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轻轻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太过鲁莽，错怪了爵爷，还请爵爷谅解。”
皇甫璋很明显没有预料到明澈会道歉，本来严肃的样子突然变得非常好笑的愣住了，以至于明澈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道：“怎么了，爵爷，我道歉很惊讶吗？”
皇甫璋略为掩饰了一下自己不自然的神色道：“是有点，月姐说女人都不会道歉的。”立刻皇甫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然后迅速的转身打开门，不等明澈问什么就消失了。明澈站在原地，不让我提，但是这是他自己提的。月姐，一定就是玉润手下的沈霁月，天下有名的沈十二。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她，称呼不是那个女人，也不是别的什么，而居然是月姐。看他的样子这一定是一时失言，月姐……明澈玩味了一下这个称呼，看来这个王府的秘密又多了一个。
明澈是在书房再次遇见皇甫圭的。记得上次她被皇甫璋拉着强吻时，皇甫圭就是正好从书房出来。明澈本来也是爱书之人，见皇甫圭正抽了一本书下来便好奇道：“大哥这是在看什么书？”
皇甫圭闻声回头看到她，先是友善的一笑，随后似是思索了一下到底该叫她什么，最后还是道：“澈儿也来看书吗？这是我拿来打发时间的，讲了些前朝的乡野风俗。叫做《野趣轶闻》。”
“恩。我早就听闻父王和大哥爱书，王府的藏书堪比宫廷，所以早就想来膜拜一下。”明澈走到皇甫圭身边看着书架上的书：“倒是有不少这样的民俗记载。是大哥所爱吗？”
“父王常说治国之道，在于为民。若是不能了解人民疾苦，便谈不上治国。前朝覆灭，是因为哀帝昏庸，民不聊生。这些讽刺小文也可从中取义，以免重蹈覆辙。”皇甫圭说着将书翻开指着其中一页道：“前朝末年，民间有夺妻风俗。皆源自哀帝夺人妻女进宫为乐所致。正所谓上行下效，乡野之间有如此荒谬绝伦之事也不足为奇。”
“夺妻？”明澈来了兴致，接过看到：“果真是如此，我倒是第一次听闻。大哥闲暇亦不忘为国思虑，令人敬佩。”
“比起明相大人来，我怠惰非常。澈儿算是谬赞了。”皇甫圭轻松地笑道。
“我大哥的日子才不是人过的日子呢。”明澈笑着合上书：“你见他若有一日能在吃饭，睡觉，办公外做点别的事情，那真是比天下红雨还难。莫说旁人惊讶，连我这个做妹妹的都奇怪他是如何活了这二十八载的。”说着，明澈又看了看手中的那本书，眼神略有暗淡道：“但其实大哥未接相位之前也尚还念些这类有趣的野史之类，只是后来便再也没时间看了。那时候他还常和我一起看，也爱与我讨论其中的风俗之类。现在想来，也有八年未曾这样陪我玩过，也只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我听闻明相公务即便再繁忙也会在中秋和七夕陪你一日？”
“恩，是的。”明澈合上书点点头：“春节宫里去的人多，大哥忙不开，自是不能在家陪着。原来是父亲，现在是大哥，家中也都习惯。所以中秋皇家团聚，大哥便可回家休息，陪陪父母和我。而七夕是我央求来的，大哥向陛下求的一天假。一年中，只有那天大哥可以不上朝，白天陪我逛市集，晚上则到落月楼玩赏。所以每年的中秋和七夕可是我最盼望的节日。”明澈将书还给皇甫圭。皇甫圭想起什么似的问她：“那过些日子春节你随我们进宫不也可以与明相大人团聚了吗？”
“倒是这样说。”明澈勉强笑了一下：“但是这样中秋就又见不到了。中秋也是要进宫的。更何况我已出嫁，七夕这样的节日虽然有乞巧之意，但是也不好要大哥陪我一起过。还是算了吧。”
皇甫圭见她有些失落便转移话题道：“澈儿来是想找些什么书籍。你一时不熟，怕是要找一会，不如告诉我，这里的书我大部分都熟悉，或许会方便些。”
“我想找本花谱。”明澈看了一眼巨大的藏书馆中排列众多的书架：“我想做一套花签。”
“花签府中便有，为何要重做？”皇甫圭有些惊讶，花签这类吃酒常用的小玩意府中青竹的，象牙的，檀木的，薄金的，要什么材料的都有，他不知明澈为何要重新做。明澈抿着唇微微一笑道：“大哥过些日子就知道了，现在只要告诉我花谱在哪就好。”
皇甫璋稳定了心绪，决定叫明澈一起用晚饭的时候，进门就看到他的小妻子趴在桌子上，面前一把象牙的签子，不知道在上面写些什么。王府的午餐一向是各自在房里用，只有早餐和晚餐在一起，所以皇甫璋中午刻意避开了明澈去皇甫瑾那里吃的。因为他知道只有瑾儿不会问他为何前来蹭饭。他也听侍女说夫人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吃了午饭到书房拿了花谱便开始在屋里忙。他挨不住，到了晚饭前先行回屋，看看明澈到底在干什么。
明澈见他进来，便起身规矩的行了一礼，也没再提上午的事情。黄钟也放下手中正调和的金粉，向皇甫璋一福身。皇甫璋看她花谱翻开了，象牙签旁边是她刚放下的小楷笔，上面未干的金色非常耀眼。
“你在做花签？”皇甫璋有些惊讶：“府中各类的样式都有，你新婚第一天就用来做这个是干什么？”
“府中的花签一定和宫中的一样，是按《花签序谱》上所言的三十六种花，每种花下有十二句诗词，组成十二套花签，分别做不同场合用。十二套虽然够多，但是秦楼楚馆所三套过于香艳，宫中所用三套流于阿谀，达官贵人所用三套空洞无物，平常人家所用的三套则平淡无味。《花签序谱》原本就是前朝所编，帝国从建立之初便勤于政务，并没有在这些玩意上进行改革关注。可是娱乐正是教化的最好方式，若是从大众接受最广泛的花签上下功夫，退出一套不分阶级，有意趣的花签，倒是件能从根本上改变庸俗风气的方法。”
皇甫璋不喜欢玩花签这种酒令游戏有一部分原因正如明澈所说，上面庸俗香艳的诗句让他提不起兴致，家中的宫中的又过于无趣。他在桌边坐下，拿起明澈已经做好的一支问道：“怎么，你打算自己做一套和乐阳一起玩吗？”
“我与大哥说过此事，这事正是他拜托我所做。我做好整套花签，先给大哥看，再呈由陛下过目。得允后在**试行，请太妃，公主，郡主王妃们试用。若是好，也可行，便制定《钦定签谱》，以扫民间庸碌之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