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尽人非,事态无常。听说唐老夫人去了崖亭,婉拒了腊梅几个随行的要求,一大早夏小岩便出了唐府,交代了牡丹和杜鹃去租船只。从昨日里可以出唐府后,她便做了最后的打算。让牡丹四人收拾好了东西,偷偷的运回了泉溪宅
听说凝薇夫人便是这一日失踪的,唐老夫人每年都会如此,便是心中有愧。人在脆弱的时候最容易被人摆布,她觉得这日便是最好的时机,若是成功说服了唐老夫人收她为义女便好,若是失败了只能负了王爷偷偷跑路了。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夏小岩与若水站在河边一丛垂柳下等待着船只,微风拂过,空气中夹着一丝淡淡的幽香,她拿着千里眼瞧着远处崖壁的崖亭。
唐老夫人正一把一把的朝着河中扔着铜钱纸,铜钱纸随着河水漂流而下。唐老夫人在崖亭祭拜并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崖亭也不是在很显眼的地方,处于泌州东郊地段,除了河上飘着些船只,周围几乎没什么人。
崖亭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一半陷入阴影,崖壁仿佛衔着钻戒般,到处闪着璀璨的光芒,估摸着是些反光的晨露。
夏小岩抬高手中的千里眼往上看。果不其然,崖亭正上方有一堆青藤杂草上闪耀的光芒比别处都是灿烂。那些杂草后面恐怕便是那扇琉璃窗。从唐老夫人屋中的地下一直到了崖壁,她记得那晚摸黑上了很长很高的台阶。窗子被浓密的杂草遮掩着,因此便没人起疑。
“听说凝薇夫人死后,她就让人打造了那个崖亭,每年这个时候去那祭拜。”一旁的若水有些兴奋,这几****一个人在外头等着夏小岩,可担心了,说着她指着与崖亭八竿子打不着的河对面,“真是奇怪,凝薇夫人的鞋子明明是在那边发现的。她就算要祭拜也应该在那边呀。”
夏小岩笑笑,她还没告诉若水她那晚的发现,那鞋子一定是唐老夫人安排的,她恐怕是以为凝薇从那洞中直接跳入河中的吧,只是为了脱了干系才会这么做吧。
杜鹃领着三个衣衫不整,流里流气的汉子沿着泌河走了过来。
“小姐,那三个刽子手带来了。”杜鹃恶狠狠的踢了身前的大汉一脚。
大汉只觉得一阵痛,摔到地上,这丫头力气可真大,再加上他们不小心被这丫头下了毒,越走便越没了力气。另外两个大汉也已经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到地上。
夏小岩放下千里眼转身瞧着这三人,确实是那夜行刺她的三人。
“啊,鬼啊!”其中一个汉子抬头见着夏小岩便惊叫起来。
另外两个一看也吓的一个激灵,躲到老大身后。
“真是猪,大白天怎么会有鬼。”夏小岩真觉得好笑,这三人还真笨,唐老夫人怎么会想到用他们啊,也太小瞧她了吧,她走到三人面前恶狠狠的说道:“说,那日你们割了谁的头。”
“我刘老大可是个老实人,怎么会去割别人的头了。”自称刘老大的,也就是这三人中的大哥,像个醉汉似的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刘家三兄弟可是出了名的老实,呵呵……”另外两个也在一旁作揖附和道。说着说着便软巴巴的倒到地上。
杜鹃不满的吼道:“再不说实话,休想拿到解药。”
若水从先前站着柳条下的石桌上取来小刀递给夏小岩。
夏小岩接过小刀蹲下身子凑到三人的脸上晃了晃:“不说是吧,不说的话,那我就砍了你们的头。”
“姑奶奶,不要啊!我说,我说啊!”刘老大吓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就是是你的头呀!不不不,是跟你一模一样的姑娘的头。”
“哪有跟我一模一样的姑娘啊。”夏小岩手中的小刀划破了刘老大的脸皮,渗出一丝血迹。
刘老大一抹脸,见自己的血迹,慌张的跪好双腿:“姑奶奶呀,我,我说的可是实话啊,真的一模一样,是那个黑衣人带来的,就带来一个头。”
“黑衣人?”夏小岩站起来,这个刘老大口风最弱了,应该是真话。黑衣人是谁?莫非是那王爷搞的鬼?她站起身子,那个替自己死去的姑娘到底是谁呢?
