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的叶初完全无所谓和谁一起挤房间,无论男女。她现在对自己的清白可谓是放心得很,谁敢打她的主意她便将脸露出来,保证能吓死人。
“可以啊,我无所谓,”她耸肩,又将怀里的包裹抱高一些,“不过,不知少爷可知晓我最初毁容那会儿,退婚的那人是怎么同我爹说的么,”她有些恶作剧的快感,面纱下的嘴角咧的更大,“那人说,若是同我成了亲,半夜里睁眼看身侧,会以为身边躺了一个鬼。如果少爷不想被一路晕回玄一城,最好还是另做打算。”
她这一番话是实实在在起了作用的,她最终还是得逞了,她一人一间房。
天字号的房早已租罄,她住的不过是寻常的小屋子。屋里陈设简易,不过是一张床一张杨木小桌,两条小凳,还有便是角落里搁置的一个置物架,上面挂着毛巾,搁着一个许是用来洗脸的盆儿。
叶初并不挑剔,她宁可每日里都住这样的屋子,也好过于去红瓦高墙里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她不是没有想过要逃,可是最终她还是没有逃的。
她不是怕连累叶家,她没有这么高尚。即便叶家每个人都对她很好,即便她是真真正正的曾经因为叶守的关心而感动,但是在攸关性命的时刻,她没有空余的念头去想他们。
她之所以不逃,不过是知道自己逃不掉也无处可去。
若是她能有正常的面目,她逃了,或许还能靠着其他一些体力活赚钱养活自己。最不济,她还可以投身于花楼,大不了卖身!
可是如今她这般面目可怖,且不说显眼容易被抓,即便是真的没有被抓,也会活活饿死,或者是被人歧视殴打致死。
她没有别的选择!她所能做的,只能是一路跟随萧子眠进京。
晚上的饭,是萧子眠替她叫到楼上的,何荆冲着她挤眉弄眼说是免得她露出脸吓坏了大堂里的其他食客。
她虽是有些不郁,却还是出于礼貌和好意顺口说了句,“你们呢,饭可吃了?”
萧子眠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神情,单眉微挑带着说不出的媚意,却是默然不语。倒是何荆扬起眉坏笑,“醉花阴今日有个姑娘****,据说是美人儿呢,我们去醉花阴逛逛,饭就先不吃了。”
她知晓古代男子三妻四妾还喜欢逛花楼,但确是不料竟是喜欢到这样的程度。之前她听闻何荆说那个姑娘****日竟是让周围城镇的人们都蜂拥而至,致使客栈爆满,她便觉得不可思议。而如今,一个朝堂重臣竟是饭都不及吃便带着一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的皇帝去逛花楼!这个世界已然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她乖顺的点头,然后关门进了屋子。如果不是她毁容的话,或许她会像是无数言情小说里的女主一般,换了男装求了皇帝带她一道去看热闹。她是真的很想去看热闹的。
可是,她不能。她连下楼在大堂吃饭的资格都没有。更不用说去人挤人的醉花阴了。她无事可做,用了饭便窝在床上一个劲儿的开始犯困。昨晚因为想着今日要走了,便没睡好,今日在车上颠簸着和两个男人一起,更不可能睡得着。于是,不消一会儿,她便被睡意夺去了神智。
睡意熏然,她迷迷糊糊间便觉得自己腰际被勒的难受,耳畔也有类似于兵器相交而发出的声响。她睁开眼时便发现周围一片漆黑,四处树影婆娑,寒风呜咽,带着刺骨的寒意透过她薄薄的衣衫渗入肌骨。冷,真的是冷。
而她本人则是被身后一人揽于胸前,勒的极死。她微微抬头,便见着了萧子眠的脸,此时他一双斜飞吊销丹凤眼微微眯起,带着透骨的寒,竟是让叶初觉着比此时的寒风还冷上几分。
而那打斗的声音则是来源于何荆。她一路而来,只是在叶府初见之时觉得何荆像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子,到了今日一度觉得他极为草包。不料,竟是个身手了得的武将。
两个黑衣男子一同在与何荆纠缠,看得出即便是一对二,何荆依旧是游刃有余,他的玄色衣袍与黑色的夜幕融为一体,白刃在月光下微微渗出寒光。
叶初此刻即便是再睡的神志不清也是清醒的了,她知道她们遭劫了,而且打斗的地方显然不是方才居住的客栈。
如果黑衣人的对象仅仅是萧子眠和何荆,那么她按理说不该在此处出现的。所以,她想她大概能猜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对象应该是她。
再次联系到她即便是毁容能吓死人还能让许多男子前来求亲,她想,叶家在这场她不了解的争斗中或许真的很重要。所以,他们需要争取到叶瑾安这个人在他们的立场中,这样才能迫使叶守跟着他们的计划走。于是,才会先有楚绯,后有何荆。而现如今,她竟是要入了萧子眠的**。
她无所谓这场打斗谁输谁赢,反正无论哪一方是赢家,她都不过是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棋子。正如她之前所想,棋子,是可用可弃,甚至是可毁的。
无论在谁手里,她的利用价值一旦失去,她将同样面对万劫不复。所以,她不紧张,她不担心,因为她知道至少在此刻,她是安全的。哪怕是黑衣人和何荆以及萧子眠同归于尽,她都有可能是活下来的那个。
所以,她不害怕,她之所以颤抖是因为冷。
她缩着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何荆继续与黑衣人周旋,却忽然觉得脖颈处一阵热气,然后便是身后的男子压低的声音,柔和的声线,衬着沙哑的低音,说不出的危险,“你的脸,的确可以吓晕人。”
叶初条件反射般摸向自己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未戴面纱。那些黑衣人许是刚进了屋子便趁黑带走了她,哪里还会记得给她戴上面纱。
她无所谓的撇嘴,“都这个时候了,你不急着看何荆那边的情况,竟然还有心思来看我的脸?皇上大人,您老真是气定神闲。”
萧子眠嗤笑,“都说长得越丑,脾气越怪,这话一点不假。”
叶初被她的话噎住,正想反驳,萧子眠却又是开口,“你以为何荆是在跟他们打?”叶初抬头,却见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神色悠远,“何荆不过是在试探武功套路,如果能查出是哪一帮派的,自然可以循着线索查到源头。”
叶初也学他的模样,冷笑,“你倒是不避讳我?”
“这个又不是什么机密,”萧子眠无谓的耸肩,“你以为我会同你讲机密?就凭你那张脸我就没有说话的兴味。”
叶初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离自己初见时想象的妖魅男,和在车上时想象的冷面男形象都又远了一步,她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一个毒舌男。
这边她正是被萧子眠气得不郁,那边何荆已然将那两个人打趴下了。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何荆将刀背于身后,继而便开始搜那俩人的身,自头巾到衣衫到靴子,无一放过。
好一会儿,何荆便起了身朝着萧子眠叶初他们走来。叶初竟是难得见着他有这样凝重的神色,“主子,找不到任何令牌或是可以查明身份的标记……”
她正凝神听着何荆说话,却觉着脖颈间一阵麻痛,瞬时,意识越来越远……