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度的夜晚总是那么惊艳,那么脱俗,以至于我明明是去那里义务劳动的,却心怀感激地欣赏着那里的一切。
阿铛一边为客人调着酒,一边用他那聚光小眼时不时瞟一下默默品着玛格丽特的江辉。或许她在想这家伙真的很不错,所以那个咪咪眼儿里挤出来的眼神无不是在告诉周围人他对那家伙到底有多好的好感。
突然,江辉握着酒杯走到了窗边,他望着窗外小寨的夜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刚好也在窗边喘气的我笑着说:“好大一口气,这是怎么了?”
江辉说:“阿铛的玛格丽特让我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打趣地说:“你不会也想去调个酒吧。”
只见他笑而不答,默默走到吧台前,把那个具有特殊意义的铃用力地打了一下,当所有客人都回头注视他的时候,他用郑重的语气对大家说:“今天,我想请各位见证我特殊的一刻,所以大家的酒都我买单。”
阿铛小声地说:“你疯啦?这么多人,你一个学生,半学期的生活费都不够你买呢!”
江辉给了阿铛一个眼神,好像在说:“不用操心。”
突然吧台上另外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客人用低沉的声音说:“小子,到底是你买单还是你爹买单?看样子你也就是个穷学生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星星也拉着她的追求者来到吧台前,她旁边的追求者跟刚才的男客人打了一个招呼。王星星捞了个半截子后,激动地说:“穷学生咋了,穷学生就不能豪迈一次?”
我附和着说:“就是就是,关你毛线事儿,等他说完。”
那个男客人瞟了我一眼,没吭气儿,继续喝着他的科罗纳。
所有的人都默默注视着江辉,只见江辉把阿铛从吧台里牵了出来,然后用含情脉脉的眼神望着阿铛,说:“我知道我们没见过几次,但是唯数不多的两次已经让我认定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们尝试一起向前走呢?”
这一切明明就是阿铛想要的,尽管如此,她又对这突来的表白感到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虽然她对江辉一直在发花痴,但是江辉对她的花痴给了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她大一,江辉已经大四了,他毕业后,会回到自己的家乡,而在这个城市,又有谁来破解她对他的思念,谁来修复她的孤独感。阿铛很是矛盾,半天没有给出回应,而大家也都默默等待着。
突然二筒妹惊抓抓的声音打破了那一刻的沉默,二筒妹就像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一样,明明刚才跟周星奇还自顾不暇地玩着月光宝盒,转眼又来当江辉和阿铛的群众演员,一个劲说:“答应他,答应他。”王星星也跟着说:“答应他,答应他。”
我也坐到吧台前,看着他俩,那一刻,真的觉得被他俩的浪漫包围了,从不觉得男欢女爱好玩的我脑子也闪过了一些花痴的念想,顺手就操起桌上的科罗纳喝了一口,像是要帮阿铛缓解一下紧张似的。旁边的男客人用他那低沉的磁性的声音看着我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酒。”我才反应过来,一个劲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然后进吧台重新开了一瓶科罗纳递给他说:“不好意思,送你一瓶新的。”他奇怪着我的奇怪,我也奇怪着他的奇怪,却彼此都默不作声。
只见阿铛微微一笑,向前挪了一步,踮起脚,在江辉脸上吻了一下。这轻轻一吻已经说明了答案,所有客人都鼓起了替他们开心的掌。
王星星拉着她的追求者跟二筒妹他们坐到了一起,玩起了扑克,虽然都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王星星和二筒妹眼里都流露出对二筒妹说不出的羡慕和祝福。
阿铛这妹子还是很有责任心,这样的场景,换王星星估计会叫我替他撑一下吧台的场面,然后自己就飞毛腿一样跟自己的小情人儿出去腻歪了。阿铛悄悄给江辉说了什么,江辉很淡定地坐到了吧台前,而阿铛走进了吧台对我说:“去歇会儿吧。”顺手递给我一瓶苏打水。
我很自然地坐到了吧台前江辉和那个男客人之间的那个位置。不是有句广告词叫“我的眼里只有你”吗?那一刻,江辉已经重色轻友的当我是透明的了,完全不搭理我,一个劲含情脉脉地跟吧台里工作的阿铛眉来眼去。我很自然地颤抖了一下。旁边的男客人搭话说:“你是在抖鸡皮疙瘩吗?”
我愣了一下,心想,你属蛔虫的吗?别人想啥你都知道完了。然后对他说:“是又怎么样?你很瞧不起穷学生吗?”
他说:“也不是,你不懂。”然后就继续喝着他的科罗纳,什么也没说,静静坐了一晚上。
义务劳动的我可没有他们那么惬意,谈恋爱的谈恋爱,瞎聊的瞎聊,而我就像勤劳的小蜜蜂,忙前忙后就没停。都十点了,啵啵儿才来。我对她说:“你怎么才来啊,好戏都演完了。”
啵啵儿一边挽袖子,一边戴服务生的领结对我说:“你回头给我说说吧,我刚和军哥去参加高中同学生日会了。我想,今天周天,人肯定不少,所以那边一结束我就赶过来了。”那一刻啵啵儿怎么就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呢?在我心中高大的形象简直有增无减啊!我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好姐妹,爱死你了。对了,咱们的阿铛如今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客人都很能坐,等所有人离去,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学校和宿舍尽在眼前,却被看门大爷和舍管大娘用一道又一道门把我们挡在了门外。江辉和周星奇因为礼拜一早上还有大课,所以十一点的时候也依依不舍地回去了。王星星也顺便把自己并不是郭伟鹏的追求者打发了回去。
不得已,我们五个女生只好关上酒吧的门,把我们自己在里面舒适地关了一夜。
我们点上蜡烛围坐在桌子前。我问阿铛说:“你之前犹豫了,是因为什么?因为他已经大四,快毕业了吗?”
阿铛低着头说:“是啊,这段感情还能谈几个月吧,他毕业一回去谁知道会不会就像别人说的那样大部分校园爱情就是毕业死呢?”
王星星说:“想那么多干嘛?不管结局如何,你也是开了荤的人了,不然大学四年都没个男朋友,你是想证明你有多丑吗?”
阿铛一边拍打着王星星一边骂骂咧咧地说:“哎呀你个背时的批女子,啥子话到你嘴边咋都那么难听呢?”
我笑笑说:“难听吗?我觉得王星星说得很正确啊。”
二筒妹接着说:“瞳大妈,我们都脱单了,人家王星星好歹是有一堆正在挑选中,你呢?你也想证明你有多丑,丑得没人要吗?”
我立即做了一个出家人的手势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道已经遁入空门,就让你们这些没脱俗的人去经历爱恨情仇的喜悦吧。”
话音刚落,四朵名花有主的人就飞起了手中的靠垫朝我砸了过来,在一阵疯闹后,我们竟然困得东倒西歪的睡在了一起。
啵啵儿的阿拉丁神灯是从高中带过来的,自然不用多说。二筒妹跟周星奇也因为都是性情中人,都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所以闪电般就在一起了。王星星在所有事上都很感性,唯独感情相当理性,她要海选她的追求者,还要比选出最优的那一个,所以看似花心却很谨慎地选择着自己想要的爱情。阿铛嘛,典型的宁缺毋滥,不是那个人,绝不随随便便,所以,大一就遇到江辉,是福气也是运气,且不论这运气是否能持续到未来的很久很久以后。而我,好像还没醒,懵懵懂懂着,也好像真的遁入空门,确实不着急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