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宫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青年,仿佛任何人都看不透他,也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而慕容飘,却依旧平静的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仿佛即将要度过五十年孤独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这时,烈阳真人缓缓的睁开双眸,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为得意的弟子,面色隐有踌躇,最终还是嘴角一动,缓缓道:“即是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飘儿,即刻起,你便去金顶后山的“舍身崖”悔过吧!”
听闻烈阳真人所说,众人顿时动容。那舍身崖位于峨眉金顶后山,乃是蜀山第一断崖,据说有六百丈之高,即使修为通天之人,也绝对逃出不了舍身崖。
“弟子领罪!”慕容飘躬身道,然后转身,缓缓的向着殿外走去。
直到慕容飘的身影消失在天枢宫大殿,他也没有回头再望一眼,没有再瞧一下那个仍然充满疑惑的少年。
楚西云怔怔的站在那里,这一切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快到让他感到措手不及。
大殿里此时任何人都沉默不语,都斜眼瞧着烈阳真人的脸色,毕竟那慕容飘是他教出的最为优秀的弟子,甚至一度被传为蜀山派下一任的掌门人,可是此际出现这种事情,是谁都不可能想到的。
片刻,烈阳真人才环望了众人一眼,道:“好了,此事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诸位心里也该明了!”说着他突然转头望向了楚西云,眼眸中闪过一丝异常的神色,道:“楚西云,三年前你入蜀山,我等并没有看出你是天才还是庸才,不过这三年来,看来你也十分努力了,不负众望,在本届蜀门拭剑大会上,大放异彩,令人倾目,再待在外门恐怕有失我蜀山历来以培养上乘资质弟子的愿望,故在座诸位长老,谁可愿收其为内门入室弟子?”
烈阳真人话音刚落,大殿之上顿时哗然。
比之三年前几脉长老纷纷排挤、讽刺楚西云的画面相比,今日却是正好相反,仿佛三年前与三年后的世界,已经颠倒。
三年前的楚西云,在他们眼中,不过只是一个昆仑弃徒的儿子,若是收到自己门下,而其资质若不是很高的话,不但会沦为其他几脉的笑柄,甚至会被其他门派所耻笑,尤其是昆仑派,恐怕以后见面都要提及此事,挖苦讽刺自己,甚为得不偿失。
然而三年后今天,却已是天翻地覆。
现在的楚西云,不但身怀神秘掌法,威力巨大的神秘剑诀以及天元境的太乙真经修为,已属蜀山精英弟子之列,若是收入自己门下,说不定以后能成为蜀山翘楚,无双剑侠,而蜀山死敌昆仑派也定然会大跌眼镜,也能为蜀山派大涨脸面,以扫近百年来被其苦苦压制的憋屈。
“咳……咳!”却见玉衡峰一脉的苍玄长老故意咳嗽两声,首先抢道:“没想到老夫机警一世,却差点错过一个千年难遇的奇才弟子,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他笑眯眯的看着楚西云,道:“玉衡峰一脉人脉鼎盛,且是自由的很,你可愿意来?”
“苍玄师兄可不能这样说,怎么也要听这少年自己的意见吧!”那净幽长老似是完全忘了之前因为楚西云才被逐出蜀山的得意弟子林青英的事情,此刻表现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一脸似是“你很好”的神情,对着楚西云道:“你完全不用为我那逆徒林青英而感到有任何一丝愧疚,要不是因为你,那逆徒也不会显现原形,如果你看得起老夫的话,玄天峰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呵呵!”却见苍玄长老似有所意的挖苦道:“现在倒是说起这种话了,也不知道当时是谁老排挤这孩子,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净幽长老胡子一吹,正欲反驳。忽听身份最重的古明大长老沉声说道:“两位长老为了一个弟子也用不着如此对峙吧,蜀山派的天才弟子甚多,我等皆是眼拙,只是没有发现而已,而他,楚西云,不过是正好借着蜀门拭剑的机会,才让我等认同了他,也证明了他自己,足够有资格进入内门。不过话说回来,如此资质的弟子,实在是难找,而且他的身份也非同寻常,这个诸位长老都是知道的!”
说着他却看了一眼掌门烈阳真人,道:“我认为掌门师兄应该将此子收入峨眉门下,悉心教导,若他能跟随掌门师兄潜心修炼的话,日后必能成才,助我蜀山重领正道,也增添了几分信心!”
