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分麾下炙,酒酣醉步唱乡音。小酒尊怎得滋味?换海碗对饮。高级将领离席,要海碗何用?直接把酒坛子拎起。分帮拉伙的才算尽兴。
“来来来,我敬你,要不是你,我这脑袋可就搬家了。”
“同袍如兄弟,都是过命的交情。”
“这次告捷你又立功了,再努努力莫不是要升参将了?来,喝一个。”
“哪有那么快,要说立功谁比得上袍紫,想不到那小子一拿上家伙还真是狠啊,摘脑袋比切瓜还利索,早先还真看不出是个练家子。”
“可不是,要说还是咱神医厉害,军医们都说治不了的,一辈子就只能是废人了,人家神医就能把筋骨都接上,还听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再看袍紫养了一个月就打前锋去了。”
“知道咱这仗为什么能打这么快么?”
“为什么啊?”
“就是咱神医的药灵,派出去的死士就是靠这个弄死了南水的主将,对方自乱了阵脚,我们才这么顺利的。”
“只听说来了些个死士,后来都无缘无故没了,感情是去执行秘密任务去了。”
“派任务那天就是我在外面守卫的,那些个人都是死囚,任务成了家人富贵,自己要是也能侥幸活着回来那就免罪,可是任务要是失败了,那就是必死无疑。摆明了的九死一生啊。”
“这给大将军当亲兵的就是好啊,啥都比我们知道的多点。”
“那当然,太子重病不能见风,不方便亲自领军,令五皇子率军你知道吧。”
“全军都知道啊,不过作战的策略路线都是太子指挥的啊。”
“切,那是怕军中军心不稳。真正的太子现在就是活死人一个,整场仗打下来那都是五皇子和四皇子的功劳,神医就是被招来医治太子的。”
“那这太子爷岂不是又拖累又分功的。”
“哟,这话可是不能乱说的,皇家的事谁说的准呢,唉,我今天是喝多了,喝多了啊。”
不同于帐外喝得昏天黑地的众人,帐内人此时可是清醒得很。
“现在?”悦然投给荀峰岳一个询问的眼神。
“可以。”荀峰岳微微颔首。
“十四天?”离毒发的第九十九天还差十四天。
“看你想法。”不是你想快点处理完这边的事么。
“金子呢?”说好的价位别忘了。
“我信誉不错。”自然是准备好了。
“我是说会变吗?”不会因为提前十四天而少结算吧。
“照旧吧。”按原来谈好的价钱。
荀烽启受不了了,“你们别是叫我们过来就看你俩眉目传情的同时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悦然手起针落,收针后辅以一枚药丸,然后后退了几大步,其他人见太子爷悠悠转醒,纷纷上前,就见荀锋瑞咳着咳着喷出一口黑血,上前那几个利益均沾,谁都没落下。
老太医看着自己长袍上的血迹一时没回过来神,荀烽启赶紧扯了袖子开始蹭手背上的血迹,还嚷嚷着:“我不会也中毒吧?”
关键时刻还得靠太子爷身边的小太监小丝子,当下不顾受灾最严重的自己,赶紧掏出干净的手绢来给太子擦嘴,递水,那叫一个殷勤。
“太子爷,您可醒了,小的都要急死了。”
“我睡了很久?”
“整整八十五天啊。”
荀峰岳一直在一边冷眼旁观着,看太子神智恢复的差不多了,才躬身道:“私动将军令挥军南下,假传旨意,请皇兄责罚。”
荀锋瑞略一诧异,接着又恢复平静,想也知道是自己昏睡之时发生的事,自那日与南水公主一别后,就莫名其妙的陷入梦境,好像是在噩梦中挣扎了许久,之后才归于平静,但却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直到刚刚忽觉喉头干痒难平,咳着咳着竟从梦境中解脱了出来。
不待荀峰瑞发话,悦然先出言道:“既然太子殿下无事,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不打扰诸位商谈大事。”
荀锋瑞循声看过去,小丝子在一边补充道,“这就是救醒殿下的神医”。虽然只一眼,他还是看出那人是女扮男装,再一眨眼,就是人家转身而去的背影。
悦然一点也不想参与他们兄弟间的破事,也不怕触怒太子,所谓债多不压身,大不了去牢里一家团圆。
荀锋瑞的身体恢复的很快也很好,醒来三个时辰后就一切正常了,视察了一下军营,慰问了一下将士,然后把荀峰岳叫过来,拐弯抹角的询问了些神医的情况,最后基本没套出有用信息。
“也不知神医在军中可还适应啊?”
