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面条红酒

这两天邱月都有点心不在焉，即使在对顾客介绍产品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向卖场周围划拉几眼去寻找陆锦少的身影，但看见他的次数总是那么稀少。这两天陆锦少虽然在跟邱月冷战，但他还是做下一个决定，只要徐可庭不停下他追逐邱月的脚步，那么他也就决不能轻易罢手。只不过，他得想点办法让邱月彻底死了对徐可庭的仰慕之心。“咴！”陆锦少的口哨吹到了邱月的脸上，而他又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又来找她了，邱月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陆锦少的双肘搭在小柜上，挨近邱月说：“你应该主动对我说‘对不起’。”邱月低下头心想，无赖相、厚脸皮。陆锦少笑了起来，他说：“不过你不对我说‘对不起’我也要对你说‘没关系’，谁让我喜欢你呢！”不知道为什么，邱月感觉她的脸开始发烫了。“不过我得给你个忠告，你跟徐可庭不可以！”为什么？邱月一脸好奇地看着陆锦少。陆锦少极其认真地说：“他的上个女友是个模特，再之前的是个舞蹈演员，再再之前是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其它的还有美女老师，还有很多，你喜欢不喜欢听？”邱月吃惊得张圆了口，她说：“她的女人这么多？真的？”“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徐可庭。”“哦。”邱月点点头。“你不失望么？”看邱月的表情平静，陆锦少有点惊讶。“失望什么？”原来在她心里徐可庭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陆锦少微微地笑了。陆锦少脸上的笑容感染了邱月，她很高兴地说：“今天开资了，请你吃饭啊！”还不等陆锦少回答，邱月突然换了个话题，她说：“小明你怎么这样啊！”“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点过份啊，你怎么能背后说徐可庭的坏话呢，没有人家你能到这里来工作么，你怎么不知道感恩，反倒给他穿小鞋呢？你怎么随便就对别人暴露徐可庭的隐私啊，你太不地道了吧。”她还后反劲儿！并且说得头头是道儿！陆锦少无法反驳，他感到脸上昌火，但为了把他们俩给搅和开，狗屁的君子，陆锦少才不稀罕。他搓着鼻头一脸委屈地傻傻地看着邱月。陆锦少可怜的表情让邱月心软了。她又开始说：“中午我请你！”陆锦少巴不得赶紧转移话题，于是他马上回答：“我要吃最贵最好的！”“不行！吃最便宜的，吃面条！”“面条？吃面条也叫请客？你抠不抠啊！”“就面条，我请我说了算！”脑筋一转，陆锦少马上说：“那我请，我请你吃最好的！”“不行！”“为什么又不行？”“因为你还没我赚得多呢！”说完这句话，两人的争吵就停止了，空气都仿佛凝结不动一般。邱月觉得不对劲儿了，她开始反省刚才的话可能又刺激到自尊心超强的陆小明了，于是她偷瞄他几眼。而陆锦少呢，他气愤地瞪着邱月，血液直往他的脑门冲去，在经过他的脸蛋时，他的脸都红了。为什么一在她面前，这个陆小明的身份就让他感到这么没面子呢，还有她怎么就这么爱损他呢？“你去不去啊。”看出又把他给得罪了，邱月小声地问。陆锦少叹了口气，他能怎么样呢，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为了搞定她，他不得不去适应一切因为跟她接触而产生的不良情绪。他大声横着说：“必须去！”这时，邱月发现卖场里出现点异动，促销员们一个个都开始整顿衣襟，捯饬头发。邱月将目光往通道上一甩，一下，她看到了正往她这个方向走来的店长——徐可庭。“干活去，快走！”邱月紧张地小声地催促陆锦少。“怎么了？”陆锦少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徐可庭越来越近，似乎直奔邱月而去。邱月着急地对陆锦少说：“店长，店长来了，你快走啊！”陆锦少哼笑一声，顺着邱月慌张的眼光，他翻了下眼睛，转过身去，正对上走到附近的徐可庭。徐可庭看了看邱月，平静的面孔上似乎有一股隐隐的忧伤。