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一散,又不到收工的时候,大家便仍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边干活边聊天。大家也看出来王家老妈面色不好,也就没人没眼色的凑过来再碍眼,于是王家老妈附近就只剩下陈婶子、王光英二人。
见附近人都离得远了,王家老妈沉下脸来逼问道:“英子,说实话,你刚才怎么会想到说那糊弄人的话的,可是在外面听见什么了?”
陈婶子闻言也劝导道:“英子,听见什么就老实跟你妈说吧,反正今天事情也闹成这个样子,再无反复的余地了。说起来也怨我是个不出门的,不然也不会让珍子那种人这么两面三刀。”
陈婶子这话倒真不是推脱之言,王光英从后世就知道她这个品性。也许是口音的问题,也是是从小的生活环境不同,总之每当村里人端着饭碗凑在一起,或是手里纳着鞋垫凑成一团在那里东家长西家短时,陈婶子从来不会在那个场合出现。总是躲在家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王光英虽说也不是那厉害的,可到底也算是见过世面、做过小生意的社会人。知道有些事情必须一竿子打死不给复燃的机会,不然再次带来的就会是更凶猛的报复。所以对于珍子这件事,王光英觉得自己就算是胡说八道、颠倒是非也是要务必把她的形象往最坏里形容。
然后王光英就故作犹豫的问道:“妈,你可是下定心思不再和她来往了?可别过两天她来哄几下,你又跟她好姐妹的黏糊在一起,那我可就里外不是人了。”
王家老妈闻言瞪圆了眼睛,气呼呼的呵斥道:“在你眼里你妈我就那么傻?人家都欺到头上拉屎撒尿了,我都能忍下来?让你说就说,那里那么多废话。”
王光英闻言语气装作决然道:“这可是你说的,一会我说出来你可别嫌话难听。这个二姨你是不知道,你以前一直告诉我她是好人,跟咱们家是一国的。可我却总是看她不顺眼,她不是一天在你跟前说这个、骂那个的告人刁状,我就想起那句‘谁人不在背后说人,谁人不被人在背后说’的老话,然后就留心注意了些村里的闲话。然后就听到不少从她嘴里传出来的咱们家一些事,又捎的听到了不少她说的爸的坏话,因此就不怎么喜欢她。可看你跟她亲亲热热的,不管是我还是爸的一说她什么,你就放脸色,也就不想惹你生气的把话说透,觉得我自己多防着她点,也就没什么大事了。”
王光英觉得自己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说的都是一些笼统事情。可这些笼统事情加上刚才村里人的那些具体事例,给王家老妈造成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震撼,于是要出手整治珍子的决心就更是坚定。
王光英光顾着注意王家老妈的神色,却不知道一旁看着她的陈婶子,正在用越来越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这闺女她是越来越欣赏了,如果以前看上的只是两家的知根知底、温柔性子的话,现在陈婶子觉得有了这样一个儿媳妇,那她陈家将来可就不仅仅是守城,而是东山再起都没话说。以前的英子有股子遇事拗脾气、一根筋的不知变通,可看刚才英子的表现,那可真是可圈可点。这要是和她家培子的温柔、善良性子配合起来,那绝对是互补而不是以前的缺一点的大人把关的遗憾。可惜,这孩子这次没能出外头上大学增长点见识,不过也算是正好,现在两家努力努力还是能配的上。要是英子真上了大学,一个跳出农门吃公家饭的大学生,再提婚事,依她家的家世还真是连嘴都不好张。
除了一早上地,在王光英腰都快断掉的时候,终于队长驾到的宣布下工,然后王光英就一步一挪的跟在没觉得有任何辛苦的王家老妈、陈婶子后头,蔫蔫的回了家。因为没了精神头,王光英便没看到,路上所有碰见的人都对王家老妈行注视礼这个奇怪事。而知道的一清二楚的王家老妈,则是选择理直气壮的无视。
和陈婶在巷子口分道扬镳,王家老妈拽着蔫蔫的闺女边往前走,边数落道:“看你这什么德性,一点庄户人家的样子都没有。也都怨我,前些年娇惯你太过了,这些日子你好好学着点,不然以后嫁了人都这么懒非得让人家打死不可。哎,这也不是个事,看来明年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可是得让你爸好好寻摸寻摸。”
走到王家门口,见大门开了一条缝,王家老妈和王光英知道这是王家老爸他们回来了,随即边推门边高声叫道:“军子你们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因为王家院子里种了两颗大枣树,所以虽说现在正当午太阳老大,王家老爸、军子、铃子的都还在院子里坐着说话聊天。早上吃饭的石桌子也被抬到了树荫下,上门摆着三个杯子、。
王家老妈和王光英进来时,铃子正好提着茶壶在给王家父子两个倒茶。见两人回来首先招呼道:“大姨、英子姐你们回来了。渴了吧,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拿杯子。”
说完就见铃子刚忙从台阶上拿了两个马扎放到石桌边,然后急匆匆的往厨房拿杯子。
王光英见状不禁点头欣慰道:看来自己还真是做对事情了,看着铃子对王家人的熟稔程度,想来早就是王家默认的媳妇人选。可要是自己光让王家老弟顶替名额上大学,那有了这番距离,铃子再和王家人相处想来就不会再这么随意、自然。而自己小时候看到的,她和王家老弟军子夫妻和睦、相敬相爱的那份情意,想来也就不可能再那么温馨。
对于铃子的殷勤作为,王家老妈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把手里的锄头随手靠在枣树上,接着极其自然的坐在了马扎上,再喝着铃子从厨房返回给倒的茶。王光英见状随即有样学样的跟着行动。
见老婆、女儿回来,王家老爸随即兴高采烈的汇报起今早的详情来:“这事终于办结实了,等明天送到县上也就算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们刚去的时候,那几个办事的还鼻子不是鼻子、眉毛不是眉毛的挑刺,等一包蜜枣、一包猪油糕一塞过去,立马就改了话说事情肯定没事。”
王家老妈闻言挑眉道:“那正经管事的没再说什么?”
