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没等王光英动手,铃子就快手快脚的把饭桌收拾的一干二净,然后端着碗就直奔厨房。正当王光英感叹人家这做派才是标准讨人喜欢的儿媳妇时,王家老妈开口吩咐道:“英子,去在案板上把我擀好的皮包面给你陈婶送去,让她也尝个新鲜。”
闻言王光英勤快的站起身,跑到厨房张罗给陈婶送面的事。王家父母见自家闺女好像不再抗拒到陈家跑腿的事,随即看着王光英的背影相互欣慰的一笑。其实这可就是王家父母的误会了,王光英之所以那么积极,其实是别有目的的在为以后用得着人陈家人,努力打好关系。
等王光英笑容满面的和王家父母打过招呼,提着柳条篮子往陈家去时,王家老妈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感叹道:“这孩子,可算是走回正道上来了。”
说完又对王家老爸建议道:“当家的,你看这军子这辈子的事咱们算是给张罗齐全了。下来是不是趁着咱们还当红的时候,把英子的事也给了了?”
王家老爸闻言也是一脸感叹的道:“也是,英子今年十八了,你这个年岁倒已经嫁给我当小媳妇了。”
王家老妈闻言脸上飘红的羞涩道:“说什么呢,我跟你说英子,你扯以前的旧事干什么。”
王家老爸闻言一脸认真的看着满脸羞红的自家老婆感叹道:“谁说是旧事了,咱们俩个的事我可是这辈子都当眼前事记得。我娘死得早,爹又是个糊涂性子,可你家却不嫌弃,照样我一求就答应了咱们俩个的事。订了亲我又去当了兵,我爹的后事都是你家给前后张罗的,我几年都没给家里回信,你照样等着我。我回来成了亲没几天,就又急匆匆的跟着部队走了,你也没说句二话。这些年跟着我一步步苦熬过来,你这份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可惜以前我心眼不够,脾气又不好,不然说不定早就给你挣个官太太做了。那咱们家俩个孩子也不就不必这样在村里起早贪黑的当泥腿子,说不定也是那吃公粮的城里人了。”
闻言王家老妈神情郑重的反驳道:“这说的那里话,我嫁给你就没想过要怎么样,觉得只要咱们两个一心一意过日子,就是吃糠咽菜也高兴。要是真存了那过好日子的心,当初就嫁给茶叶铺子家侄儿了,岂会傻等着你回来成亲?那些以前的乌七八糟事咱少想,什么官太太,我才不稀罕。要是当初你真成了排长、连长的,倒是升官了,可谁知道会给派在那里拼命去。我当初可是打听了,听说你们那个部队的人大部分给派到南面剿土匪去了,可是死了不少了人。当时听到那话我立马就给吓得腿软的不行,回来看见你好好的站在跟前,就一个劲得在心里祷告,还抽空去庙里上了柱香,让老天爷、菩萨的保佑那个跟你争功的人。觉得幸亏因为他跟你争功,让你气不过这才打报告回来家里,不然说不定你也是到那南方出事的命。”
说完又继续举例安慰自家男人这个心结道:“行,咱就算是不算这些事,我顺顺当当跟着你进了城享了福,成了官太太、城里人,可又能怎样?这世道你也看得清楚,这些来咱们村里插队的那些年轻人你也看见了,他们里头可是好几家都是当官的。爹娘住牛棚,孩子无依无靠的打发到乡下来受苦,这样一比还真不如咱们这本来就在村里的好,最起码这乡里乡亲的谁家都有个照应。”
闻言王家老爸知道这是自家老婆宽慰自己,不过这些事也过去二十多年,他也当了不大不小的芝麻官,其实对那些早就不在乎了。只是在偶尔见两个孩子说起城里人的羡慕时,不由会想起要是自己当初脾气好点、脑子多转几圈是不是自家整个情况都会不同?
见自家婆娘还有继续长篇大论下去的架式,王家老爸忙转移话题道:“行了,怨我这话都拐到哪个旮旯去了。你不是说英子吗,既然要办事,那女婿你这丈母娘是不是早就看中了?”
