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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深入敌后(二)

王玄策等人刚才先向东,这才转向西边,引得大多数高丽人都跟着转向城西。城东面只有三百余人还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城头上高健政等人也站着观看,见唐军首领已被捉住,微微松了口气。正要令人将唐军首领带进城审问,北边又是一阵马蹄声,不一会又是一队骑兵冲了过来,高健政等人一惊,赶紧都看向北边。

城下东面的三百余人正在看热闹,不料又是一队人冲了过来,赶紧抄起弓箭纷纷放箭,薛礼等人躲避间,仍旧有几人落马。唐军马快,不一会就冲到了高丽人身前。薛礼左手按着高颜,右手方天画戟连削带扫,冲入敌阵,寒光起处,十余敌军纷纷倒地!张海一根狼牙棒,一棒砸去,就是一片!王孝杰的长枪也是如同苍龙出海,枪尖连点,每一击,都刺中一人咽喉!其他人也是个个争先,瞬间杀出一条血路。

城头高健政一眼见到薛礼马上之人正是高颜,心中大急,高声喊话,喝令姜本浩速速捉拿。适才薛礼等人冲过来时,姜本浩已经带人向这边赶了,只是在此布阵堵截的大都是步卒,哪里来得及!高健政见薛礼等人即将冲出去,赶紧下令城内的骑兵出城追击!薛礼冲出去后回头一看,城头上高健政正在大呼小叫,将兵器一横架在马上,对高颜喝道:“别乱动!”摘下了震天弓。

高颜在此等时候,竟然嫣然一笑道:“我不乱动!那人是我王叔高健政。”

薛礼闷哼一声,弯弓搭箭,一箭飞射高健政!箭一出手,看都不看,收起弓,率着众人迅速向南边驰去!高健政虽然在喊叫,却一直看看薛礼和高颜,眼见这个唐军将领一箭射来,赶紧躲避!这一箭没有射中高健政,却将身后一人射了个对穿,钉在城楼上,惨呼着死去!高健政一脸惊骇,看着薛礼的背影,急声喝令骑兵赶紧追上去。

此时已经是子时了,又是月末,天上不见一丝光亮。薛礼等人冲过平壤城后也不辩方向,只顾得纵马飞奔向南。隐隐听到身后大队骑兵追来,不敢停留,发力飞奔。直到狂奔了半个时辰,这才隐入树林之中。

众人偃旗息鼓,束马衔枚,过了不久,身后的大队追兵打着火把疾驰而过,望都没望一下道路边的树林。沿着大道一直追了下去,不久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薛礼唤来姜凡问道:“如今天黑路难行,你知道如何行走吗?”

姜凡道:“将军,小人见那些追兵沿着道路追了下去,而这条大道一直通往东面,一直走下去就是我百济国京城汉城了。小人知道前面不远处有条小路,转而向西,可以到达蟒头镇,到了那儿,就算是安全了。”

王浩道:“将军,这边的道路虽然我不是很熟悉,不过这条大路确实是通向百济的。”

薛礼道:“姜凡,那个蟒头镇如今有没有高丽人驻扎?”

姜凡低头道:“那是个小镇,只有不多的高丽兵马,将军的精兵强将,轻易就能攻占那儿。”

姜凡一路行来都老老实实,也都是实话实说,薛礼等人也不起疑心。众人上马出了林子,摸黑跟着姜凡向前走了数里,果然有一条小路,向西延伸。众人跟着姜凡上了小路,迤逦而行。林间小路,崎岖难行,又不敢点起火把,行进的十分缓慢。

薛礼起先将高颜放在身前,后来上了小路,到处都是树枝挡路,又行走不便,仍然将高颜放在身后。高颜搂住薛礼的腰,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薛礼问道:“你说城上那人是高丽王的弟弟?”

高颜赶紧笑道:“正是!他是我王叔,如今是高丽的莫何罗支,相当于你们大堂的仆射。”

薛礼讶然道:“你连我大唐的官职都知道?”

