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顿折腾,在王家老爸准备出门时,王光英的弟弟王建军咋咋呼呼的野回来。人还在院子里,就开始兴奋的大声吆喝道:“妈、姐,你们快拿个盆出来!姐,我给你逮了几条鱼,你快出来!”
王家老妈闻言怒冲冲的蹦了出去,还边走边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又去哪了,不知道你姐头疼?还有鱼,你是不是下水了,不怕淹死你个一口子?”
王光英见王家老妈大香子箭步冲出去,自己也赶忙跟随出去,王家老爸见状也跟了出去,看看儿子又闯了什么祸。
出了门只见王家老弟站在院子里,身上穿着个上头最少有四五个洞的白背心、半干不湿的大黑裤衩,手里提溜着两条腿灌满水的裤子做的袋子。见到王家老妈和王光英,赶忙高兴的回道:“妈、姐,看鱼,五条大鱼,这可是费了我一天工夫逮的。你们看我刚什么,还不赶紧拿盆!”
王家老妈从裤子晃动的动静也看出来了,这回王家老弟带回来的鱼个头挺大,于是也顾不得开骂了,刚忙又冲回屋里拿了个生铁铸的大盆。然后又帮着王家老弟军子,把鱼从裤子里倒进盆里,然后又到水缸那里舀了瓢水添进了盆里。放了水,还一个个查看了下鱼的活泼度,看能不能多养两天。
做完这些才又高声道:“你又去河滩下水了?不是说过不准去,不知道去年老侯家大小子才淹死?”
王家老弟军子听了,无奈的撇了撇嘴分辨道:“我的妈哎,你看看这鱼?这是咱们河滩那臭水坑里能捞着的?就咱们那河滩,能捞个三寸长的小泥鳅就算是烧高香了。这个是鲤鱼、草鱼,是我跑到同学家漕河子村那里,死缠活赖人家才帮我逮的。”
漕河子,说起来也是他们这里的一朵奇葩之地。本来在他们这里都是那种半沙地,是不适合生长水稻的,可偏偏到了上下漕河子两个村,那土质、水源却来了个大翻个。这两个村不仅仅是土地肥沃,就连水都是随便在地里挖个深坑,就可以冒出来的那种浅地表水,所以相比其他地方种的麦子、玉米这种半干旱植物,这两个村子里种的都是水稻。而且这里出产的水稻那材质,绝对比后来的东北大米都要来的有嚼劲和香醇。后世每年水稻丰收了,这两个村子里的人就会拿钱买麦子交公粮,然后把水稻送到县城卖掉换大价钱。其实一般早早就有人和村子里种水稻的通气,等水稻成熟了,给人家直接送过去就行,是根本来叫卖这一道工夫都省了的。可惜九十年代这两个村子附近开了几个工厂,过渡开采地下水,再加上带来的烟尘、粉尘污染,水稻在这两个村子一下子就绝迹,然后他们这里的优质本地水稻也就随之消失。
听了王家老弟的话,王家老爸王进开口道:“哦,你是到他们村东头的那个水塘去了吧?那里还算是安全,不过那可是他们大队的副业,你不是私下里偷的吧?”
军子闻言舔着笑脸,不好意思的开口道:“没,我同学他爸就是看水塘的,说这几条鱼算在他家的账上,过两天让我还再去拿两条。不过等咱们村今年收葱时,让给他送过去一捆,我一想挺合算就先答应了。”
说完又对王家老爸、老妈哀求道:“爸、妈,反正咱们家每年分的葱都吃不了,还不如和他们换着吃两条鱼呢,你们说是不是?而且你们看我姐这两天不舒服,给她熬点鱼汤补一补不是正好?”
看着被晒得肤色古铜的,眉毛黑黑、鼻子挺直的王家老弟,王光英好像又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对他们笑得憨憨的军子叔。王光英的弟弟怎么说呢,一直是踏踏实实的种地、卖菜。等村里成立了村办企业,就又老老实实的跟着大部分人去上班当工人,就因为为人不争不抢,所以干了十几年都还是个普通人。不过两口子都是那种知足常乐的人,守着几亩地,再加上上班挣得一些工资,一家四口每天笑呵呵的生活。后来儿子考上了个大学,回来再市里考了个乡里的助理公务员,女儿高中毕业嫁了同学,日子也过的不错。
见王家老妈又要开口唠叨,王家老爸赶忙下决定道:“行,就这么办。”
然后又对王家众人吩咐道:“先让军子进屋,那事毕竟是他的前程,咱们还是和他商量一下为好。而且还关系到铃子,要是他们两还没到那程度,咱们就上门不是上赶着让人家讨厌?”
军子本来精神都还在鱼上,一听老爸嘴里说到铃子,刚忙回过神来着急询问道:“爸,什么事还和铃子连上关系了?我们两个可是光明正大搞对象,没乱来,不信你问我妈、我姐,还有铃子她爸妈,真的没乱来。你可不准找她们家麻烦!”
看着军子一副慌乱、着急的模样,王光英不由想起小时候被他拍着脑袋叫‘小丫头、傻丫头’的事。随即走到他跟前,不怀好意的出手拍了拍他湿漉漉的脑袋道:“小傻子、臭小子,咱爸有好事给你和铃子呢,还不赶紧进屋。”
军子见姐姐王光英一甩前两天的半死不活,笑容满面、精神饱满的跟自己说话,于是觉得应该是好事。可姐姐笑是笑,可他怎么总觉得这笑容有点古怪,可见王家老爸已经进门,随即顾不得其他赶忙跟进去。
最后觉得占了便宜的王光英,举起自己刚才拍军子的右手,心满意足的也跟着晃进了屋。
进了屋里,王家老弟也不找凳子,直接就靠在大扣箱上,静等王家老爸的审判。
于是只见王家老爸声音严肃的发问道:“军子,你和铃子是真的,还是两个人年纪小胡闹着玩?”
