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云将那一片凤凰木的叶子放到嘴边,立马有美妙的音符从她口中飘出。似乎有千万只鸟儿汇聚在林间,它们欢快地跳跃着,歌唱着,在林间自由自在地飞舞着。那声音杂而不乱,灵动有趣。忽然之间鸟儿都不见了,让人感觉驻足于溪边。依稀可听见潺潺溪水声,和浣纱女银铃般的笑声。不论是鸟儿,还是溪水,这一切都让人觉得是那样的自然可亲。连心情也被这音律带的轻快起来。
齐皓定定地看向鬓云,她的鬓发有些乱了,绒绒地可爱极了。红润的唇瓣与苍翠的凤凰木叶子相辉映,美丽不可方物。一双清澈的眸子,在灯火的照耀下更是熠熠生辉。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鬓云的嘴中戛然而止,鬓云看向齐皓,从他眼中收获的是深情、甚至是痴迷。但是那种神色仅仅在他眼中停留了片刻,转瞬间便恢复成了往日的古井无波。
“啪啪啪”一阵掌声传来。“皇上,云儿吹得真是好。让哀家想起了…”太后神色悲悯,眼中含泪。似乎是想起了一段伤心的往事。
“放人。”还未等太后说完,齐皓就大声地发号施令道。“母后,儿子忽然想起今日还有好多奏折未批阅,就先告退了。”齐皓面色严肃,眉眼间略显倦色。
“皇帝既然有事,那就先去吧。”太后微笑着说道。皇帝向太后行了一礼,便带着王喜儿走了。顿时间,鬓云就觉得自在了不少。
今日的宴席上皇帝亲赐了从西域进贡来的葡萄美酒和夜光杯。这葡萄美酒醇厚甘甜,不似中原酒的辛烈,颇受太后的喜爱。鬓云十分感激太后为自己解围,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便执了酒杯起身。也许是她经历了刚在的千钧一发之刻太过激动,也许是酒劲有些上头了,她的脸红红的像极了长安城外桃园里成熟的水蜜桃。一双澄澈的眼眸里盈盈的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太后娘娘,鬓云幼时曾同母亲在南疆住过一段时间,深受彝族文化熏陶。彝族人最是淳朴善良,对待自己的恩人他们会敬上自家最好的酒,最好的肉。可惜鬓云即没有酒,也没有肉,只能借着太后娘娘的酒敬太后娘娘一杯。感谢太后娘娘的大恩大德。”鬓云端着酒,凝视着太后的眼睛。
太后只觉得内心激荡,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充斥着自己的内心。她端起酒杯,同鬓云一起一饮而尽。她当年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豪爽女子,也有不输于男子的侠气与才华。可是,谁知家道中落,被狠心的哥哥卖到王府为婢女。在阴差阳错之下,被微服到访王府的先皇所宠幸,诞下龙儿。直至当今皇上年满十四时才被先皇迎回皇宫封为德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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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逐渐深了,镇安殿外依旧灯火通明。“咯——吱——”镇安殿主室的门被人从里侧推开了。皇帝从门内走出,好不容易批阅完了奏折却没有一点睡意。他摆了摆手,站在门两侧的宫女太监们都躬身退下。明亮的灯光遮蔽了月的清辉,华丽的屋宇阻隔了人间的冷暖。他心中一动,迈步向院内走去。七拐八拐绕到了后殿的花园内,高大的凤凰木林内竟然隐藏着一棵山茶花。此时并不是山茶花开放的时节,它的枝叶只能在这宁静的夜色里静静地吸纳着月光的精华。在四周高大神骏的凤凰木的衬托下它是那样的不起眼,和民间树林里其他树一样的平凡。它只能在凤凰木林里偷偷吸收一点凤凰木们剩下的阳光、水分。可是它依旧活了下来,倔强的活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那棵山茶花,往事历历在目。
一个身着粉裙扎着双髻的女童看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中透满倔强,她撅嘴道:“连三岁小儿都知道,凤凰木林间是绝对种不出其他植物的。你休想哄我。”
他浅笑道,“那我们就打个赌。”
人生若只如初见。初见时它还只是一株小树苗,是她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小树苗。那时他还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眼睁睁看着自己与母亲受尽凌辱。
