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竟然有几分本事,能从缚妖索中逃脱出来。”房门处,方青妍持剑站立,面色阴沉,眼中怒火隐隐。
早在第一道光剑斩断缚妖索的瞬间,身处接天峰的方青妍便已知晓,在她心中收服炎华是第一件大事,此时见炎华这边生变,她如何还能坐得住,当下寻了个由头向师父告罪,急匆匆便赶回璇玑峰。
白小玉和炎华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回来得如此之快,心中均是一沉,炎华重伤,根本不是方青妍对手,而白小玉所依赖的唯有适才发威的莲心珠,但这颗珠子自刚才救下炎华后,仿佛已耗尽了力气,光华褪尽,握在白小玉手心,与一颗死珠无异,那能指望它再展神威。
方青妍震惊之余,已经不打算再好言好语劝炎华缔结血契了,为免夜长梦多,她打算强行收了它,那怕是因此折损修为也认了。
“既是如此,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纤纤素手抬起,长剑划过,一滴鲜血滴中炎华眉心,方青妍口唇中念动契约咒语,一道淡淡的血光已是笼罩了炎华全身。
炎华心中一冷,随即感到脑门内一阵晕眩,仿佛有什么正在抽离,又仿佛有什么正在强行灌入,两相夹击之下,突生剧痛,他低哼一声,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不!”白小玉尖声大叫,猛地扑了过来,方青妍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只冷哼了一声,“聒噪!”朝白小玉一弹指,正中她的心口。
因她正全心催动血契,不敢分神施展掌心雷,因此这随手的一指中,并未包含有多少灵力,否则白小玉早已殒命当场。
但饶是如此,这一指之力也非白小玉所能承受,一声闷哼之后,再度吐血,白小玉顾不得自己的伤,随手抹了一把血渍,又朝方青妍跃去,意图阻止血契结成。
掌心中的莲心珠沾染了她的鲜血后,又慢慢地开始发光。
方青妍眼见血契将成,这只白狐却总是不合时宜地出来捣乱,心中早已大怒,停了施法,结了个掌心雷,直劈向白小玉。
先把这不知死活的白狐杀了,就不会再有人碍手碍脚阻止她收灵宠了。
雷电蜿蜒扭曲,当头袭来,白小玉害怕之极,却仍是顽强地站立,千钧一发之际,莲心珠突然光华暴裂,激射出一道耀眼白光,方青妍的掌心雷一遇上白光,登时如同烈日之下的积雪,瞬间消弭无踪,而白光迅速涨大,再度形成的光剑之内,竟隐隐夹带有风雷之声。
那道光剑在空中转了个弯,准确无比地转而斩向方青妍,方青妍早已在光剑劈下的瞬间便已目瞪口呆,这道含有风雷之声的光剑,含有无声的警慑之力,她被气机锁定,根本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光剑正中她胸口,方青妍闷哼一声,软倒在地,片刻之后,眼耳口鼻中汩汩流出血来。
白光在空中停了片刻,化为一片淡淡的白雾,不过须臾,白雾如丝如缕,渐渐消散。
一股无言的悲伤不舍的情绪盘旋在整个房间之内,良久良久才消逝在了空气之中。
白小玉心中忽然一痛,仿佛有谁一把攥住了她的心脏,再慢慢捏碎,她以为是伤势所致,却不知道这是母亲雪夫人的灵识消散之际,所散发出的强烈的悲伤情绪。
她定了定神,强自抑下心中那股莫名酸涩涨裂的痛,炎华昏迷未醒,方青妍眼见是不活了,眼前最要紧的是赶快逃出这个房间。
于是她抱着炎华就冲出了房外,谢瑶见她匆匆出来,倒也没有拦阻,白小玉不欲耽搁,带着炎华一步也不敢停,直奔向它所居住的花谷之内,
谢瑶早在方青妍铁青着脸赶回来之后,就知道炎华出了事,这时见白狐带着炎华双双逃走,心中大惊,赶紧进房去查看,这一看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大师姐生死未卜躺在地上,她浑身涌出冷汗,赶紧捏碎玉牌向师尊孟真人示警,同时扶起方青妍,强自输入灵力为她续命。