这古明大长老说完后,众人心里皆是唏嘘不已。认为这古明大长老实在太有心机,刚刚将掌门真人最得意的爱徒罚过面壁五十年,便又主动向其推荐一名出类拔萃的弟子,看去好像是讨好掌门真人,但是众人心里都明白,以烈阳真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收其为弟子的。
果然,只见烈阳真人沉默半晌,便开口说道:“古明师弟的心意我领了,不过老夫已经多年不收弟子,此子资质实属上乘,不管诸位长老谁愿收他为弟子,都要加以悉心教导,日后此子若能名扬四海,其师也会在我蜀山派的历史之上,名垂千古!”
烈阳真人既然如此说了,几位长老的心自然也就放下了。剩下的,便是如何与其他几位长老竞争,从他们的手里将这个能与慕容飘血战的少年收到自己门下。
在这四脉长老中,最有希望的自然便是无量峰一脉的武真长老,楚西云的三叔楚濂是其弟子,凭借这个关系,很可能武真长老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其收之门下。但是偏偏到现在,武真长老一直是沉默不语,紧皱眉头,似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一样,完全没有参与到竞争楚西云的行列中来。
众人都以为武真长老是因为楚濂的原因才不愿开口说话,当下心里更是多了几分得意之色,这样楚西云入内门的蜀山五脉就去除了两脉,加上古明大长老多次为难楚西云,肯定在其心中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这样就又去除了一脉。而剩下的玉衡峰一脉以及玄天峰一脉,自然就是最有机会收其为弟子的两脉了。
不过这两脉比起来,还是苍玄长老更有机会,毕竟楚西云与那净幽长老曾经的弟子林青英之间的恩怨,蜀山上下皆知,所以楚西云若是真想进入内门的话,自然首选便是苍玄长老的玉衡峰一脉了。
想到这里,苍玄长老面上不由喜色更浓,等待着那个少年开口说话。
楚西云默默的站在那里,并未看向任何一位长老,只是回头望了望坐在那暗角处的严老八,严老八也望着他,双眼充满笑意,他冲着楚西云会意的点了点头。
自从入外门五十多年来,严老八终于扬眉吐气,教出了一个可与慕容飘激战到最后的弟子,那慕容飘,是峨眉最为杰出的弟子,而自己的弟子楚西云,却是一个曾经人人鄙视的昆仑弃徒。
而现在,楚西云已是蜀山派名声最为响亮的一个弟子,五脉之间,众弟子们纷纷谈论关于他的任何话题,其中有褒有贬,当然更多的还是,他在蜀门拭剑大会上力克强敌,与慕容飘的那惊世一战中,所使的种种术法,实在太过玄妙,令以前对其保持怀疑态度的人,将会以一种全新的目光,重新审视他。
此刻,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结果,等待这个少年所要选择的归宿。
楚西云突然长呼一口气,道:“三叔还没救出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外门!”
此言一出,众长老纷纷侧目,谁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此时武真长老也似在思考中缓过神来,看了一眼楚西云,道:“孩子,这个机会难得,不要为你三叔的事情而感到愧疚,你心里想的什么,就如实说出来吧!”
楚西云顿了顿,却听身后严老八突然说道:“西云,能教你的我都教给你了,呵呵,以老夫现在的能力,也教不了你什么了,做出选择吧,毕竟你以后的路,还有很长!”
楚西云看着严老八的双眸,那满怀期待的眼神,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也许多年以后,他才明白,一个人,在最孤独的时候,需要的到底是什么。
许久,他终于缓缓的道:“掌门真人以及诸位长老的好意,楚西云心领了,不过在三叔未回蜀山之前,我还是这个决定,待在外门!”
此刻在他身后的严老八顿时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是如此的倔强,虽然倔强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某种时候,也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悔。
烈阳真人轻叹一声,看着楚西云,说道:“既然你如此执着,诸位长老也不必费心了,你三叔的事情,我蜀山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蜀门拭剑大会如今还剩下一个弟子,也就是天绝峰古明长老座下的段九天,如今慕容飘被罚至峨眉金顶,你就顶替他的名额,参加这最后一场比试吧!”
众人听后顿时哗然,尤其是古明大长老,脸色顿时一变。本来以为自己的弟子最后的决赛将不战而胜,没想到经掌门真人这么一说,竟是又生生的给他变出一个对手来。
虽然古明大长老深信弟子段九天的修为绝对在楚西云之上,但是这小子实在太过神秘,从他与慕容飘的一战中就可以看出,谁知道他身上还怀有什么秘术,毕竟先前那林清英轻敌的下场,众所皆知。但是,他也不敢绝对保证自己的弟子一定能够击败楚西云,夺得这届蜀门拭剑大会的冠军,获得直接参加八年后“剑宗大会”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