高颜道:“其实我小时候,娘亲就死了。在王宫里无聊,就找些书来看,所以对大唐很了解的。”薛礼叹了口气,似乎自己这一世也没有娘亲,好在拜了程夫人为母。想起程夫人,不由地又想起别的亲人,再次叹了口气。

高颜轻声道:“将军怎么了?”

薛礼随口道:“我也是自幼没父母,好在拜了个义父义母,对我很好。”

高颜抿嘴笑道:“看来将军十分想念他们啊。”薛礼笑着点点头,也忘记高颜的身份,将如何打了突厥人,认识了程夫人之事一一娓娓道来。说完后忽然感到高颜正在哭泣,有些不解,低声询问。

高颜低声泣道:“我自幼没了母亲,父王又很少关注我。王宫里都是阴谋诡计,我见得很多,十分害怕。又因为没有母亲,多次被人欺辱!只好学的心狠手辣,这才活了下来。被你杀了的高彪多次帮了我,自己却被人殴打。后来莫名其妙的就和他在一起了。”

薛礼皱眉不语。高颜低声道:“其实高彪是泉氏子弟,过继给我王叔的。将军明鉴。”

薛礼道:“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不必给我解释!”高颜闻言脸色一暗,欲言又止,深深叹了口气,低头不语。

前进了二个时辰,翻过了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一块空地,有一条小溪流过。众人也都累得不行,纷纷下马在这休息,吃些干粮,给马匹喂水。薛礼问了问姜凡,此地距离蟒头镇大概不到一百里地了,让大家都休息俩个时辰,天快亮时再次进军。自己先值夜,一个时辰后让胡林接替自己

此时夜深露重,刚才赶路时还不觉得,如今要休息,才觉得寒冷异常。又不能生火取暖,只好让马匹卧倒,人马相挤互相取暖。薛礼这匹马正是秦琼所送的大食马,十分乖巧,薛礼想要将高颜捆起来,想了想还是捉了她的手,一起依偎在马腹上。

高颜再说是个养尊处优的女子,起先强撑着和薛礼说话,见薛礼爱理不理,一时气结。闭上眼睛养神,逐渐睡了过去,睡梦中一个翻身滚到了薛礼怀中。薛礼正要推开她,高颜喃喃地说了几句话,薛礼凑近耳朵,原来高颜是在不停地喊叫阿玛尼,一只手还紧紧地抓住自己。薛礼虽然不懂高丽话,这个‘阿玛尼’却知道是什么意思,心里一软,任由高颜依偎在自己怀里。

胡林休息了一会,过来让薛礼歇息,自己值夜。见高颜依偎在薛礼怀里,坏笑几声,爬上一棵树值夜。薛礼也懒得解释,迷迷糊糊地也打起盹来。

天色微明时高颜先醒了过来,见自己躺在薛礼怀里,手还紧紧抓着薛礼的右手,微微一笑,故作未醒,依旧依偎在薛礼怀里。胡林见天色已经开始发亮,爬下树来,唤醒了薛礼,又去叫醒其他人。薛礼放开高颜,站起身来,揉了揉脸。高颜狠狠地瞪了胡林一眼,对着薛礼嫣然一笑,也跟着爬起身来,走到溪水边洗脸。

薛礼见大家都醒了,沉声道:“听姜凡所说,只要冲过蟒头镇,那边就是百济国了。如今不知道百济和新罗有没有派兵前来。我等先靠自己吧,到了百济境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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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壤城副将朴步万受高健政命令,率领二千余骑兵沿着大路一路追赶,一路行了二百余里,这才感觉似乎不对。赶紧分兵,一部分继续沿着大路追击,另一部分沿着来路返回,打起火把四处搜寻踪迹。足足折腾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回到平壤城外八十余里处,这才发现薛礼等人竟然在此地就离开了大路。朴步万怒气冲天,大声喝骂手下,不顾马力衰竭,纷纷上了小路追赶。

