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巷子的右手边有一家包子铺,散发着阵阵勾人馋虫的香味。但是包子的卖相却并不怎么好,面皮有些黄,发的也并不光滑。难道包子的美丽与否也和高科技有关?不过在兰嫣和安琪眼里,卖相再不好,现在也对她们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你再神游下去,只怕要变成猴子被人围观了。”安琪伸着她的巴掌在兰嫣面前晃了晃接着说,“你看这卖包子大婶的衣服,上衫下裙,这里应该是明代吧。”
“真是一叶障目,你看这街上,虽然好像以汉装居多,但也有穿旗装的,那边玉器店里就有一个。”虽然兰嫣买卖做得不精,历史文学类的知识还是比安琪要好一些的。
“把你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安琪命令道。
“当不了几个钱的,都是次货,古代人还稀罕这破玉吗,当铺都未必收。”兰嫣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脖子上的玉坠子。
安琪迅速拿走坠子就朝卖包子的大婶走去:“大婶,我们想请你帮个忙,这个玉坠子给你,方便借一步说话吗。”她在跟陌生人搭讪这方面向来比兰嫣好,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又面带微笑。
包子大婶用很惊异的眼光打量着兰嫣和安琪,又看了看玉坠,问道:“两位姑娘这身打扮甚是奇特,必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吧。”
“是啊,很远的南方来的。”兰嫣回答的是实话,并没有欺骗她。
“那么,请随老身进来吧。”大婶带着她们进了包子铺的内堂,古代的店铺看起来店面就是店面,但实际上店面后面还连着生活区,虽然不大,却开辟着后门。经安琪打听,大概知道了她俩身在康熙三十六年的京城,现在是十月初二午时。兰嫣抬手看了看表,十一点三十五分,那么也是午时,还真是邪门。包子大婶给两人拿了四个热乎乎的包子,兰嫣和安琪迫不及待的就往嘴里塞,其惨状犹如饿狗扑食,看的大婶直摇头。
填饱了肚子之后就该考虑上层建筑的事儿了,包子大婶儿拿了两套棉布碎花的衣服给兰嫣和安琪换上,虽然看起来有点乡土气息,但至少还算干净整齐。
“我想你们还需要一双鞋子。”大婶盯着她们的运动鞋看了半天。
兰嫣本能的缩了缩腿说:“那麻烦你了。”穿好衣服、换好鞋子,兰嫣和安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也想不出要怎么评价对方。好在两人都是长头发,随便挽个发髻,看上去虽然不伦不类,至少也不会惊世骇俗。安琪向大婶问清去当铺的方向之后她们便提着“包袱”离开了。
十月的京城,太阳说不上毒辣,却也并不招人待见,尤其是兰嫣和安琪这种坐办公室坐惯了的人。包子大婶儿给的布鞋,白面布底,轻飘飘的让人找不到自己的脚在哪里。底子太薄,路面又不平整,偶尔还有些小石子,很是硌脚。没走几下,兰嫣就开始哀嚎了:“苍天呐,大地呐,以前有钱还有车,如今没钱又没车。还有这该死的布鞋,什么鞋底啊,薄的跟纸一样!”
“你就这点出息,难不成你还指望布鞋底下装气垫还防震呐!”安琪插着腰,显然也是疲惫不堪,嗓门儿也没有以前大了。
走了约莫个把小时,大大的“当铺”二字才出现在兰嫣和安琪面前,她们都不知道是哭好还是笑好,脸上表情风起云涌复杂的很。包子大婶所谓的“很近”,却让兰嫣觉得天涯海角的距离也不过如此。
“你觉得我们应该当什么东西才能换到钱呢。”兰嫣站定喘着气问
“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安琪回答。
“我们包里的东西这个时代都没有啊,你这个想法太笼统了。”
“那就找一个对于我们来说在这里存活最没有用的东西。”原来安琪已经想好了要当什么,不过就是在逗兰嫣玩儿而已。兰嫣佯怒,不理她,抬脚就要往里走。
安琪拦住了她,问道:“你包里有多少钱。”
“两千多吧。”
“我也有两千多。”
“哦。”
当铺的招牌虽然很大,门面却很小,进了门没走三步就是一个带着木栅栏的柜台,柜台前方的木沿儿上有些地方有磨损,显得很光滑。一看就知道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生意还挺好。只不过这黑漆漆的木栅栏把人从此处就分隔开来,里面站着的是爷,外面的就是孙子了。兰嫣瞅着自己这副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感叹,原来人的命是没法改变的,三百年后是这样,三百年前还是一样。
“要当什么?”掌柜连头也没抬一下。
“这个。”安琪从包里拿出20张一百块递进了柜台。
掌柜的把人民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眼神由先前的漫不经心演变成了汹涌澎湃,闪着贼贼的光,兰嫣看着觉得很眼熟,总觉得这种眼神在哪里见过。仔细一看,安琪这时候的眼神也是如此。兰嫣觉得很好笑,竟笑出声来。当铺掌柜好像这才想起来有人在等他的回答,立刻掩盖了所有的表情,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几张印刷的比较好的破纸而已,值不得几个钱的,一张五两银子。当不当?”
