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茵踩着高跟鞋生生走回了香椿园,满身疲惫和疼痛倒在床上,在街上的气势早就被消磨的一干二净,突然很后悔,很后悔在李政阳面前坦白,还说了那样的狠话。
怎么办?如果李政阳告诉别人怎么办?她真的准备好面对了吗,肖以琛也准备好了吗?
不,不行!
她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想给李政阳打个电话求他不要对别人说,尤其是杨曼。
现在肖以琛和杨曼还没有离婚,她熟知杨曼的性格,她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了也不要让别人得到。如果她知道了,姐妹之间新仇旧恨,她一定会拼上一辈子的幸福跟肖以琛煎熬下去,也不让他们在一起。
想到这儿,她又一阵头痛,她这是在干什么,她竟然盼着姐姐姐夫早点离婚!
种种想法在心内纠缠,她几乎要疯掉,最后电话也没打成,自己糊里糊涂地找到一瓶酒,用酒精麻醉着,不知什么时候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杨茵头痛欲裂,挣扎到洗手间艰难地洗了脸刷了牙,却再也没有力气走出去。
最后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出去的,摸到手机就给学校打电话请假,她想她是病了。
她还担心着肖以琛没想到自己先病了。
喝了一些常备的感冒药她又昏昏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过了中午,她饿的难受吃了些泡面,强打起精神梳洗打扮。既然请了假就利用这个空当回家一趟吧,虽然知道回去就要面对杨曼,面对爸妈,面对张嘉鹏的问题,但她必须回去。
下午回了家,为了掩饰黯淡的脸色她特地扑了一层厚厚的粉底,不过还是被看出来了。
她用钥匙开了门就看到杨曼在客厅里练瑜珈,一看见她杨曼就来了刺儿,“哟,终于回来了,没忘记自己还有个家吧?”
她笑笑,一边在玄关处换鞋一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啊。”杨曼说的理直气壮,停止练习,盘腿坐在瑜珈毯上斜睨着看杨茵,待杨茵走近她便起身上前摸杨茵的额头,蹙着眉道:“你脸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病了?”
“没有没有。”杨茵推开杨曼的手坐了下来,杨曼两手插在胸前看她,“病了就是病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吃药了吗?”
杨茵见状只得乖乖承认,“昨晚不小心着凉,已经吃过药了。”
杨曼瞥了她一眼,“不是都在国外独立了五年了吗?怎么还是不会照顾自己?我脸上刚做了护理不能见烟气要不我就给你煮点姜汤什么的。”
杨茵不禁笑了,“不劳你大驾,我没那么弱。对了,你最近怎么样啊?”
杨曼又回到了瑜珈毯上,一边撑腿一边说:“老样子,我和松松以后长期住这儿了。”
杨茵的眉心一抖,装着随意的语气问:“真要离婚啊?”
“那天在学校你不都听见了吗?他答应了,就剩两个老的没搞定。”
“松松呢?他们会给吗?”
“其实我说我离不开松松不过是唬他的,松松更喜欢的是爸爸,你应该能看的出来。我会在一个万般无奈的时机答应放弃孩子的抚养权,那时我该多么可怜啊,他毁了我的青春,还夺走了我的骨肉,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实在不会照顾孩子,让他们那边照顾我还放心,还能时不时地借看孩子的机会去烦烦他,气气他。”
“瞧你,离了婚又不是仇人了。”
“我跟他就是仇人。”杨曼的声音无形中变重。
杨茵听着这些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姐姐这么恨肖以琛应该不会为他再觅伴侣吃什么醋较什么劲了。
“我恨他,还得让他一辈子不安,一辈子觉得欠我的。”杨曼继续说着,“离婚我净身出户,他给的房子、跑车、手饰,包括存款,一切一切我一概不沾。啊,我是伤心的,被他折磨的,被他寒心,被他冷落,被他逼的,才离的婚。
杨茵听着身上一阵阵发寒,实在无法理解杨曼这种心理,叹了口气,禁不住道:“姐,你这又何必啊,你记恨着他自己也不会幸福。”
“你不懂。”
“好好,我不懂。”杨茵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出来后杨曼已经收起了瑜珈毯,左手拎了一瓶红酒,右手拿了两个高脚杯,“趁爸妈不在,我们喝一杯。”
杨茵见她坐在地板上,自己也跟着坐在她对面,接过她递来的酒,轻啜一口,她却扬起玉颈一饮而尽,深呼了一口气,相当惬意的样子。
她很美丽,虽然已经三十岁但保养的很好,细腻的皮肤,性感的五官,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动。
“对了,听松松说肖以琛在办公室对你大吼大叫,是怎么回事啊?你找他去了?”放下杯子,杨曼冷不丁问。
杨茵一怔,差点没呛住,装傻道:“什么,什么大吼大叫啊?”
“你记性没这么差吧?不过十天半月的事情。”
“哦!我想起来了。我不是负责学校985建设的一个大楼吗?正好他们公司是承建方,他不满意我的方案,改的我头都大了,最后一天加班到九点,气死我了。”杨茵的谎话很自然地说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杨茵笑了笑,“其实也不是大吼大叫,就是他声音高了点而已,松松是小孩子你不能听信他的话。”
杨曼突然笑了起来。
杨茵愣了,嗔道:“你笑什么?”