“应该尚可。”毕竟都住了一个多月了习惯都习惯了还有什么可适应的。
“本次还是多亏了神医的出手相助啊,否则后果堪忧啊。应当重重有赏。”
“的确如此。”我可是花了五十两黄金啊够重了。
“所以五弟去安排一下吧,我要亲自设宴款待。”
“应该如此。”要是赏赐只有一顿饭,那你估计还在噩梦缠绵呢。
“怎么还不去?”
“可是神医已经走了”。还是我派人接应并亲自送她上的马车,连同那五十两金子……
“什么?给本太子。”荀锋瑞端起太子的架子微怒道。
“追不上了,都走了五个时辰了。”荀峰岳风凉的在那儿摆弄着扇坠,此时去了一身的甲胄,又活脱脱的闲散二世祖相。
“谁说要追了?给本太子个酬谢的机会都不肯啊,神医好大的架子。”荀锋瑞冷静下来,怎么能让别人牵着情绪走。
“比起神医,南水这边的战事更紧急一点,已经把他们打回老巢了,估计接下来又要和谈了,是割地赔款还是公主和亲就看大哥的意思了,大哥这次可要小心点了。”
“那不如我们直接攻入南水腹地好了。”
“南水,绝非是强弩之末,此番虽是我们得胜,却也是赢得机巧。等新上位的主将磨合好套路,就更会对我们不利了,所以不如趁现在休兵。”
“论起行军打仗我自是不如五弟,而今可要全仗‘战神’指点了。”
“大哥取笑了。”
“哪里,十四岁帅军三百,剿了敌方一千精兵,一战成名,之后大战小战参与了几十起从未吃过败仗,五弟无愧盛名。”
“嗯,我的名声一直都是风流成性,或许真的是当之无愧吧,毕竟都传了好几年了。”要说荀峰岳的战神之名也不是没有传回荀京,只是信的人太少而已。实在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浪荡公子哥儿会和战场那种热血生死的庄严有关,八成是抢了手下将领的功劳。
荀烽启缩头缩脑的猫在中军帐后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国奸细呢,好在烽启将军在军中混得脸熟,没事东寻西逛的,连军中帮厨的都不可避免的见过几次那张招牌脸。一看荀峰岳出来上去就逮住,搂着脖子给拐走了。
“小五,怎么样?咱还接着打不?”
“要是各国都有几个你这样的,那这辈子就看不见天下太平了。你的名字还真没糟蹋了,整天就盼着烽火起吧。”
“过奖过奖,还是你的名字更贴切,峰岳,风月,去风月场所比回府都勤,整天就琢磨着寻风月呢吧。说也奇怪,你怎么就那么轻易把悦然放走了呢?怎么看那都是个美人啊,你竟然能没出手,不可思议的太没天理了。”
“啧啧,你以为什么美人都能随便招惹啊。要是看不出什么样的能接近,什么样的碰不得我这些年就是白在花丛走了。”
“那这仗呢?到底打不打了?”
“打,要打你自己打去吧,我是得出去散散心跑跑江湖了。”荀峰岳说着往脸上拍了张面具,从怀里掏出另一把扇子,一个飞身就没了踪影。
荀烽启满是鄙夷的看着荀峰岳丢给他的那把普通纸扇,“装什么啊,这边战事一定,那边太子选妃就着手开始了,要回去看美人看热闹就直说。谁还不知道你那点儿心思。”
悦然前脚一到家,后脚就收到请柬一封,打开一看,赫然是荀枫谷相约一续。这送信的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原本门口空无一人,突然就多出来这么一位。
恭敬的递上请柬,见悦然看过,马上微笑着道:“马车不便上山,正在山下候着小姐呢。”
“此人,武功不错。”雾儿贴着悦然耳朵报告着。
“怎么你打不过?”
“我倒是能打过,就是怕打起来顾不上小姐,隐身左前方和右后方树上的应该是他同伙。”
“得了,走吧。”
来到荀京最大的茶楼的雅间,看到荀枫谷已经点好了一大桌子的菜,不过看样子都是刚端上来,可见时间被掐算的多到位。恰到好处的让悦然不得不发觉,原来至少是从出军营开始自己就被一路监视了。
悦然当即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吃,雾儿在后面给打着扇,虽说是马上就要入秋了,可是夏天的尾巴还在挣扎着想保留自己最后的温度。
荀枫谷也不动筷子就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悦然慢条斯理的吃,见悦然吃的差不多了,方淡然开口道:“想不想救你父亲?”
悦然用比他更淡然的口气回道:“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