夫人都是清秀的样貌,为何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强悍,就连唯一娇小的女儿也是嚣张强悍的样子。所以,时人都感叹说妇公冰清,女婿玉润。而夹在中间的金夷,她一点也不在乎人们对她的哀叹。她从懂事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让玉润那个乌龟王八蛋解除婚约。
苏息对于商堂堂主玉润和角堂堂主金夷之间的关系向来保持沉默,因为她不想被活动的兵器砍死更不想被金山压死。想到这里,苏息对进入玉府后,玉润脸上那道明显的手掌印成功的做到了视而不见。当苏息说明了来意,玉润修长的手指拿过桌上的一本账册,随手翻看着:“得罪明相大人,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但我知道,玉润你是个商人,商人唯一的目的就是盈利。”苏息很有把握说动玉润,她知道,明澈喜欢赚钱是为了支撑那个已经快被她清廉的父亲大哥败光的家,而玉润则单纯的是因为对积累财富无上的热情与兴趣:“如果真的如罗衣所说捕风捉影,无中生有,就算明相大人想要怪罪,也是没有证据的。明相大人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证据,这个当然也不例外。可是这个小册子一旦发行,那些深闺的贵妇小姐,那些无聊的王公子弟,那些每日疲惫了一天的工人们,你想象一下,玉润,稳赚不赔的生意啊。你难道不想做让天下的人都有八卦看这样一个光荣而伟大的事业吗?”
翻着账册的手指停下,将打开的那一页递向苏息:“这是我的书馆盈利最多的项目,如果第一个月就超过这个数字,我就继续投资。”
苏息两眼放光的答应着:“没问题。”
玉润收回账册,那被无数女性幻想过的水色的唇微微一勾,在别人看来是销魂,在苏息看来却要命:“我还有一个附加条件。”苏息听到自己的心因为紧张而发抖的声音。
“息息,不要这个表情,这会让我很伤心。我的条件很简单。”白的耀眼的牙齿整齐好看:“给那个活动的兵器一点好看,用这个小册子。”
苏息就知道,她就知道会是这样。但是为了实现祖父八卦天下的梦想,这样一个好主意,好机会她不能放过,心一横,拍板答应了:“好。”
明澈在罗衣来送做好的嫁衣时看到了名为《五音》的小册子的拟稿,眼神明明暗暗的变化了一阵后抬起头:“我可以分到多少?”
“这次给你二分之一。”罗衣亲切的握着她的手:“只要你帮个小忙。”
二分之一这个数字立刻让明澈笑的端庄优雅起来:“罗衣,大家都是姐妹,帮忙这样的小事情,自然是应该的。你想让我大哥干什么?”
罗衣神秘的一笑:“做明相一定会答应的事情。”
入夜后,丞相府的大门被敲开了,来的是白天才刚刚来过的罗衣,在夜色中,披着桃红色金线孔雀绒织斗篷的她显得格外娇小引人注目。丞相府的管家是老仆人,引着罗衣到了饭厅。这个时间按照家训,正是明家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明温良和夫人以及一对子女正默然无声的吃着饭,就看到了那位早上已经来过的娇客。
罗衣踏进厅堂,微微福身行礼道:“打扰了,若不是因为早上罗衣疏忽,将嫁衣的配饰漏带,也不至此刻前来叨扰,万分失礼。只是婚期渐近,若是需要修改嫁衣,还是时间充裕些比较好,所以冒失的送来,请小姐今晚就试,如有不妥,再送到‘霓裳羽衣’给罗衣。”
明夫人温和的笑了一下:“罗小姐的手艺冠绝帝都。我听德儿说你愿意为澈儿做嫁衣,心里欢喜得很。这么晚了,你还亲自跑来一趟,真是让人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明相为天下百姓操劳,罗衣深受太平盛世的福,怎么还能拒绝明相嫁妹妹要做的嫁衣。”说着,从斗篷里伸出手,将一个小布包袱交给一边的黄钟:“东西我送到了,不便多打扰,罗衣就先行告辞了。”
明澈这时候适时的开口道:“父亲,天色已晚。罗衣姑娘独自回去,恐怕不便。”
罗衣又欠身道:“小姐不必多虑,‘霓裳羽衣’不远,步行穿过小巷子便到了。”
明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有些担忧:“穿过小巷子,确实令人担忧。虽然都城一向治安很好,但是一个女孩子还是注意些的好。”
明德以他在朝堂上多年的经验察觉出这绝对是妹妹和罗衣的一个阴谋,但是他无法拒绝父亲已经向他看来的目光。放下刚刚吃了一口的白饭,明德按照父亲眼神的意思开口了:“我送你回去吧,罗衣小姐。感谢你这么晚了还来为舍妹衣服。”
罗衣绽开了一个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挡的笑容,并没有推辞:“好的。”
明德更确定了这绝对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