“真的是黑衣人,蒙着脸,那日从客栈出来,在拐角处我们便被一个黑衣人给拦住了,他给了我们你的,不不不,跟你一模一样的姑娘的人头,真的只有一个人头。”胖些的大汉刘老二也规矩的跪好接着刘老大的话。
“是啊是啊!”瘦高的刘老三附和起来。
“那黑衣人说让我们只管把头交给唐老夫人,若是出了差池便要杀了我们三。”刘老大继续说道。
“我暂且信了你们,若是你们说了半句假话,可要随时小心自己的脑袋。”夏小岩说完便转身离去。
“解,解药。”三个大汉趴到地上朝着夏小岩离去的方向爬了爬。
“解药这就给你们。”杜鹃笑着蹲到三人身后伸手一人劈了一下。三人顿时昏厥了过去,她只是给三人下了些慢性软骨散罢了,吃了这软骨散便会渐渐浑身无力,睡上半天醒来便没事了。杜鹃站起来拍拍手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一身灰色粗布衣裳,头戴草帽,约莫四十来岁的船夫哼着船歌小调,驾着一条小船停到夏小岩所在地不远处的岸边。
“小姐,船准备好了。”船上的牡丹朝着夏小岩喊道。
夏小岩同若水走过去在牡丹的帮助下提着裙子上了小船。
船儿虽小,却很别致,用的上好的山樟木打造,船梁边沿雕刻着精致的雕花,舱门上挂着粉红色的布帘,掀开绢布走进船舱,里头彷如一个小型会客厢房,圆桌上摆放着三盘精致的小点心。
夏小岩走了进去坐到椅子上,从里面举起千里眼依旧能清楚的看到那崖亭。
小船绕过唐府丫鬟们所在的船只,慢慢朝着崖亭一侧驶去,夏小岩对着崖亭周围观察了一番,崖亭左侧转弯处有几条船,右侧转弯处却没有,她示意船夫把船开了过去。只要转个弯便到了崖亭。
“姑娘,唐老夫人去崖亭祭拜可是每年的惯例,最好还是少惹为妙,免得吃上官司,几年前有几个好事的游客就给栽到里头了。”船夫慢慢的划着船,虽然不晓得这三位姑娘要干些什么,却晓得不是什么好事。
“你只要好好划船便是。”牡丹瞅了船夫一眼。
船夫无奈的摆摆手,他本是好心提醒,竟然三位姑娘不听劝,也没办法,只要他能拿到银子就成。
船只到了目的地,便靠着崖壁停了下来,从这只能瞧见露出的半个亭角,倒是能看清那河中央的大船。
夏小岩靠着船的边沿,伸手耍了把水,冰凉凉的真舒服,这河面真是美丽极了,风吹着水波一圈一圈,清澈见底,能看清水草和欢快游着的小鱼。
在船上一直等到了中午。
“杜鹃那准备好了。”牡丹放下千里眼,她看到大船上杜鹃的手势。为了避免惊扰了大船上的丫鬟家丁们,便先让杜鹃去招呼了,午饭时间大船便会驶向岸边,丫鬟家丁们对着崖亭的警惕也会放松,杜鹃再一搅合就更容易了,右侧转弯处的船夫门也忙着弄饭吃。
夏小岩理了理垂到额前的发丝,站到甲板上,船夫把小船驶向了崖亭。
唐老夫人见到小船脸色一黑,抬头看向远处的大船,她交代过,不能让任何船只靠近,这么多年来鲜少出过差池,平日里若是被发现了便会被安置好的船夫们挡住,这小船真是大胆。
小船船头渐渐转了过来,甲板上的夏小岩笑着看着唐老夫人,在阳光的配合下,那笑容灿烂的刺眼。
唐老夫人有些慌张的抓着身后的亭柱:“你想干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夏小岩抓着牡丹的手走到崖亭靠水的台阶,提着裙子上了崖亭,站在亭中看向这泌河又是另一番景色,水面略微起伏,朝着一方淌去。像这样四周都是河水,无处藏身的感觉让她感到不舒服。
唐老夫人捂着胸口,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你是来报仇的吗?”
夏小岩对于她的表现并不觉得意外,不管是做了什么事,不管是遇到什么事情,这唐老夫人都能快速冷静。倘若放到她那个世界,说不定会成为一代女强人了,只可惜生错了世界,她冷笑一声:“我不是你。”看着焚香炉和水中的铜钱纸:“你这样做是于事无补的,你真的以为一边祈求上天的保佑,一边禁锢死者的魂魄就会让你死后不下地狱吗?”
“你说什么?”唐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小岩。
“在死人的东西上放荆条,不是想让人永世不得超生吗?”夏小岩从胸口拿出一个蓝皮本,这是她把那日在意竹轩地下发现的绢布上所写的人名同杜鹃拿回来的唐府的人事记载,昨夜里做到很晚才整理好。
唐老夫人伸手抓住蓝皮本,翻开看了看,每翻一页,脸色便差了一分,额头青筋蹦出,上面详细的记载着这么多年来被她害死的所有人,她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唐老夫人手指紧紧的掐着蓝皮本,“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做三件事情。”
“我若是不答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