“陆小明，你到这里来工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是不是得给你爸他老人家长点脸啊？”徐可庭聪明，拿陆老爷子来压陆锦少，别人还听不明白他说的是怎么回事儿。陆锦少瞪了他一眼，回敬道：“知道了！不过，你做为全美的形象代表，不管什么事，也都得体面点才象话！”二人好像在说什么隐语，邱月没听懂。过了一会儿，只见陆锦少长腿一伸，身子一横，一下便拦在了邱月的前面，他完全挡住了徐可庭的视线。陆锦少的脸上露出一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对徐可庭说：“你先走，我就走！”邱月很服陆小明，不管对谁，他都是那么大胆那么无赖。徐可庭走了，陆小明也走了，蝶影笑着走来，她说：“伊莲尔，刚才我们小明多帅啊！”咯咯咯，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敢跟我们店长抢女人，真是勇气可嘉啊！”咯咯咯，她又笑起来。邱月心里嘀咕着，她笑地怎么像母鸡下蛋！……………………全美超市的四楼是美食广场，里面云集了各地有名的特色小吃。此时正好饭点，里面正人声喧喧、热气腾腾。邱月和陆锦少两人来到这里，在陆锦少强烈地要求邱月照顾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的情况下，这顿饭由他买单。本来陆锦少有意请邱月吃点好的，但他得尊重客观事实，他得从陆小明的实际条件出发，不能瘦驴拉硬屎。最后，他还是觉得应该选择廉价的面条，因为它即符合陆小明的水准，也适合邱月的层次。每人一杯饮料，一碗面条，一碟小菜。陆锦少坐在邱月的对面，眼里止不住嘲讽的笑意，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也就适合这种待遇。陆锦少把吸管含在口里，打量着邱月。碗里的热气不断往上蹿腾，邱月脸上释放出天真又灿烂的笑容，眼里也显着灵气，她说：“陆小明，你曾经把我买给你的面包和牛奶扔进垃圾筒里，你说你多败家啊！我可不会跟你一样，”邱月一边说一边用筷子卷起了面条，往嘴里送了一大口，“浪费粮食就等于犯罪！”二氧化碳刺激了陆锦少的气管，他咳了两声，缓过之后，他说：“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着！”“呵呵！”邱月开心地笑着，“哎小明，有时候我就觉得你要是生长在旧社会，那你绝对是那种没事溜溜鸟、扯扯蛋，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噗！陆锦少干脆把口中的饮料喷了出来。“呵呵呵呵！”邱月放下筷子捂嘴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没那么糟，怎么说你还知道到超市里打工赚钱养活自已，这就很不错了。”陆锦少被气得咬牙切齿，干脆生气地把饮料推到了一边。看陆锦少生气，邱月突然觉得相当痛快，仿佛给自己出了口气，她说：“生气了？呵呵呵，谁让你以前总欺负我，你要是不喝的话，那就都给我吧！”她把陆锦少那杯饮料挪到了自己跟前。陆锦少斜靠着椅背，一手拄在坐儿上，一手随意地落在膝上，现在比吃饭更有趣的是欣赏、打量、审视眼前这个女孩儿的可爱模样。并且，她戏弄他不过是暂时的，他总会逮到小报复她一下的机会。看邱月碗中的那几片肉她始终没动，陆锦少问：“你吃素？”“不是啊，我什么都吃。”“你爱吃土豆？”“怎么这么问？”“从食堂经过，看到你带的菜总是离不开土豆。”“哦！也不是因为爱吃。”陆锦少目不转睛地看着邱月，不时地摇摇头，这女人，这吃相！“现在一块钱买一斤土豆，可是那些肉的话，得二十块钱才能买一斤，一斤肉还没多点儿，太贵了不合适。现在要是土豆二十块钱一斤，而肉是一块钱一斤的话，那我饭盒里装的就不会是土豆了，而是满满登登一盒肉！哈哈哈！”邱月没心肺地笑起来。“所以啊，我是什么贱就吃什么！呵呵呵！”陆锦少转移了视线，他有些不爱看她了，什么贱就吃什么，这话真让他倒胃口。饮料虽然不含酒精，但里面的糖份一样使人兴奋。此时，邱月红着小脸对陆锦少说：“小明，我知道你的生活境遇现在不怎么好，一无所有还欠债。但没关系，只要自己努力，用勤劳的双手一定会给自己创造出一个美好的未来的。”