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哥,出事了。”
我的脑海里什么也不剩,只有娘那熟悉的嗓音含着惊惧说出的六字不断盘旋,打散那抹挣扎着想要凝聚的苦笑,我仰头望着面前恢宏大气的建筑——承乾宫。
这便是承乾宫,龙曜国最显赫男子的寝宫。
“劳烦高公公通报一声,本宫有事想见皇上。”轻轻褪下手上的镯子,我不动声色的塞到面前一身富态的高公公手中,面上浮出柔和的笑。
那矮冬瓜似的公公不客气的将镯子塞入怀中,略带歉意的粗哑声音响起:“贵妃娘娘折煞奴才了,只是咱家却不能帮贵妃娘娘通传这一次。”
拿了东西却不想办事?真是不识抬举的狗奴才!
“娘娘,可不是咱家不知好歹,只是这皇上这次为了炸药伤人的事情可是大伤脑筋呐,别说是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咱家也不敢去招惹正在气头上的皇上啊!”不愧是多年混迹宫中的老人精,很快便看出我的不悦,一脸讨好的笑着解释道。
炸药伤人?
“锦年,你二哥负责督办开凿河道之事,可一个疏忽竟然炸伤了吏部尚书独子的命根子。那安家现下正在朝堂中不依不挠的闹呢……”
脑海里响起方才母亲含泪对我所说的话,炸药伤人,皇帝此刻所烦躁的应该就是娘所说的这档子事儿吧。
疏忽?二哥纵使没有大哥那般行事谨慎,但定然不会放任炸药这般危险的存在危害到他人的生命。安如画,你可真狠得下心呐,连自己唯一的哥哥也能舍得亲手推入火海。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赌注你是否能玩的起!
“娘娘?”嘶哑的声音打断我的遐想,原来那高公公见我久久未曾回神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我,“这可是皇宫,您任何不合规矩的举止都能成为他人箭上的利刃。”
“谢公公提点。”略低了下颔,我坚定道:“可是本宫今天却是一定要见着皇上,还请高公公给本宫行个方便。”
他轻叹了口气,肥胖的身子向旁边挪了挪,目光挪向一旁,再也不看我。
我大喜,稳了稳心神轻移莲步向台阶上走去。
“笃笃……”
沉厚的敲门声响起后,暴躁的声音自门内逸出:“朕不是说过,任何事都不许来打扰朕吗!”
“皇上,臣妾有事相商。”放柔了声音,内心如雷般奏着咚咚的忐忑不安的鼓点。
“进来。”此次,声音中的暴躁之意倒是减弱了不少。我略微放宽了心,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来到他的寝宫,但却与我预想中的模样出入不大。一贯的简朴中透着大气的作风,各种古玩也只三三两两的摆在转角处蒙尘。甚至连墙上悬挂着的名家墨迹也泛黄的厉害,明眼人看着就知晓是不经常拿下来赏玩的。由此看来,他这皇帝应是当的不轻松的。
“爱妃有何事与朕相商?”
循着声音望去,我看见他的主人那一双明眸下浓重的黑眼圈,心骤然收缩了一下,心疼之色不知不觉爬上脸颊。
“皇上也别太累着自己。”抬脚向他的方向走去,我含着责怪之意冲他说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心话语。“臣妾此次前来,是为了臣妾的二哥——连天誉。”
“咔嚓——”
闻言,皇帝竟然暴怒之下生生将手中的狼毫笔折断,眼里满是不屑,“如果锦贵妃是想求情,那便请回吧。”
“当然不是。”我心下一惊,迅速捕捉零碎语言组成短句,“臣妾从来不做无用功,此番前来乃是为了火药改进之事。”心念一转,一个主意迅速成形。
“改进?倒是如何个改进之法?”
“臣妾并无十足把握,所以还请皇上下旨,将臣妾遣往淮河地区亲身研制更为安全强效的炸药,以解救淮河百姓于水火之中。”
“荒谬!”他重重的拍了拍桌子,眼里却没有应有的恼怒和暴戾。我微微苦笑了下,这次淮河之行,怕已是尘埃落定了。“古往今来,从来便没有后妃亲赴灾区赈灾之说,爱妃就不怕……”
“那便让臣妾做这古往今来第一人罢!”大着胆子我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后者眼中却并未浮现任何怒色,反而笑意弥漫。
“那好,这道圣旨你什么时候要?”
“尽快。”
说完,不待他的下文,我便冷笑着向门外走去。之前顺着安家父女的意将我二哥扔入大理寺受审,之前冲着所有人发火造就皇帝怒意冲天的映像,只怕都是等着我来自投罗网。什么爱情,什么幸福,什么牵手,那都是再虚假不过的玩意儿!
龙罙,你一次抹去了我对你的全部好感。
却又为何不将那逐渐滋生的情意也顺手携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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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陌殿。
“娘娘,您真要去那民不聊生的淮河灾区吗?听说那里条件极其恶劣,您这样娇贵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住……”念儿一边替我打包着衣物,一边抽抽噎噎着替我打抱不平,小脸上泪迹遍布,好不凄惨。
“不是还有你吗?我相信念儿一定会把我照顾的很好。”素手轻扬,抚过念儿白皙的脸颊,我内心涌起一阵感动。这么久了,仍旧无私用自己独有方式关怀着我的也只有你——我的念儿。
“嗯!念儿一定会竭尽全力照顾好娘娘!”听我这么说,一直闷闷不乐的念儿终于扬起了一抹璀璨笑容,明暖的就像天空中驱散黑暗的第一缕阳光。
“好了,念儿,我也不会任自己在那鬼地方待得多久,你也不必清那么多衣物。”看着念儿忙碌的模样,我微微笑道。
“不行!”不料念儿却很快反驳了我,“那淮河沿岸念儿从未去过,天气什么的也不大了解,多准备些总归是有好处的!”看着她一脸的洋洋得意,我不禁失声大笑。
“念儿,我这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纯稚的一面啊!”
“娘娘!”念儿脸色微红,不满的嗔道。那模样简直与一只成熟了的水蜜桃没什么两样!
念儿,此次出行我别有另一番目的,那便是你,绝不能再待在后|宫这个是非之地。离开吧,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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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梨宫。
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那些狂暴因子流窜在辉煌的大殿中,狰狞的大笑着。
“我不是吩咐过,一切要尽快出手吗?现在连锦年那个贱蹄子去了淮河沿岸,便更不好动手。你是否将我的话视作耳旁风了?”阴冷的女声冷冷的响起,带起一阵阵无端的凉风。
“宓妃娘娘,奴婢也没有料到锦贵妃会请求亲赴淮河啊。”立在一旁的宫婢一脸惶恐,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起来。“可是奴婢听说,那淮河沿岸条件极其恶劣。说不定……”
“闭嘴!”女子扬手便给了婢女狠狠的一个巴掌,“本宫从来便不要所谓的说不定,要赢,那便拿出十足的把握来!否则,便只能叫做输!”
“现下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么便只能等待下一个良机的出现。”女子阴恻恻的笑着,美丽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恶毒的光芒,“相信我,连锦年,你一定不会好过的!”
大殿重归平静,但只有沉缓的空气知晓,命运的齿轮已开始了悄然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