一路追赶,沿着唐军的足迹又前进了百十里,终于到了薛礼等人夜宿之地。看看地上的马粪还有一丝热气,知道薛礼等人走得不远,下令全速追赶。这处空地处于俩座小山之间,翻过对面的小山,这边的山间小路略微宽阔了点,蜿蜒着向山顶而去。朴步万的手下足足有千余人,簇拥在一起,乱纷纷地上了小路追赶。

薛礼手下如今不足七十人,还有几个身受箭伤。不过在这山间小路上行走,人数少了反而走得很快,故而朴步万等人翻过小山来追赶时,薛礼等人已经沿着走到了半山腰上。朴步万等人见到唐军就在前面,人人奋勇,快马加鞭沿着小路赶上去。

薛礼等人也发现了身后的追兵,也开始加快速度,准备翻过这座山。不料快到山顶时,前几天雨下得太大,山上滚落下来了几块大石,将小路堵得严严实实,哪里过得去!薛礼看看山脚下的追兵,正纷纷追来,心里着急不已,赶紧下马来唤来王孝杰张海等人跟着自己搬开大石!这几块大石每一块都足足有几千斤,几人都力大无穷,齐心协力将大石块都滚落到了山沟里。

众人纷纷策马过去,薛礼也上了马,高颜仍旧坐在他身后,见他衣襟上泥土一片,悄悄地弄干净。不料走上山顶后众人大吃一惊!原来山这边就是一条河,水流很大,河面上只有一座吊桥,颤颤巍巍,随风摇摆。要是一个一个过桥,势必被高丽人追上!

薛礼赶紧唤来姜凡,询问是否有别的路可走。姜凡却说除了西边大路不须过河就能到百济,这条小路却必须过这条河才行。薛礼眼看追兵已经到了山腰上,心急如焚,喝令赶紧下山去过桥,自己和胡林王风走在最后。

众人都策马下山后,薛礼回头看看追兵,不经意间看到山顶上滚落石块之处还有几块大石摇摇欲坠,令胡林看住高颜,自己下了马手脚并用爬了上去。仔细察看了一番,看准方向,暴喝一声,用力将一块千余斤的大石推了下去!石头一滚落,薛礼赶紧闪身躲在一边。果然这块大石一滚落,附近的石块泥土纷纷跟着滚落下去,又将刚才搬开的地方堵了个严实。

山腰上的追兵见了都纷纷高声呼喊,加紧追来。胡林和王风素来知道薛礼勇力过人,见怪不怪。高颜却是第一次见到薛礼如此力气,眼中异彩连连。

朴步万率先到了坍塌之处,下马查看一番后,喝令手下速速搬开大石,挖开泥土。高丽人哪会想到是这样,又都没带工具,只好砍下树来,撬动大石。这些人里可没有薛礼等人那样的大力士,十几人搬一块大石,仍旧十分吃力。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能容一匹马通过了,朴步万喝令手下迅速通过,只是此地过于狭窄,一次仅仅能过一人一马。朴步万刚刚策马通过,忽然前方已经过去的数十人齐声惊呼,原来薛礼竟然没有离开!见追兵搬开了大石,一声长笑,又将俩块大石滚落下来!已经过去的数十人眼见大石滚下来,纷纷躲避,互相拥挤,有几匹马受了惊,纷纷坠入山沟里,马上骑士高声惨呼,许久才滚到了山脚下。

这俩块大石滚下来,又将好容易搬开的缺口堵得死死的!薛礼滚落大石,回头一看,王孝杰等人已经过了桥,胡林带着高颜,也跟在王风身后准备过桥。翻身上马,向山下奔去。

朴步万狼狈不堪,躲避在一边,见大石滚落,心中又怕又怒,高声怒骂。喝令后面的人迅速搬开障碍赶上,自己带上已经过来的三十几人上了山顶,见唐军大都过了河,薛礼还在向下策马奔跑,赶紧纷纷追赶了下去。