陆锦少侧着脸斜着眼向她点点头。“可关键是，你得敢正视自己现在的情况，不自馁，不害怕。穷算什么呀，有什么大不了啊，还是一样可以堂堂正正光明磊落！”陆锦少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他问：“你想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呢。”“嗯，”邱月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说，“小明，你干嘛总捡人徐可庭的衣服啊！”陆锦少被说蒙了，他什么时候穿徐可庭的衣服了。“你看你，工装一脱换上你自己那身儿的时候，谁能相信你就是一个理货员儿啊，都是牌子的吧，我在杂志上都见过你穿过的一款衣服。还有你那鞋，一看就不是地摊儿货。还有表，银光闪闪的。陆小明，这样有意思么？你就不能穿点符合你自己身份的你自己的衣服么！徐可庭再有钱那也是人家的，你就是再跟人借光，那也不过是一点点，难道你就能变成他了么！”邱月的话好像大炮一样，对准陆锦少的脑袋就是一顿狂轰烂炸，陆锦少开始骂自己，怎么就这么贱，没见过像他这样乐意上赶着挨损的。最后，他忍无可忍终于向她大吼：“你能不能安静点！还能不能让我把饭吃下去！”“嗤！自尊还没土豆值钱呢。”邱月嘀咕着低下头吃饭。这饭没法吃了，陆锦少一脸苦相。但一个人吃饭真地很没趣儿，邱月禁不住又对陆锦少说：“小明你知道徐可**回请我吃的是什么么？”“我上哪儿知道去！”陆锦少没好气地回答。“吃的是西餐！喝的是红酒！”陆锦少气不顺，白了她一眼。“你猜他花了多少钱？”“比这面条贵吧！”“16万啊！”不过才16万而已，用得着这么惊讶么，真是没见过世面，陆锦少心里嘲笑着她。“一顿饭他就花了16万啊！太吓人了！”邱月的见识让陆锦少好笑，他干脆配合起她来，“什么？16万？真的？那不是一顿饭就吃掉我十年的工资？十年啊！真是太不像话了！”终于他跟她有了共鸣，邱月看到陆锦少夸张的表情忍不住咧嘴哈哈大笑。“你说他吃饭都这么奢侈的话，那他穿地、戴地、还有家里用的、住的房子，那都得多钱啊！”“是啊，你的想法跟娜娜一样啊！”“那你呢，你不这么想么？”只见邱月挑起了面条，快乐地说：“比起红酒，我更喜欢面条，我要面条！”说完就嘻嘻哈哈笑起来。陆锦少怔住了，他没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的比较，面条是什么东西，它跟红酒有可比性么。还有，面条是他请的，红酒是徐可庭请的，可是她却说她更喜欢面条，这其中有什么暗示么，一下子陆锦少的心绪纷乱起来。他把碗里仅有的几片牛肉都夹到邱月的碗里，邱月更是止不住高兴地傻笑。一会儿，邱月的手机响了，邱月愉快地跟里面的声音打着招呼，“你好！”“是我。”是谁，店长？一接到他的电话，邱月就有些慌张。“店、店长！？”陆锦少一听这叫声，心里就不爽。“有事么？”邱月问。“一起吃饭吧。”“吃饭？店长不行啊，我现在正、正……”邱月支吾地说着，还不禁看一眼陆锦少。陆锦少一把抢下邱月的手机，他的脸上突然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看着邱月却对着电话说，“徐可庭，邱月现在正跟我一起吃饭，我们吃的是面条。她说了，比起红酒她更喜欢面条！”然后他就把电话按了。脑子嗡的一下，邱月当时就傻了。陆锦少却相当轻松，他把手机递给邱月，“这不是你的想法么？我替你说出来而已。”陆锦少哼笑两声，谁让她刚才好一顿埋汰他。“把我跟你说的话传给他，这样有意思么？”邱月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气得对陆锦少大叫。“我说了，我只是替你说出你的想法而已。记住了，你要是不想跟他在一起的话，就不要让他误会！”“明明是你做地不对，为什么你还显得这么有理！”“那也没有办法，谁让你喜欢面条！是你自己说的你喜欢面条！”邱月无奈地看着他，他正八经儿是一个无赖，让人讨厌的无赖。此时邱月吃不下去了，而陆锦少却开始很开心地大口地享受午餐了。………………刘秘书站在邱月身边，礼貌又恭敬地对她说：“邱月小姐，请您到店长办公室一趟，店长正在等您！”刘秘的语气、态度让邱月不适应，还有他传达的信息让她吃惊。“邱月小姐，请跟我走吧！”邱月有些迟疑，她哪里敢去啊。