五两一张?兰嫣一下子算不清楚这笔账。按照现代银价8元一克来计算,一百块钱就只能买十二克银子,也就是还不到一两。如今五两一张,价格也算不错了。
“当真不值钱,你可知道这东西除了我们之外,只有你手上有了。”安琪反问他。
“这个……那么一张十两,不可再讲价。你们一共有多少张,我都要。”看来这一局安琪大获全胜,转眼间两人手里就有了四百两银票和五十两银子。
走出当铺,兰嫣笑着说:“安琪出马,一个顶俩!”
安琪看着兰嫣一副地主婆的摸样,忍不住也笑了:“你别高兴的太早,四百五十两是什么概念我们完全不知,也不知道这康熙爷的天下物价怎么样,可别没几天咱们就又是穷光蛋了。”
在后来的某一天,兰嫣还想起了这些当了死当的人民币,担心万一哪天穿回去了,还能在报纸上看到某某地方挖出三百年前的钞票来。安琪听了表示不屑,她觉得钞票应该是最难保存的,首先它是纸,会风化。其次它又怕水又怕火,还怕小虫子,总之是弱不禁风,又怎么可能在三百年后还能见到它们。
当铺在京城正阳门大街附近,所谓的正阳门大街,其实也就是现在北京的前门大街。为了迎接奥运的到来,前门大街已经改造成了步行街,建筑翻新的翻新,改造的改造,还依着原来的样子种了树、栽了花。殊不知这三百多年前的前门大街就差不多算是步行街,充其量也只能升格为马路。
人实在是越活越回去了,科技进步了,内心反而不轻松,还常常想着能回头再来过。正阳门大街宽约两个车道,松软的黄泥土地,路两旁商铺林立,每两三间商铺间都会有小巷通往里街。大街两旁种着杨柳及一种不知名的树,因为时值秋季,看不出什么名堂。春天来临,这儿就会是一种不同的景象了吧。
兰嫣和安琪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正阳门大街上的客栈有多达十几家,而最出名的要数云来客栈。“就住这里吧。”安琪提议。
“好啊好啊,又累又渴,是该歇歇了。”兰嫣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般。
当兰嫣和安琪瘫倒在云来客栈上房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时,才发觉能躺着就不坐着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不过也就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而已,这康熙爷的北京城和现在的北京城比起来,交通总归是要好的多了吧。”安琪四仰八叉的仰面而卧,显然是累坏了。
“交通,解释为往来通达,康熙爷的北京城那叫交通,现在的北京城叫交堵!唉,就像我现在的心肝脾肺肾一样,都堵在一起了。”兰嫣在瘫倒之前猛的喝了几大杯,如今水在肚子里叽里咕噜的摇晃。
门外传来三两声敲门声,安琪去开了门,小儿送来洗澡的热水及刚刚登记住房时预定的饭菜。一桌三菜一汤如秋风扫落叶般被兰嫣和安琪瞬间清空,甚至都没来得及品品这菜的味道,只知道不咸不淡,不甜不辣。
“安琪,你先去洗澡吧?我吃的太饱,不想洗。”
“好啊,那你先想想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否则明天我们就会焦头烂额、寸步难行了。”
其实还真的有很多问题需要好好想清楚,小说里那些玩儿穿越的美女们总是穿成什么格格、公主、秀女之类,总之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主人公还会千篇一律的声称不习惯被人伺候云云,一副惺惺作态的矫情神态让人不住的腹诽,有人伺候不好么?
如今兰嫣和安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孑然一身,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云来客栈住上一天就需要花费二两银子,还不算这些吃饭的钱,所以四百多两也是转眼就没的事。
“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就这么过下去吗?”兰嫣不知道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安琪。
“你觉得再去井边睡一觉,咱们能回去吗?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在一起认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