薛礼下到山脚空地上,走到桥头边,这时胡林正过到了桥中央。薛礼见身后追兵已经追了过来,摘下震天弓,一箭射中一匹马的脖子!这匹马惨嘶一声,身子打横一倒,又将身后几人绊倒!朴步万怒不可遏,发力跑向山脚下。薛礼再次弯弓射中俩人,见高丽人也已经纷纷放箭,挥舞兵器,将箭矢一一拨落。

胡林带着高颜缓缓过了桥,连同王风等人齐声呼喊薛礼过桥。薛礼拨转马头,上了桥向对面而去。高丽人一到山脚下,又纷纷放箭,薛礼回身拨落箭矢,见这桥摇摆的厉害,抓住桥边的绳索跳下马来,在马身上轻拍一掌,这匹马摇摇晃晃地向对岸跑去。

薛礼正对高丽人,摇晃中连射几支箭,可惜只射中了一人,将弓背在背上,返身就跑,身后箭矢纷纷射来,落在身后。薛礼的马摇摇晃晃地过了桥,桥身一下子稳定下来,薛礼加快速度,跑向对岸。

朴步万率先到了桥头,欲要上桥,忽然想起自己眼下才十几人,就算过去也不是对手。抬头看看山顶上,自己的部下刚刚搬开障碍,赶了下来。心里又气又怒,忽而一眼看见桥的绳索,翻身下马,一刀砍断一根绳索。手下有的放箭,有的也下马抽出兵器砍向绳索。

薛礼奔跑中闷哼一声,背上已中了一箭。桥身断了几根绳索,一下子摇晃倾斜起来。薛礼一把拔掉背上的箭,抓着绳索向对面一步一步走去。对岸的王孝杰和胡林等人也都纷纷放箭,朴步万躲开几箭,猛然大喝一声,一刀斩下,将左边剩余的三根绳索一刀斩断!再次扬刀一刀又斩断右边俩根绳索!

这座吊桥俩边都是六根绳索,右边早先已经被朴步万手下斩断四根,如今仅仅剩下了俩根,被朴步万这一刀斩下,吊桥哗啦一声断掉,桥上的木板七零八落,纷纷坠入河水中!几根绳索随风摆动!

薛礼只感觉到手上的绳索不断地震动,不敢怠慢,抓住绳索赶紧向前,不料差倆步就能过桥时,高颜和王孝杰等人齐声惊呼,紧接着手上一轻,整个人猛然坠下!

高颜嘶喊一声,就要扑上前来,被胡林一把抱住,连踢带打,让胡林松手!王孝杰等人纷纷凑近观看,微微松口气。原来薛礼感到不妙,左手仍旧紧抓绳索,右手兵器猛力刺向崖壁上的缝隙中,故而人虽然悬空,暂时却没事。

对面的朴步万砍断绳索,正要看唐军将领落入河中,不料薛礼竟然没有掉下去!再抬头一看,自家公主高颜正被人抱住,死命挣扎。又怒又怕,不知回去如何交代,高声让赶来的部下一起放箭!一时箭如雨下,薛礼后背连续中了俩箭,痛入心扉。

王孝杰等人大怒,也纷纷放箭,压制对方。张海将篷布割开,连接成绳,凑近桥头边,缒了下去。薛礼忍痛松开兵器,一把抓起绳索,被张海拖了上来!胡林见他上来了,这才放开高颜。高颜不顾对面箭矢,上来扶住了薛礼,躲在了桥头后面。

朴步万见薛礼上去了,跺脚怒骂,手下纷纷继续放箭。张海伏身扔出绳索,卷起薛礼的方天画戟,手上用力一甩,将兵器甩了上来。王孝杰等人开弓射了几箭后,见薛礼上来了,也都纷纷离开桥头,进入附近林子里。张海抄起薛礼的兵器,一手驾起薛礼,高颜扶着薛礼另一边身子,也离开了桥头,进入了树林中。

此时朴步万的手下数百人才纷纷赶了过来,朴步万气疾暴跳,掌掴数人,亲自取了一张弓向对面射击,哪里射的中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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