她得怎么见他，中午陆小明把她的话传到他那里，现在躲还来不及怎么好意思见他呢。再说，店长怎么能让刘秘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发出邀请，这让她怎么在这个地方立足？！邱月不动，刘秘就在她身边安静地候着，邱月更加闹心。下午两点半，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邱月还是来到了徐可庭的办公室。徐可庭正站在落地窗前看向窗外，即使他听到邱月进来仍然一言不发。斜阳、窗影、还有徐可庭身上跟着散发的薄薄一层光辉，让邱月产生一时恍惚的感觉。她想，如果她的生活可以如此悠闲该多好，可是此刻，她却还在惦记着赶紧回去卖货的事，即使现在临下班也没有多长时间了。几分钟过去了，邱月有些心急，她真想问，“店长，找我有事么？”可是，她说不出口。一方面是因为中午陆小明把她给卖了，这让她难堪。另一方面是，她一站在这里就想到了上次为了保全工作来求徐可庭，当时她扑门、摔倒又彪泪的情景。总之，即使仅是站在这里，她都是厚着脸皮硬挺着的。徐可庭终于转回了身，他走到邱月面前，脸上看起来有些疲惫。他慢慢地说：“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店、店长，有事么？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还得回去卖货呢！”邱月不自觉地就去回避徐可庭的温情。“为什么一来就想走，就那么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么！”徐可庭的语气不那么平静了。“红酒不喜欢？鲜花不喜欢？喜欢面条？”邱月脸红了，她硬挤出一丝笑容回答：“那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里没有红酒、鲜花，只有面条。”呵呵！徐可庭笑起来，笑得有些伤感，“那么，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邱月一脸愕然，又颇为感动。“店长你在说什么啊。”“你懂的。”也不知道是日光还是徐可庭的目光让邱月觉得脸烫，她想赶紧离开这里，她说：“店长，我对班就要来了，我不能……”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徐可庭拉入怀中。“给我一次机会。”心跳加速，但头脑却空白，邱月不知道该做什么。邱月木木的站着，对于徐可庭的深情拥抱一点回应都没有，徐可庭感到她的身体僵硬，他放开她，心里有些失望。“我送你回家！”“不！”邱月突然大声回答。“不什么？”徐可庭想知道，她是在拒绝他送她回家，还是在拒绝他对她的心意。“我下午不直接回家，我有事。”“借口么？”“今天开工资了，我得去看看妈妈。你知道的，我不跟她一块住，我想她了。”妈妈这个词引起徐可庭心中的感伤。如果有机会，他也想看望、孝敬他的妈妈，但那却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了。“是这样，那今天就放过你，好好陪陪她吧。”“还有店长，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不能接受。”邱月抿着嘴说道，脸上充满了抱歉的神色。徐可庭注视着邱月，在沉静中他努力安稳着自己的情绪。他不明白，别的女人对他都是苦心地追逐，为什么她却如此不在乎。他叹口气说：“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种压力突然出现在邱月的心头，似乎比债务的压力更让她感到沉重。出了办公室的门，邱月的心思仍沉浸在刚才的事情之中，以至没有看到迎头走来的陆锦少。于是，她低着头从他身边走过，她也模糊地意识到有个人与她擦肩而过，但那种意识并没有被归入到要她大脑分析的那类信息之中。陆锦少转过身一直目送邱月的身影走远、消失。而后，他大步冲进了徐可庭的办公室。“她跟你以前处的那些女孩子不一样。”陆锦少的语气象在跟徐可庭打仗。“‘比起红酒，她更喜欢面条。’你说的这句话让我对她动了真心。”陆锦少傻愣住了，半晌他才闷闷地说：“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