王家老妈闻言笑眯眯的瞪了一眼道:“你少在那里装样子,我看上谁你还不知道?快说吧,你觉得怎么样。咱们用不用早点把事情办了,哪怕先给两孩子和军子他们一样定亲也行。”
闻言王家老爸摸着下巴,喝了口茶道:“老陈家门风不错,从他太爷爷手家里就都是和气人。说起来当初咱们订亲的酒席钱,还都是在他家石灰窑上挣的。这么些年看下来,这培子也是个实诚孩子,就算是以后他家东山再起了,我看这孩子也不会有什么那花花肠子。现在虽说他家成分不好是个富农,可凭陈大叔、大哥的烧窑手艺,这些年他家也没少挣钱,那咱家英子嫁过去也吃不了什么亏。不过要是他家,这婚事最好还是拖上几年,等咱家军子和铃子他们上完大学回来,咱们两家再办才妥当。”
王家老妈闻言不悦道:“当家的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陈叔一家对咱们可不薄,你不是还一直让我平时多照顾着他家点,怎么这一动真格的,你就开始往后缩了?”
王家老爸闻言叹息道:“看,我说你是个爆脾气,你还不承认。我话还没说完你着急什么。我又不是不答应这件事,我说的是咱们最好先拖三年,至于为什么等说开了,想来陈家也应该能理解。”
说完挑眉发问道:“我问你陈家是什么成分?陈家都这成分了,怎么还能在咱村里过的稳当当的没人敢欺负?”
王家老妈闻言不悦道:“你这问的什么话,这事村里人随便一个闭着眼都能知道。陈家虽说是富农,可他家历来对人和气,没做过什么坏事,所以就算是他家成分不好,也没什么人出来为难。平时又有你这个当支书的邻家照应着,几辈子才轮一次的出来做做表面文章的,挂个牌子批斗一下。”
王家老爸闻言下结论道:“你还是嫩了点,事情没想明白。他家是为人和气,我是村里的支书,可这村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说了算的,怎么可能因为这就能安稳这么多年。告诉你这都是陈叔上下打点过了,所以不管是村里还是乡上说了算是,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糊涂。”
王家老妈闻言好奇道:“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老爸闻言提醒道:“还记得我让你收起来的那一对大罐子吗?”
王家老妈闻言抬头看了看,见铃子、军子都在厨房忙活,随即压低声音道:“怎么不记得,我这不是按你的主意把他们埋在屋子台阶下了。这好好的怎么又说起这个了,你不是说让我埋肚子里不准再提起吗?”
王家老爸闻言叹息道:“这陈叔也是精明,六零年回村里,一觉得不对劲就先打点了上下。人家也不说自己家怎么样,只是靠着手里的手艺给你指条明道,带着你正大光明的得好处。咱们这地方你也知道,这厉害就是要道上,历来留下来的好东西不少,陈叔就带着你寻摸,然后再让你自己花钱买下来,人一点事不担的只是个相看的名声。咱们这里人的脾性你也知道,就算是再风光的都想着给家里留几件传家宝什么的,可这些有几个人懂,无法只能拿写金银器的顶事。可这金银器算什么,当初我爹一罐子也没换了多少钱。可这古董就不一样,我在山里跟这陈叔得了一对明朝的罐子,老李则是得了两块老玉佩,都只花了一两块钱便买了下来。听说那乡上的那几个头头的,有的陈叔寻摸着得可是那宋朝的字画和瓷器,要是拿到大城市去可最少都能买几百块钱。”
王家老妈闻言更为不解道:“既然陈叔有这门道,那咱们和他家结亲不就是更稳当?”
王家老爸听了叹息道:“我说过上几年再办事,这倒是为了咱们家的私心。咱们村富裕,这支书的位子盯着的人不少,我占了当过兵的光,也就没人能翘的动。虽说陈家这事上下都打点好了,可毕竟成分在那里摆着,咱们两家平时来往人们就只是说说,可这要真是光明正大的结了亲,那说头可就大了,要是上头换了人来个又说道的,我这支书的位子可就有点悬。我是什么人你也知道,也不是那死乞白赖都要待在位子上不下来的那官迷,可咱家军子他们这回,可是从那里来回哪里去的那种。我想着反正咱们和陈家也是多少年的交情了,只要婚事谈妥那就再无更改的可能,既然这头是死的,那不妨就等等活的那头,等军子、铃子工作安排好了放心了,那咱们就办婚事。到时孩子们都安排妥当了,凭着这么些年来的面子,以后就算是遇到什么也能照应着点,那么我着芝麻小官就算是被人撸了也不在乎什么。”
王家老妈听了顿时心酸不已,然后不好意思道:“当家的,我跟了你可真是不亏。我这人光顾着眼前,这些事都的你一个人扛着,也没听你怨过什么。我问件事,你也不用顾忌我的面子,尽管说实话就成。”
其实王家老妈要问的就是珍子那件事,她要知道这珍子可是真的打过自己家男人的注意。这要是不弄个明白,她这心里总是觉得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