孟离正和丈夫叶恒一起,陪着众位掌门宗主观看仙宗弟子比试,并不时加以点评,接到谢瑶玉牌示警之时,很是吓了一跳,这种玉牌造价昂贵,一般只作紧急传讯之用,而众女弟子所居的璇玑峰,离接天峰也不算很远,谢瑶竟然用上了玉牌传讯,可见是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不动声色,悄悄将情况对丈夫讲了,叶恒也皱起了眉,招手示意弟子成峰过去替他主持大局,随后与妻子一起,悄悄从后峰下了山。
谢瑶早已在璇玑峰外等候师尊到来,先将方青妍如何受伤之事简要说了,两人也顾不上责备这个弟子的徇私,率先进房查看方青妍伤势。
“师兄,妍儿的伤势到底如何?”孟离满眼焦虑,询问丈夫。她这个大弟子虽然脾气好强,处事狠辣了些,然而天资实在是好,又陪了她这许多年,她早已把方青妍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此时见她生死不知,心中不由很是担忧。
叶恒一连喂了数粒起死回生的丹药进去,方青妍仍是脸如金纸,气若游丝,他的一只手掌一直贴着她的背心,源源不绝输送灵气进去,自可察觉到方青妍体内的经脉已全部震碎,恐怕就是这次强行留住了性命,她也会彻底沦为废人一个,从此再也与修仙无缘。
他素知妻子对这位高徒期望甚殷,一时有些不忍将此噩耗告知妻子,但妻子孟离何等聪慧,早已从他的目光中知晓了一切,眼眶登时红了。
“我到底还是走眼了,竟没瞧出这只白狐不简单。”叶恒有些懊恼,身为接天宗宗主,将近千载修为,居然没发现那白狐的不凡之处,不过也无怪他走眼,一来白小玉的确灵力全失,二来莲心珠乃是雪夫人的内丹所化,而雪夫人昔年是与接天宗上任宗主聂清扬齐名的人物,纵然如今莲心珠上仅剩一丝破碎灵识,也知爱护女儿,在白小玉体内匿藏得极深,是以白小玉混迹接天峰多日,叶恒夫妇均以为它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白狐,而未曾发现莲心宗怀疑被司离盗去的莲心珠,竟一直藏在她的丹田之内。
叶恒心思深沉,一发现白狐身具数百年修为,再联想到白小玉出现之日,正值司离那妖魔大破接天峰仙障之时,两人之间是否有关系他不能确认,但本着除恶务尽的原则,他已没打算再留白狐在这世上。
“妍儿一向心高气傲,你要她怎么受得了这个打击。”孟离声音哽咽,不忍再看爱徒的惨状,“师兄,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叶恒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等青妍醒来,你问问她的意思,她若愿意继续留在接天宗,就让她去静心堂承值,誊抄琴经,整理史卷,以涤心中之戾气,若是实在不愿,便送她去人界,寻到她的宗族后人,好生过活去吧。”
孟离脸色苍白一片,丈夫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方青妍有此下场,实也可算得上咎由自取,因果循环,自己种下的恶果,当然得由自己来尝,只是这次,她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还是送她离开吧,如今她落得如此田地,留在接天峰,只会徒触景生情,更添伤悲。”孟离无奈地做了决定,“等她伤好后,我会清除她的记忆,送她回家。”
“嗯,这件事你做主即可,只是,当前最重要的是,处置那只胆敢犯我接天宗的妖狐。”叶恒拍桌而起,眼中寒光凛然。
正在一旁饮泣的谢瑶闻言浑身一震,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宗主恕罪,是弟子一时不慎,放那妖狐入内。”
“此间事毕,自去静心堂领罚!”叶恒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抛下一句,“师妹,遣门下弟子,速速搜寻妖狐下落。”
孟离面露忧色,但还是依言唤来数位弟子,漫山搜寻白小玉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