“我突然想起,这些天你是不是和张嘉鹏弄吹了?爸妈的希望落空了。”说罢她又咯咯地笑。
杨茵看着她,强忍着笑意推了她一把,“你这是什么心理啊?我和男朋友吹了你还兴灾乐祸。”
她止住笑,看着杨茵,认真了许多,慢慢说,“其实吧,爸妈知道了我和肖以琛的事情后我巴不得你和张嘉鹏吹了。唉,我总让他们失望,你总让他们自豪骄傲,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这一回你也让他们失望了,而且还是在我离婚之际他们把你当作最后的支撑时。”
杨茵眼中含笑看她,“继续继续”
“茵茵,现在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从前的恩恩怨怨一笔了结了吧,不管是谁对谁错。”
“我从来没怨过你。”
“我刁难你不过是心虚而已,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嫉妒你。”
杨茵的眉一挑,“笑话!你嫉妒我什么啊?你美丽风情,我干瘪青涩,学校里的同学哪个不喜欢你啊?你知道吗,我总会听到别人提起我说是这是杨曼的妹妹,我心想什么时候你被别人提起时被说这是杨茵的姐姐呢,我还嫉妒你呢。”
她摆手不然,“那时候你小啊,而且那些都是无关紧要之人。我在乎的是爸爸妈妈都喜欢你,尤其是爸爸,因为你学习好啊,你总是带回来奖状,我带回来的是老师叫家长谈话,我永远不能让爸爸满意,他从来不在乎我。”
杨茵见她神色变得黯然,往前靠了靠,低嗔道:“什么啊,爸爸妈妈对我们是一视同仁的。你知道吗?那天爸爸知道你和姐夫真的要离婚时脸色瞬间就惨白了,自己上楼,扶着楼梯,手在颤抖,如果不在乎你,怎么会那样?你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他们对你的情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真的?”杨曼送到唇边的酒杯放了下去,眼中流露出少有的触动。
杨茵重重点头,拉了她的手,嘟嘟嘴说,“姐,爸爸妈妈和我都很爱你,我们希望你幸福。”
她听着,眉一蹙,俯身抱住了杨茵,用手在杨茵背上拍打,“死丫头,干嘛突然这么肉麻?弄的我都想哭了。”
“想哭就哭吧,趁爸妈不在。虽说你恨姐夫,跟他离婚是一种解脱,但离婚终究是一件让人心痛的事情。”
“是啊。”杨曼的声音变的哽咽,“你怎么什么都懂啊?
杨茵无声笑了,紧紧抱着姐姐,如果她们之间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傍晚时候杨新和傅红梅都下班了,看到杨茵,二老的眼神都不怎么自然,杨茵知道她辜负了他们的期望,也不说话只低头扒饭。
吃过饭,杨新和傅红梅一起上了楼,过了一会儿,傅红梅出来了,唤道:“茵茵,来书房,爸爸妈妈想跟你谈谈话。”
杨茵微怔,看到窝在沙发上杨曼在偷笑,她嗯了一声,慢慢蹭蹭磨了过去,在门口拉住妈妈,小声道:“妈,爸很生气吗?”
傅红梅朝她胳膊上拧了一下,“你啊。”
一进去妈妈就关了门,杨茵看看坐在书桌后一脸凝色的爸爸不免紧张。
“爸,妈,对不起。”她主动认错。
杨新扶了扶镜眶,叹了口气,杨茵看着爸爸这些天明显斑白的双鬓很是不忍。
“小张的妈妈现在要求有一个分手的理由。”
杨茵微怔,“什么理由?”
傅红梅在一旁小声提醒,“分手的理由。”
杨新的面色变得严厉,“从见面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我不知道你们见面时是怎样确定关系的,但张家那边说分手分的稀里糊涂,他们要求有一个明确的理由,张嘉鹏有哪一点配不上你了,还是你对他哪个地方不满意?”
傅红梅补充道:“最后这两句话是张家提的,不是我和你爸的意思。”
杨茵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理由。”
“什么叫没什么理由?”杨新生气了。
傅红梅忙道:“好生跟你爸说,爸妈还是向着你的,你只有跟我们说清了我们才能向张家那边交代啊,你爸和老张在同一所学校,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爸是太难堪了。”
“爸,对不起。”杨茵低了头,“我真的没有什么理由。”
“没有也得有啊。”傅红梅有些着急,“是不是因为准备到他家吃饭那天晚上小张手机关机把你晾在路上的事情?从那儿开始你就疏远他了是不是?”
“是。”既然妈妈说了杨茵就顺手推舟。
杨新点了点头,“这算是一个理由。”接着话锋一转,“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小张跟你道歉你怎么不理啊?”
杨茵抿了抿唇,闷声道:“突然间不想理他了。张家也真是的,要什么理由啊?现在这个时代就是自由恋爱自由分手,谁还这么麻烦啊?”
“那是别人,我们是我们。”杨新沉了声,强调着。
傅红梅怕杨新真的动怒,赶紧说:“老杨我看就这一个理由吧,他们那边也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分手恋爱还真没什么理由,我们医院有个小护士前些天把男朋友甩了还理直气壮数落男方呢,同事问她时,人家就说了一句,分手不需要理由。”
杨茵被妈妈的话逗笑了,杨新的肩膀耸了下去,身体陷进靠背里,无力摆手,“你一向让我省心,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听话了,好了,出去吧。”
杨茵的笑立即僵住,爸爸这是失望了,她突然觉得心里发慌,觉得从小到大在爸爸心目中的形象坍塌了,她失去了爸爸对她的信任,她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妈妈拉了出去。
“好了,你爸在气头上,我以为他会骂你呢,你不知道你让他在下属面前多难堪。先回香椿园吧,等这件事情平息了才回家,免得你爸看着你伤心。小曼一个已经够我们受的了,现在你又……”傅红梅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