那虽是初见他却很快认出了她的身份,也很快计算出了她的利用价值。他和她打赌,若是有植物能在凤凰木林间活下来,她就要帮他带封信给出宫他的师傅。那时的她才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心思单纯如嬉戏在凤凰木间的百灵鸟。见他真的在凤凰木间栽活了这棵山茶花,便帮他带信出宫。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封信,竟改变了整个大齐国的命运。
同一片夜空下无法入眠的还有鬓云,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索性披衣起床。推开门见月光正好,索性坐在了院内的假山上。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诡异。舅舅的生死不明,舅母的突然入宫,哥哥的毫无音讯就已经让她心中焦虑万分了。再加上齐承烨的突然出现,太后对自己的偏帮,和皇帝莫名奇妙的眼神。她更不知道本该远在南疆的小茶姐为何进了宫?又为何会在皇家宴会上弹琴?琴弦又为何会忽然断裂?她心中混乱难安,更本就无法入眠。鬓云忽然想起今日晚宴上并未见到舅母婉如,想必她已经出宫去了。各种疑问萦绕在她的脑海。
鬓云每日陪伴在太后身边,太后日日吃斋念佛,刚开始鬓云只觉得内心烦躁不安。数天过去了,她见太后没有丝毫放她出宫的意思,鬓云也就静心陪着太后研习佛法。半月下来,鬓云觉得自己心中开阔了不少。齐承烨偶尔有来请安,却都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了。
与温润繁荣的中原不同,大西北的夏季最是折磨人。灼灼的烈日炙烤着一片昏黄的土地,不时掠过一阵大风卷起漫天的黄沙。就在着烈日鼎鼎之时,天空间传来一阵啸声。萨多连忙从黄沙中起身,还来不起拍落满身的风沙,就连忙拿起挂在胸前的竹笛“嘀-嘀-嘀-”吹奏起来。数秒之后便有一只雄健的苍鹰落在了萨多的右臂上,萨多连忙取下绑在苍鹰脚边的绢帛,向不远处的山丘跑去。也许这更本就算不上什么山丘,只能说是一个小沙堆。但是这个小沙堆的形状很特别,呈新月形,与不远处的另一个小沙堆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无论是哪方来的敌人,若不极其靠近都无法探知小沙堆里有什么。
“陛下”萨多三步两步跳进沙堆只见,急忙将手中的绢帛呈给耶律嘉。
萨多进来前,耶律嘉正在研究西北的地形。他们已在此苦守多日了,此地名叫民勤,地势险要,连接着腾格里和巴丹吉林两大沙漠是从西部入祁连山的唯一一条通道。乱匪的最大窝点,就位于祁连山的深处。
耶律嘉接过绢帛,“云宿修竹间,茶现深庭院。”,耶律嘉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日已偏西,毒辣的阳光总算开始收敛了自己的光芒。大地虽然还有阳光留下的余温,但是已没有先前的那么灼热了。萨多正想请示耶律嘉是否该让埋伏了一天的士兵们轮班休息。忽闻地面上传来一阵轰隆的马蹄声,想必来人不少。
耶律嘉的嘴角微微上翘,眼角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有嗜血的欲望。萨多见到耶律嘉的这个表情,瞬间不寒而栗。
“传我军令,准备应战。”
“是。”
得得的马蹄声,激荡起漫天的黄沙。若不是在这沙漠间摸爬滚打多年,麻刀肯定也难以找到出沙漠的方向。只要出了勤民,就能到达祁连山。到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无法奈何他们了。想到这里,麻刀就心情大好。他随手抓起挂在马鞍上的酒囊,喝了两口,便随手丢给自己身旁的三猴等人。
“兄弟们加把劲,等过了这勤民,就到祁连山了。一旦入了这祁连山,就算是天皇老子,都奈何不了咱了。哈哈哈哈”麻刀放声地笑着,其他众人也随着他笑起来。他们已经过了数月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日子了,这样的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三猴子,你可给我看好莫大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老子就掏了你心肝去喂狼。”麻刀狠狠地说道,不仅仅是三猴子,连其他的众人也皆是一震。
三猴子立马调转马头,向位于队伍中央的马车走去。他掀起马车的帘子,勉强挤出个笑容道:“莫大人,您再忍一忍。等一到寨子里,我马上会为您请医生的。”
此时的莫远正端坐于马车内,狭小简历的马车丝毫遮不住他身上的威严之气。身上沾满血迹的盔甲上发出难为的腥臭味,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面容。他的嘴唇发乌,左手不禁的颤抖。三猴子怕他死了自己不好交差,急忙从胸前翻出一个小药瓶,颤颤巍巍地从要瓶里抖出几颗丹药要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