王家老爸闻言冷哼道:“怎么没说什么,让我和老李过些日子再送一车石灰去,说是要抹墙。不过幸亏老李今天跟着去了,说我们两家是商量好了自愿的,不然还得再多孝敬点东西才能过关呢。”
喝了点水,休息过来的王家老妈随即脱了已经一身汗的衣服,在院子铁盆里就着晒得暖呼呼的水洗脸、洗手。然后在院子小菜地里拽了几个西红柿、黄瓜、辣椒,到厨房门口时又从铁丝上拽了围裙,接着便进厨房忙活起中午饭来。
见王家准备做饭,觉得自己应该避开的铃子随即起身告别道:“大姨、姨夫,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家去了。”
闻言王家老弟军子先出声阻止道:“着急什么,今天中午家里正好做皮包面改善改善,你也顺道尝尝。”
王家老爸闻言也开口阻止道:“听军子的,你大姨今天做皮包面,你也留下来吃点再走。”
王光英没开口,不过却是笑眯眯的站起来,让她继续坐的拽着铃子往马扎上摁。
接着就见王家老妈从厨房里探出脑袋喊话道:“我差点忘了,铃子,你可别走。大姨一会做皮包面,你也跟着这爷几个吃货尝尝。”
听到王家父子三个被王家老妈称作吃货,本来还有点拘束的铃子听了,顿时被逗得展露笑颜。
王光英没皮没脸的也笑了一下,然后朝厨房大声喊道:“妈,用不用我过去帮你?”
闻言厨房里的王家老妈传出话道:“拉倒吧,就你那大手大脚的德性,一顿饭就得把家里一年的油都用了。你还是让我省省心的,安稳在那里等着吃现成饭就得了。”
闻言王光英再无不自在的,悠然坐在小马扎上抿了一口茶。只是解渴的一小口,因为肚子还要留着吃面,所以绝对是不能让谁占了肚子。
没一会,从厨房就传来一阵炒西红丝的香味。王光英闻了觉得不愧是现在没任何污染的时候,这西红柿的味道就是纯正。再等了不久,就听王家老妈传话道:“英子、铃子,军子过来端饭。”
闻言王光英随即反应迅速的起身往厨房奔去,等冲到厨房,只见王家老妈正在翻滚的大铁锅里,拿铜笊篱往大粗瓷碗里捞面。
看见王光英随即开口吩咐道:“去,先给你爸端过去。”
然后没等王家老妈吩咐,跟随王光英机进来的铃子,就自觉的拿起一个小木盒子往出走。王光英昨天就在陈培家见过这种小木盒子,里头分别放了几个白瓷盅子和筷子。盅子里又分别放着盐、醋、辣椒粉。
而军子则是快手快脚的,从锅台案板边端起了那碗炒好的红红的西红柿。接着另一只手再端起放在黄瓜丝、青辣椒末的盘子。
三人出来先给王家老爸摆放东西,才又转身回去端各自的面。
等人都凑齐了,看着旁边四人都一勺一勺的往碗里加辣椒粉、青辣椒末。把本来就因为是西红柿调的红红的一碗面,弄得青红相加更加的诱人,王光英忍不住的直流口水,可要是让她跟着做,却是万分不敢的。前世王光英看着人家那样吃饭,自己也曾经跟着学了一段日子,饭倒是变得又麻又辣好吃极了,可脸上却也不断地往出奔小痘痘,然后这些小痘痘的花了三四年得功夫才调理好,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现在这张光滑的脸面着想,她也不敢再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