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带领着战士帮巧姐家锄花生地里的草。地里的花生葱绿茂盛,波浪起伏。起伏的绿浪中有金色小花,星星般眨着眼睛,飘洒着香气,引来许多蜜蜂蝴蝶,忙碌着采择花蜜。
巧姐也很忙碌,她一边指导战士们锄草,一边照应她家的小驴。她锄地没忘记将小驴带上,让它在地边山坡上吃草。
埋头吃草的小驴,突然昂起头,竖起耳朵,鸣叫起来。巧姐抬头一看,不好了,两架红头苍蝇似的敌机呼隆响雷地从透明崮后边飞来,围着巧姐他们和小毛驴转了两圈,屁股一撅,就冲巧姐他们和小驴开起火来。可能敌机把小毛驴当成战马。有战马证明可能有我军的首长。敌机就冲着巧姐他们和小毛驴开枪了。
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李进果断地命令大家隐蔽。可巧姐怕小毛驴有什么不测,冒着吱溜乱叫的子弹,去牵小驴。“回来!”李进焦急地喊着,矫鹰子扑食一样嗤棱飞过去,裹挟着巧姐,躲进一条山沟里,就用身子护住了巧姐。随后一名战士将小驴也牵进山沟。
可恶的敌机见众人躲进山沟,又顺着山沟打起枪来。哗哗哗,两架穷凶极恶的敌机撕裂着嗓门儿吐射着子弹,将山沟给锁住了,众人动弹不得。巧姐在李进怀里也不能动,也不想动。此刻,敌机打得再凶,她也不怕了。她觉得李进宽阔的胸怀,就像她常去放驴割草的向阳山坡,安全而温暖。她听到了李进的心跳声,闻到了李进身上淡淡的皂香味,感觉到了青年男子勃勃生机,这一切都变成燃烧的火苗。火苗越燃越旺,旺旺的火苗,烧得巧姐的血液沸腾起来。旺旺的火苗烧得巧姐激动极了,幸福极了。幸福得她软作一团。她想软就软吧,软做一团泥,一团面,永远沾在他身上才好呢!可她睁眼一看,却见李进冷似山崖,竭力侧歪着身子,跟她保持着距离,怒视着不可一世的飞机。她沮丧极了,觉得自作多情了。她羞愧难当,羞愧得脸红成鸡冠子。她要遮住自己的羞愧,便使劲往李进身上贴,可越想靠近李进,李进与她保持的距离越远。
不久前李进他们班住进巧姐家,经过一个阶段的接触,李进发现巧姐是个纯朴善良热情漂亮的女孩儿。有一次,巧姐送给他一双绣制精美的鞋垫时,手像一只贪婪的蝴蝶,趁势握住他的手腕不放。他心里砰然一声响,知道巧姐喜欢上他了,一种温情哗一下溢满心胸,真想回应一下;可他很快严肃地咳一声说:“不可以的!”急忙将他的手从巧姐手里挣脱出来。
此刻,巧姐就在他的怀里,他完全可以抱抱她亲亲她,巧姐也热切地希望他抱他亲;可军人的纪律容不得他有半点过分亲昵的举动,嚣张的敌机容不得他们儿女情长卿卿我我。
敌机顺着山沟扫射一趟,又调转头,恶狠狠地扫射第二次。只打得荒草纷飞,树木折断,山石分崩离析,众人抬不起头来,有一个战士中弹牺牲。敌机太可恶了!李进忍无可忍,他让巧姐躲到他身后,愤怒地端起枪。敌机离山沟越来越近,越来越低,李进清楚地看见敌机驾驶员目空一切的嘴脸。于是他瞄准了敌机驾驶员。就在这时,另一架敌机从他们背后俯冲下来。李进全然不顾,屏声闭气冲迎面而来的敌机开了枪。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响,那架敌机像醉酒一样摇摇晃晃,轰一声,栽倒透明崮后去了。另一架敌机一看情况不好,迅速升高,随即逃之夭夭。
“打中了!”战士欢呼起来。李进也欣喜若狂。他转身想拉起巧姐,跟巧姐一起分享这种快乐,可一看不对头,巧姐的双手搂抱着他,趴在他背上。仔细一看,巧姐背上有一个血窟窿,鲜血泉水一样喷涌,落地成一朵朵红艳的桃花。李进惊愕不已,转身抱起巧姐。战士们也围了上来。
巧姐终于让李进紧紧抱在怀里,她真切感到了他胸怀的温暖,闻到了钢铁战士气味的芳香,眼里立刻涌满泪水,亮亮的,极柔和,嘴角努力现出一丝温婉幸福的微笑说:“你打下飞机来了,我真恣!让你抱着,我真恣!”她的话音未落,目光骤然黯淡,像狂风吹折的花枝,脖颈儿陡地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