王家老妈闻言在一旁焦急的插嘴道:“傻小子,快说呀!你爸这话可是关系到你们一辈子,你小子给我好好说。”
因为和丁铃家妈是结拜姊妹,丁铃又是从小看到大的知根知底,所以王家老妈对这个将要和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儿媳妇非常满意。虽说知道儿子对铃子的心意,可有怕他年轻人心性不稳,这要是一时说错话,让自家那口子不答应送铃子一起上学,谁知道上几年学回来会给带回什么个德性的儿媳妇,所以是一定要让儿子下死口的。
见全家人都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军子随即憋不住羞红了脸道:“爸、妈你们说什么呢,谁年纪小闹着玩?我可是认真的!我和铃子从小在一起,你们不是也早就把她当儿媳妇看,不然怎么会过年过节让她来咱家吃饭,我又去她家吃饭的。好好的,你们闹什么幺蛾子,不会是看不上她家了爸,那我可不答应。”
王家老妈闻言满意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实在,和你老子一样不是花花肠子。当初我和你爸那会,可也是”
王家老妈正要继续讲古,王家老爸随即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开口道:“说什么呢,没看孩子都在这里,也不讲究讲究影响。”
王家老妈闻言笑说道:“什么影响,我儿子都要定亲了,还讲究那个干什么。”
王家老弟闻言呆愣道:“谁定亲?爸、妈,我可是才高一,还上学呢。”
王家老爸随即宣布道:“不上了!今天家里合计了一下,你姐上大学的名额,李家春华的大学名额,两个凑起来让给你和铃子。今天我和李主任打好招呼,明天就带着你和铃子到乡上报名,然后等开学你们两个就一起上大学。既然你和铃子两个人能处下去,那等你们走以前就把婚事给定了。以后铃子就等于是咱们王家自己的媳妇,那不管吃喝拉撒就都由咱们王家供。”
王光英闻言笑道:“爸,说什么呢,等人家铃子上了大学,连生活费学校都管,那里用咱们掏钱。铃子是女孩子吃的又少,说不定还能省点粮票带回来。”
王家老爸闻言不高兴道:“出了外面就光吃啊,不得准备穿的、用的,等他们订了亲这些就都得咱们王家出。”
王家老妈闻言也赞同的点头道:“你爸说的对,订了亲就是咱们家的人了。又是咱们张罗着让上大学,可不都得咱们自己出,不然可是会让人戳脊梁骨的。”
王家老弟军子闻言嚷嚷道:“停,你们这是说什么呢,怎么好好的又变成了我和铃子上大学了?我可是听说了,这次咱们乡上分的师专,我可不当臭老九。”
王家老爸闻言开骂道:“臭老九怎么了,臭老九也是吃公家饭的,总比你在家当光头农民强。再说等你小子上完学回来,你老子我说不定还是支书,到时你们两口子就回村里小学来,有我这个支书爹撑腰,还能亏了你们两个?”
王家老妈也出言劝道:“傻小子,这次正好一下子有了两个名额,你和铃子就可以都解决了。要是这回你不走,谁知道明年等你高中毕业了会是个什么情形?就算你爸是支书,也只能给你找一个,那铃子怎么办?臭老九怎么了,最起码还能吃公粮,可比咱们村里种地的强。而且就算是上的臭老九学校,可说不定出来是当干部呢,咱总要试一试吧?”
王光英闻言也劝道:“军子,你可听着,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今年是咱们王家走运,正好李春华也不想去了,才轮到你们的。就算咱爸是支书又怎么样,谁知道明年乡里是谁把持,你舍得咱爸再舍下脸来去给你求人?臭老九怎么了,我告诉你臭老九和医生,这两个可是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活得好。”
军子闻言反问道:“这么好,那你怎么不上?”
王光英闻言挑眉耍赖道:“我讨厌再上学,上腻味了!而且我是女的,就算我将来一事无成,也不妨碍家里。可你不一样,你可是家里未来的顶梁柱,咱爸咱妈养老送终的人,你要是没个稳当前程,等咱爸咱妈老了,跟你喝西北风啊?所以就算是差点的前程又怎么样,最起码跳出了农门有了保障。”
见两姐弟还要吵吵,王家老爸下锤道:“行了,这事我做主。一会我去李主任家,军子和你妈去铃子家,把事情都落实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去乡里报名。”
王家老爸说完,王光英心里不忿的嘀咕道:我呢,我这个出主意的,怎么就连个热闹都不让跟着瞧?
没等王光英嘀咕完,王家老爸就吩咐王光英道:“让你妈给你准备一下,一会带着东西,让陈培妈帮忙做点猪油糕。这事虽说八九不离十,可毕竟咱们是换了人,总要和人乡上说道说道,这猪油糕在咱们这里可是稀罕东西,拿了做礼物也还算是过得去。”
王光英一听随即兴高采烈起来,见花样美男的机会终于来了。她倒要看看,这陈培到底是不是真的和自己照片上见的那样漂亮、俊美。而且儿子这么漂亮,想来妈也应该是个大美人。自己小时候陈培妈已经不出世了,自己又不好意思跑到人家家里去瞧,所以一直没怎么见过这老太太,现在她还年轻,想来风韵犹存。
王家老妈闻言赶忙起身去外间张罗东西,边收拾边吩咐道:“家里还有不少软大米粉、猪油。英子,你一会让你陈婶多做点,剩下的正好给丁家随礼。走的时候再拿两条鱼,你陈婶爱吃,也算是咱们给的辛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